二月的北國之春,寒意仍凍人,遠山之上晴雪濃未消。卻擋不住那枯丫又逢春,苔梅綴玉、翠禽南歸來。
一切又在悄然復蘇,冬去春來,舊的雪花掩蓋了過往離歡悲合。
一個輪回闃然既過。
新的輪回,再重復上演。
龍台之上的宏偉宮闕,或當成為這個輪回的,新起點。
……
後宮溫室殿內,趙室的妃嬪們都聚攏在王後姬瑤的身邊,她們看著宮人們將那一件件精心挑選的金銀玉器,規整地碼放在床榻上。
火爐烘烘,暖意十足。
宮女小荷懷中的孩兒,眼楮正一眨一眨地看著面前這些新奇的物事。
趙雍笑道︰「爾等不妨猜猜,孩兒會抓取那件物事?猜中了,寡人有賞。」
眾女沉吟了片刻,珊瑚不動聲色地望了姬瑤一眼,先開口道︰「臣妾見孩兒一直盯著那枝玉毫,臣妾覺得,孩兒應該會抓玉毫。」
趙雍聞言不禁點了點頭,珊瑚這個出身江湖的女子就是心細,他剛才就沒注意到孩兒的神情。
有珊瑚開頭,姒越也笑眼盈盈地指著床榻邊角道︰「臣妾以為,孩兒應會抓那支玉簡。」
孟柔轉而笑道︰「臣妾反而覺得孩兒會抓那個不起眼的玉笏。」
……女子們你一言,我一語,暖殿內不消片刻便銀鈴笑聲一片。
趙雍不禁看了她們一眼,旦見姚嵐的手竟然輕輕挽著姬瑤,姬瑤也沒有絲毫排斥的感覺,反而對她很親近。
「夫人覺得孩兒會抓何物?」趙雍忽然朝姚嵐問道。
姚嵐未作思考,挽著姬瑤的手,柔聲道︰「臣妾覺得孩兒會抓那把趙劍,臣妾希望孩兒長大以後,會成為像王上一般能征善戰的君王。」
趙雍忽然覺得,這些女子們的關系,比之前好像又親近了不少。
尤其是姬瑤生產之後,趙雍更覺得她們的關系愈發好了。
他猜想,或許是因為王後誕下了嫡長子,妃嬪們失去了爭斗的根本必要吧……不過,隔壁的秦國好像不是這般的。
念及此,趙雍不禁想給自己一巴掌,這般瞎想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女子們的關系他不便多理會,不管妃嬪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他自己做好該做的便是了。
堅持好原則,還能出啥亂子?
趙雍隨即示意小荷將孩兒放到床榻上,開始抓周。
抓周的風俗應該到後世才慢慢從民間普及,但此時列國的宮闈之內已經有了類似的習俗,相當于舉行一種預測前途和性情的儀式。
趙雍倒不覺得這是迷信,他反而認為這是一種祈福。
孩兒被小荷輕輕地放在塌上。
面對滿床金玉的誘惑,小娃似有靈性一般,絲毫沒有遲疑,手腳並用地一把抓過床榻角落里的玉笏。
球形玉笏在一眾物事中,並不出色,遠沒有璽印、玉佩之類的東西矚目。
只見孩兒一只小手抓了玉笏還不停止,另外一只手又順便抄起了那柄小巧的玉劍。
圍觀的眾人一時都被小娃的行為震驚到。
陳忠見狀,趕忙拜道︰「一手玉笏,一手趙劍,文武雙治,這將來必定是治世之明君,恭喜王上,恭喜王後。」
其余人也趕忙拜道。「恭喜王上,恭喜王後。」
姬瑤一臉慈愛之相望著孩兒道︰「王上,你看孩兒該起何名呢?」
趙雍也突然覺得這或許真是冥冥注定的。床上幾十件物事,這小子偏偏就拿了這兩樣。
他接過宮人遞來的毫筆,思來想去,在帛紙上寫下了一個篆體。
「政。」姬瑤輕喃道。
「政,政教也;政,法也,國之根本也。王後以為如何?」趙雍輕聲回道。
姬瑤聞言,深情地望了趙雍一眼,盈盈拜道︰「臣妾謝王上為政兒賜名。」
床榻上的趙政也瞪大眼楮,還未滿一周的小娃當然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甚麼,他只顧著拿著玉劍‘呀呀……’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