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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伐趙

議帳中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公叔捷眼神凝視著樂堯,口氣幽幽道︰「樂堯都尉就當不知道大王傳命,如何?戰後大王若賞,都尉當功,若罰,皆吾一人之罪。」

樂堯低頭思慎片刻,隨即抬首,沖著公叔捷揖道︰「僕覺得,大王此時定然不知前線的局勢,將軍不如先譴快馬入王都,向大王稟明厲害。僕相信,大王若查明實情,定然不會再阻攔將軍與趙國開戰。」

公叔捷微微搖了搖頭,苦笑道︰「鴻上塞距王都三百余里,來回至少要五天。都尉乃通兵之人,應當知,戰機稍縱即逝之理……」

「這……」

公叔捷說罷,朝身旁的副將使了個眼神。

帳中諸將收到命令,緩緩朝著樂堯圍了上去。公叔捷見樂堯油鹽不進,也不準備和他繼續在這,辯解這些無意義的口舌之爭。

見眾人朝著自己圍來,樂堯頓時一驚,撤步就要退出大帳,但此時才跑,顯然已經晚了,里里外外全是公叔捷的親信,他怎麼可能跑得掉。

不過片刻功夫,樂堯就被眾侍衛擒拿于一旁,隨即腰間的半塊虎符也被摘了去。

樂堯半跪在地上,雙手被麻繩束于身後。

他神色復雜道︰「僕素來敬重將軍,僕以為,與趙國戰與不戰,將軍都無需當此大險。或許趙國與我中山的關系,並未有將軍想的那般惡劣……」

公叔捷抬手打斷他,道︰「吾之安危,都尉無需多慮,都尉好意,吾亦心領了。若能毀趙國之基,僕身死又何妨?且,都尉以為,今日我大軍就算不攻代地,來日趙國難道就不伐我中山了嗎?」

「暫時委屈都尉幾天,待吾率大軍攻下尉文,再親自向都尉賠罪!」隨即對著侍衛吩咐道︰「押下去,沒有吾之軍令,任何人不能靠近樂堯都尉!」

「將軍萬不可如此,將軍不可啊……」

公叔捷從副將手中接過樂堯的半塊虎符,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從自己懷中掏出另外半塊,拼在了一起。

正如他剛才所說,他不懼死,唯懼國衰而亡。若能一戰奪得趙國尉文,再與樓煩、林胡合兵一處,便有可能徹底代地收入囊中。到那時,中山國便能徹底對趙國形成壓制之勢。

但,很顯然,公叔捷想的有點太過于美好了。

「將軍,代地急報!」帳外突然傳來的侍衛的稟報聲。

公叔捷心中一喜,難道林胡和樓煩合兵攻破了趙軍主力?

「快傳!」

不多時帳外便走進來一個斥候。

公叔捷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林胡和樓煩合兵了?」

斥候一愣,目光中不由地露出一絲詫異地神色,隨後如實道︰「稟將軍,樓煩大軍與趙國戰于雲中,樓煩大軍如今已經潰了,樓煩王趁夜率殘軍奔逃……」

……

……

秦都,咸陽城。

正值日落之際,夕陽撒照。街道兩旁的秦人卻在熱火朝天的忙碌著、迎接著,迎接著剛剛出征歸來的健兒。

秦國大軍西出函谷,再次擊敗了‘不守信義’的魏、韓聯軍,同時逼迫魏國,割讓河西之地。

進得咸陽城,入目可見的盡是黑色,黑色的屋檐,黑色的服裝,黑色的甲胃,黑色旗幟,還有黑色的宮殿。

人馬黑壓壓一片,看起來十分的莊嚴、肅穆。

當今之世,陰陽學說甚盛,各個國家的旗幟顏色與服飾主色都是極有講究,不止是旗幟顏色,就連國家的施政要領,都要與其統一。

金、木、水、火、土五行,對應了不同的治國之道。惟其如此,這個國家才能在上天的佑護下安穩順暢的運行。

秦國的國運乃水德,崇尚水。而在五行中,水對應的標志顏色是黑色。所以從一開始,秦國就崇尚黑色,旗幟也都是黑色,服飾也是黑色,黑色是秦國的國色。

*

氣勢恢宏的秦王宮內。

「哈哈哈哈……」大殿中,不時便傳出兩人爽朗的笑聲,久久不能停歇。

「曲沃之戰打的漂亮,這一戰打出了我秦人的本色!好好讓關東諸國瞧瞧,與我秦國為敵的下場!」嬴駟站在堪輿圖前,開心地說道。

被魏、韓兩國擺了一道,如今終于是把場子找回來了。

「哈哈哈,臣弟還想繼續深入魏境呢,就被王上叫回來了,不過癮,不過癮啊。」贏疾恭維地附和道。

嬴駟上前一步,指著堪輿圖笑道︰「不急,魏國已成強弩之末。如今張儀在魏國傳書與寡人,說要聯合魏、韓北伐趙國,寡人思來想去,這伐趙統帥的位置還得由汝單任,能不把汝叫回來?哈哈哈哈哈……有趣吧,昨日還對面廝殺的仇敵,今日就要一同作戰!哈哈哈哈哈……」

「張儀回魏之事,臣弟也早就听說了,只是……王上真的罷黜張儀了?」贏疾疑惑地問道,口中卻並未提伐趙一事。

嬴駟收起笑臉,正色道︰「是張儀自己辭去秦相之位的……」

贏疾一愣︰「既然如此,張儀已背我秦國,此時又正為魏相,他此時為何又書信于大王,臣不解……」

嬴駟瞥了他一眼,語氣幽幽道︰「這當今世上能真正窺見張儀之心者,沒有幾人。桑邱一戰,張儀連橫之計受挫,致使我秦國大敗,後來又接五國會盟、合縱伐秦。張儀一直懊惱,覺得愧于寡人、愧于秦國。

恰逢,天祝我大秦,三晉、齊國遭百年難得一遇的洪災,張儀認為時機到了,可以盟宋、越以攻齊、楚,牽制兩國,同時我大秦再出兵伐韓、魏得破五國合縱。于是,在朝堂之上,他假裝不堪忍受寡人之責,不堪忍受眾臣之譏,憤然辭官。

其實呢,是他和寡人商量好的。哈哈哈哈哈……」

贏疾早已是一臉驚鄂之色。

嬴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能得張儀,實乃是寡人之幸,秦國之幸啊。」

贏疾頓了頓,道︰「那臣弟就為張儀擔憂了,難道魏王和魏國群臣,就看不出這是反間計?張儀是回母國,卻有深入虎穴之險啊。」

「所以寡人才讓汝率大軍攻魏,就是明著告訴魏王,如今魏國只能依附于我秦國,這樣張儀在魏國便可安然無恙了。」嬴駟緩緩解釋道。

贏疾听罷,深深拜服。隨即將問題擺回了正點︰「王上真的要與趙國開戰?」

「汝以為有何不妥?」嬴駟站頭問道。

贏疾道︰「臣弟不敢妄下斷論,只是魏、韓雖然新敗于我大秦,但就怕兩國……」

「臨陣倒戈?」嬴駟隨口說出了贏疾的擔憂。

贏疾遲疑了片刻,道︰「哎!臣弟多慮了,諒兩國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況且如今趙國北疆遭戰,又逢水災,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能失去。且臣弟早就听說,這趙國的新君,不及弱冠便能通政、伐戰,臣弟早就想模模這個趙國中興之君的虛實。」

「哈哈哈,寡人听汝之意,汝親率我大秦鐵軍,好像是還不能保證必勝。」嬴駟笑道。

在他看來,就算是趙國此時傾全國之兵同秦作戰,秦國依然能戰而勝之,更何況此時秦國還有魏、韓兩國在一旁協助,而且面對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趙國,如何能敗?

在嬴駟看來,此時的趙國,正是千瘡百孔。

「多年未與趙國作戰,不模底……」贏疾如實道。

嬴駟驟然轉頭凝視向他,神色肅穆地回道︰「此戰秦國不會敗,也不能敗。此戰若敗,燕國必然會再次倒想趙國,如此以來,張儀鼓吹多年的連橫之策,就會徹底告破。到時五國合縱再成,秦國危矣!」

「喏!臣弟謹遵王命,定不復王上重托!」贏疾擲地有聲道。

……

……

韓都,新鄭。

韓王宮朝殿之上,韓康眼神澹漠地注視著殿下爭吵不休的兩派大臣。

「父王,我韓國剛剛敗于秦國,將士們尸骨未寒,如今再隨著秦國伐趙,諸侯又該如何看待我韓國?」太子韓倉悲憤地說道。

司寇韓林立即出聲反駁道︰「太子此言差矣,相約三晉合縱伐秦,趙國卻失信不來,以此致使我韓國兵敗。且,而今魏國已經同意合秦伐趙,我韓國就算不從,又如何?」

「王上,魏國反復無常,先是讓公孫衍邀我韓國合縱,後又命張儀為相,如今更是轉頭倒向秦國,準備伐趙。魏國朝秦暮楚,天下皆知,我韓國若是跟在魏國後邊,恐怕討不到好處,臣請王上速做明斷。」韓相公仲侈道。

「相邦不妨明說。」韓康道。

「我韓國不妨盟齊、楚,以防秦國。」公仲侈道。

「齊國而今政局動蕩,恐怕不願得罪秦國。楚國亦忙于應付越國,且覬覦我韓地久矣。相邦此舉,依臣所看,不過是拒虎進狼。」韓林道。

韓康微微頷首,隨即對著未發一言的安成君韓修,問道︰「王叔以為如何?」

韓修乃懿侯之子,昭侯之弟,曾隨昭侯共拒魏國,參與韓國變法。如今已經活躍韓國政壇三十余年。韓康稱王後,便封自己這位恪職盡守的叔叔為安成君。

韓修年紀雖大,但腦子卻不湖涂,聞韓王言,揖拜道︰「依臣看,魏國向秦示好,不過是為秦所逼,權宜之計。且合縱乃魏國發起,臣不認為,魏國會獨自撕毀合縱盟約。」

韓修這番言語,雖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並沒有解決韓國如今所面對的窘境。

「從秦伐趙,我韓國起碼無近憂。但若反秦,秦國大軍掉頭攻韓,亡國就在眼前!望王上明察!」韓林厲聲說道。

「父王不可……」

韓康抬手打斷了韓倉的話,凝視了韓林一眼,隨即高聲道︰「寡人決定,我韓國同意秦國相邀,共同伐趙!」

*

一輪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

韓康走下乘輿,對著一旁的宦者令輕聲言語了幾句。隨即在侍者的簇擁下,目露疲憊地向後宮行去。

對趙開戰,實非他本意,但如今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秦國勢大,魏國也已經倒想了秦國一方。就算真的像公仲侈說的那般,韓國倒向齊、楚,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知進退,明得失,才是王道。誰讓此時韓國是弱者呢。

但韓康亦有自己的打算……

剛剛走到寢殿門口,身旁的宮女便稟告道︰「王上,公子在殿外求見。」

韓康不由得哂然一笑,這個姬瑤,消息真是靈通,肯定是找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不見。」

誰知他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了他那寶貝女兒的喊聲。

「父王,父王……」

姬瑤此時正俏生生地站在殿外,她穿著一身澹紫色的織錦長裙,裙裾上點綴著朵朵潔白的梅花,用一條白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芊芊柳腰束住,衣服所用的蜀錦正是上次去邯鄲購得的。

剛才姬瑤听小柔說,父王竟然要連同那可惡的秦國,攻打趙國。

這怎麼能行,自己的娘家,怎麼能聯手外人欺負自己夫家呢。

「公子,先回去吧,王上可能已經就寢了。」小柔在身旁抻道。

小丫頭此時也是一臉的驚慌之色,若是公子惹的王上不開心,自己肯定也沒有好果子吃。

她記得自家公子以前也沒有這般急躁啊。小丫頭懊惱心中道︰‘早知道就不告訴公子了。’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見到父王。」姬瑤顧自說道。

「父王,父王……」

這時寢殿內的走出一名宮女,上前對著姬瑤盈盈一禮,道︰「王上召公子入殿覲見。」

姬瑤听罷,對著身後的小丫頭瞥了一眼,好像再說,‘你看吧,我就知道他沒有睡。’隨即,柔夷輕輕提起長裙,急步朝著殿內行去,走動間,幾縷秀發淘氣的從絲帶束縛中垂落雙肩,將那彈指可破的肌膚襯的更加湛白。

姬瑤走進寢殿內,將雙手舉到額前,對著韓康揖拜道︰「兒臣,拜見父王。」

「瑤兒過來,坐到寡人身邊來。」韓康嘴角帶笑道︰「瑤兒剛剛為何在殿外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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