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各國的攻伐愈演愈烈,諸侯小國在群狼環視中亦難獨存。它們就似海中的游魚,被一個個巨大的歷史浪潮,裹挾入這個本不屬于它們的大時代!
……
……
這兩日,諸國的戰事一件接一件的傳入邯鄲。
宋國敗楚國于雍邑,又奪齊國邳城,今再逼魏國襄陵。宋國以小欺大、以弱對強,卻能節節高歌。戰爭的勝利一度將宋國推上了風口浪尖,宋公偃的常勝之名也廣為宋國人民頌傳。一手狐假虎威讓宋公偃玩的是爐火純青。
但就怕人皆畏虎,而狐不自知。
西方戰場,秦軍以十萬對魏、韓聯軍十五萬。數日血戰,秦國最終敗韓、魏聯軍于陰晉,斬首聯軍四萬余,魏國的河西之地再次為秦所奪。
南方戰場,越國敗楚國于昭關、又奪楚國橐皋。
楚軍從宋地回援,又奪回橐皋,進逼越國于丹陽(這里的丹陽是指安徽當涂縣)。
越國虛晃一槍,順水南下強奪楚國九江。
東方戰場,齊敗燕于饒安,燕軍潰,退于燕地。
趙、中山與齊戰于高唐,趙國久持不下,遂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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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趙王宮,議事殿。
趙雍將簡犢擲于幾桉,眉頭微微皺起。
趙國失算了,齊國的頑強遠遠超乎了趙國君臣的意料,誰能想到一個內憂外患下的齊國,四方為戰還能接連,敗燕、祛趙。
邳城雖然為宋所佔,但是根據都察院的密信來看,不過是齊國與秦國做的一場交易。
肥義勸慰出聲道︰「王上勿憂,高唐雖未攻克,但我趙國兵力也未有絲毫損失。」
听到這安慰的話語,趙雍微微頷首,示意了然。
肥義這話雖是不假,但戰陣之事未得功便是敗,損耗的錢糧又不是大風白白刮來的。
其實最讓趙雍擔心的還不是齊國,畢竟齊國如今內憂甚重,傾盡全力雖可守土,但絕無余力外侵。
讓他捉模不透的還是當今各國的局勢,亂成一鍋粥的局勢!渾水模魚容易,但若是遇到激流,便容易將自身也給卷入進去。
趙豹瞥了上首一眼緩緩說道︰「秦國破魏、韓聯軍再奪魏國河西,恐怕會再次逼我河東,我趙國要早作預防。」
听到這話,趙雍心中不禁更加郁悶,昔年的往事難道又要重演了?
魏國求援,趙國之所以湖弄了事,也是因為趙國君臣根本就沒想到魏、韓聯軍能敗。
秦國彼時剛剛經歷與齊國的戰敗,本土又遭受了一波胡族的叛亂,而魏、韓又有公孫衍統兵,任主將,按理說……
趙雍不禁搖了搖了頭,如今他都懷疑公孫衍是秦、魏兩國的雙面間諜。
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決策是對還是錯了。相比白得五萬石糧食,他更不願意看到秦國再度強盛。
不過秦國對趙作戰的可能性依舊不大,如今魏韓未衰、巴蜀在後,秦國不顧一切的北趨趙地顯得不怎麼明智。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保不準秦國不按套路出牌,畢竟主動權在人家手里。而且通過這次勝利,不難看出,秦國的動向不會順著趙人想的那樣去發展。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剛從魏國歸來的安平君趙成頓了頓說道︰「臣听說,王上欲改革軍制?」
殿內眾臣听到安平君這話,皆是一愣,余光不禁瞥向,上首的王。」
肥義正欲出口說話,被趙雍抬手打斷。
他語氣平緩地說道︰「公叔是在質疑寡人?」
趙成揖道︰「臣不敢,只是宗制不易改,還請王上三思。」
趙雍听到這話,微微頷首,趙成過問這件事倒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趙成畢竟是守舊派的頭頭,他回邯鄲當日,趙燕等人便去找他商議過。
這一切自然都瞞不過都察院的耳目。
改革已成定局,但趙成身份畢竟特殊,只要他不‘逼宮’,一切都有得商量。
趙雍頓了頓,岔開話題回道:「軍制改革之事,稍後再議。公叔剛從魏國歸來,可曾听說過什麼異事?」
趙成不禁遲疑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回道︰「臣未歸趙時曾听說,昔日的秦相張儀已經回到了魏國。」
張儀歸魏?這對趙國來說,又是一個不怎麼友好的消息。
張儀被秦國罷相、逐出咸陽已經是天下皆知,如今張儀歸魏?趙雍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魏王是什麼意思?欲征闢張儀?」趙雍問道。
趙雍暗暗苦惱,都察院的探子如今一直沒有機會打入魏國宮廷,要不然對魏國的政事也不會兩眼一抹黑,看來他得督促督促了。
趙成如實道︰「公孫衍新敗,魏王心中恐生猜忌。臣未歸趙之時,便听說,魏廷欲驅逐公孫衍,改用張儀為相。」
任張儀為相?這還得了!張儀若是真任魏相,那還不得以權謀私,處處向著秦國。分化三晉、出友賣國的事,張儀可真干的出來。
肥義說道︰「恐非如此。魏王雖老未愚,公孫衍任魏相以來,所舉皆向魏不向秦,陰晉雖敗,實乃魏卒不濟造成,卻也與秦軍拼了個兩敗俱傷。秦王惱恨公孫衍,臣看,應是秦國脅迫魏國對其進行驅逐,張儀此時入魏,定是早有預謀。」
趙雍點了點頭,他雖然沒同張儀打過交道,但從歷史上張儀的‘成就’,不難判斷出張儀的所求。
這明顯是要入魏國當間諜嗎。
公孫衍是不是雙面間諜還有待商椎,張儀若是仕魏那擺明了就是秦國的間諜了。
但這等明顯的手段,趙雍這等外人能看明白,魏國那幫迫于秦國壓力的局中人卻不一定能看清真相。
「是否要譴使入魏對魏王言明厲害?」吳廣出聲問道。
趙成搖了搖頭道︰「魏國如今正惱我趙國援兵不至,此時說魏,言善為惡。」
趙雍擺了擺手,示意此事無需再議。魏國改相,只能看魏國自己的造化了。趙國此時根本就沒辦法插手,也沒這個實力插手,搞不好就弄巧成拙,惹一身sao、還不落好。
秦國命張儀入魏,看樣子還是欲謀魏國,此舉對趙國不無好處。
但還是要防。
趙雍遲疑了片刻說道︰「傳命于晉陽令,即日起在晉陽之地征兵,嚴防秦國,以固河東。秋收在即,務必保證糧物的正常征收!」
「喏!」眾人應道。
今年趙國東部遭災嚴重,山西等地的粟稷便成了趙國的一大支撐,相比他國的施舍,自家的財產更應萬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