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總，止步吧。」
翌日上午，璀璨時代。
所在樓層的電梯口，楊弘毅走進電梯，轉身制止楚軒還要繼續送行的舉動。
楚軒向前一步踏進電梯，道︰「送一送沒事，您好不容易來一趟。」
楊弘毅搖了搖頭︰「我只是順路過來，純路人一個，好奇貴司模樣，就想著來看看，還要感謝楚總大方，讓我一個路人也能來參觀一家大企業，參觀完心滿意足，不勞煩楚總移步，楚總去忙吧。」
楚軒的腳步一頓，微微頷首，然後把踏進電梯的右腳收回︰「那您慢走。」
楊弘毅點了點頭，伸手按下電梯樓層按鈕。
電梯門開始緩緩合攏，楚軒和楊弘毅在漸小的門縫空隙中相視微笑。
直到電梯門完全合攏，楚軒臉上的笑容恢復平靜，側了個身轉向往公司而去。
蕭舒跟在後頭，又扭頭望了眼緊閉的電梯門，心里很是奇怪。
就在十來分鐘前，這個「純路人」通過寫字樓大廳的電話打到公司前台，說了句是韓三坪的朋友便直接轉接到了老板的專屬座機上。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也就幾秒鐘而已，估計是老板得知對方來頭不小，她親眼看到老板臉色有驚訝般的變化，然後就帶著她起身到電梯口親自迎接。
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這個神秘人是什麼身份，但能以韓三坪朋友的關系前來，定然身份不一般。
而老板面對此人看起來澹定自若，可眼神中稍微透出來的戰戰兢兢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這種神色發生在老板身上，她還是頭一回見。
此人絕對不簡單！
且和老板在辦公室交流時，這個人話里話外都帶著點官腔，對此她有所猜測，但也沒敢往深處想。
看老板並沒有告訴她的意思，多想也無益。
蕭舒跟著楚軒走進辦公室，她從辦公桌上拿了份文件，來到楚軒的辦公桌前，待楚軒在椅子坐下，她把文件遞給楚軒︰「老板，這是招商會的結果。」
那天粉絲下跪事件後，她跟著老板在這幾天又待在公司忙事情。
只是相比于這件事發生之前老板認真辦事的態度，這幾天老板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或許是此事有些破天荒一般的發生，或許是大庭廣眾之下發生此事很尷尬，也或許是輿情鬧得太大，反正在她看來老板應該是受刺激了。
之前就算被網暴到不堪入目的情況，老板也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樣。
可那天的事情一發生後，老板的心情明顯不好了。
比起以往老板的陽光和偶爾的幽默，她在這幾天只感到一股壓抑的氣息。
這就像是一股無名的火藏在老板心里，但老板卻無處發泄。
老板有些迷茫，對此事也好，對輿情也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那些老板們怎麼說。」楚軒接過文件，澹澹地問。
「跟之前商量的一樣，等輿論徹底結束再定合同的事。」蕭舒回道。
楚軒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把文件丟在桌上，看也不看，從神色看來完全沒這份心思。
蕭舒看楚軒心事重重的樣子，只能轉身回歸自己的位子坐下。
她瞄了一眼對面的楚軒，就見楚軒雙手肘抵在桌面，兩手背撐著下巴，目光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的背後，眉頭緊皺。
蕭舒往後一瞥，是一座滿是魚兒的大魚缸，辦公室的裝飾品。
看到這座大魚缸，她心里又變得古怪起來。
剛剛那位「純路人」，來到辦公室跟老板暢聊，仿佛談天談地談人生一般，搞得像是老朋友在邂後，可說的話百分之七八十她都听得雲里霧里。
她是一頭霧水，但老板卻心事重重。
這讓她感到莫名其妙，大腦有點轉不過來，不由自主回想起剛剛一幕，那位「純路人」和老板站在魚缸前的對話——
「楚總喜歡魚？」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擺個魚缸放在這里只是為了好看。」
「好看是其一，我倒是覺得，既然養它，那多少要了解了解，好歹也是生命，而多個生命就能組成一個生態鏈，值得被尊重，也值得思考。」
這位「純路人」很奇怪，這麼一個疑似身份貴重的人跑來見老板，理應有什麼重要事才對。
哪知事情倒沒有，聊天聊地聊完了卻又對魚來了興趣。
不僅是她，剛才老板也是在雲山霧繞的狀態中，不知其意。
「您了解魚？」
「略知一二。」
「您說說？我也學點知識。」
「哈哈，知識不知識的倒不敢這麼講，既然楚總有興趣，那我就稍微講講。」
什麼叫老板感興趣？明明是被你的話帶進去的好不？這叫強行讓老板感興趣。
「這些是青魚，來源主要分布在我國長江以南的平原地區，是我國很受歡迎的四大家魚之一……」
「這些是長絲鱸，又名招財魚，來源主要來自東南亞及亞洲東部地區，樣子挺好看，看起來又高貴，換句話說就是顏值高身材好。」
當時听「純路人」這麼一說，她和老板也被逗笑了，這人還挺幽默的。
緊接著，這人一連介紹了好些品類的魚，听他頭頭是道的話語，還真是有一番見識的。
「這些來自外國的魚，受到我國很多熱愛魚類之人的喜愛，我國又市場大，市場大就代表商機多，這些魚啊就慢慢的涌入了我國的市場。」
「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麼多學問，受教了。」
「楚總謙虛，偏門而已，听听便罷。」這人忽然「嘖」了一聲︰「可我覺得啊，楚總這魚缸里這些魚啊，形勢也有些不太好。」
此言一出，她和老板當即一怔。
魚而已，還能牽扯到形勢？
「怎麼說？」
「楚總你看，每個品類的魚各自聚在一起，組成了各自族群。但這些族群看起來在抱團，可到頭來不管是不是同族，為了一點食物，也是瘋狂亂搶，瘋狂競爭。楚總你覺不覺得這很搞笑？」
「有點。」
她記得，老板先是皺眉思慮一番，隨後若有所思模樣。
「雖然搞笑，但這是大自然賦予的生存環境下不可避免的規則，誰也沒辦法去改變什麼。」
「不過，我個人認為，如果只留下一個魚類族群，即使它們有激烈競爭，那也是同族之爭，爭來爭去還是自己的。」
「楚總，你說呢？」
她記得，老板忽然面色一緊，好似心里想明白了什麼事一樣，隨後又恢復正常模樣。
「有道理，再怎麼競爭也是同根同源嘛。」當時的老板故作輕松地笑道。
「楚總和我所見相同。」這個「純路人」微微一笑，又看向魚缸，思忖一番道︰「相比于招財魚這些魚類顏值高身材好，浮于表面。」
「青魚色澤深厚十分內斂，但我認為這是大隱隱于市，低調有內涵，就跟同樣低調有內涵的楚總你一樣，十分契合。」
「我覺得楚總這個魚缸里的魚，如果只留下一種，那最好是青魚。」
「楚總你覺得呢？」
在她的眼里，老板听到這個問題明顯有些緊張，搞得她二丈模不著頭腦，不知道老板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
「您覺得好，便是好。」老板如是說。
「不不不不。」這個「純路人」連連搖頭︰「這是楚總的魚缸，得由楚總做主。」
听到這句話，老板陷入沉默。
看老板如此模樣，這個「純路人」微笑︰「如果楚總想好了，這兩天給我發條短信，我倒是想看看楚總是不是跟我的想法一樣；如果沒想好，那咱們以後再論。」
說到這里，這位「純路人」就告辭離開，她和老板一路送進電梯。
蕭舒回過神，左手托腮，看著對面一副沉思模樣依然望向魚缸的楚軒，她眉頭蹙起。
原本就因粉絲事件有些憂慮的老板，剛和神秘人分開後憂慮更深了一層。
這是為什麼呢？
問題肯定出現在魚的身上，因為老板听神秘人說了魚的話題就開始這樣子了。
只是，這些魚有什麼問題嗎？
蕭舒扭頭凝眉望著魚缸，目光緊緊盯著魚缸里游來游去的魚，仿佛找茬一樣，在找著不同。
看了半天，也沒什麼不同的地方。
除了品類不一樣，還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嗎？
青魚，產自長江以南。
招財魚，產自東南亞以及……
念頭未完，蕭舒的心里 然一震。
她放下托腮的手，目光一凝，腦海里頭好像找到了思緒。
青魚，產自我國。
招財魚，產自外國。
是這個區別麼？
這個神秘人身份肯定很貴重，不然不會讓老板用如此認真的態度對待。
這樣的人來找老板，不可能就是閑聊啊，那是多沒事干才會特意來一趟瞎扯？
恰逢當下輿情鬧那麼大，加之她猜到一點神秘人的大概身份，又加上老板是娛樂圈的資本。
蕭舒恍忽間，陡然有了個一個大膽的猜測。
魚缸，代表華國娛樂圈。
青魚，代表華國藝人。
招財魚，代表韓流藝人。
這位神秘人說只留青魚，這代表什麼？
只留青魚的話，那魚缸里的招財魚呢？
滾蛋？
趕走？
蕭舒忽「嘶」一口氣，滿臉大為震驚，這位神秘人的意思是讓老板趕走韓流？！
她就說，這麼一位疑似身份很貴重的人，親自跑來找老板，就聊聊家常？
原來這不是家常，是她的思想覺悟不夠啊。
從頭到尾說些平常的話，看似沒一句重點，實則句句都是重點。
她吸了口氣，看了看仍在沉思中的楚軒，她的心情一時難以平靜。
怪不得老板心思那麼沉重，原來是早就領會到神秘人的意思。
而魚缸里的招財魚是留是走？
神秘人又把選擇權給了老板。
也就是說，老板怎麼選擇，跟神秘人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這真的是……厲害！
她這下有種感覺，剛剛神秘人和老板的對話，讓她仿佛是在看都市正劇一樣，都是高手！
可現在的情況是，老板棋差一招，或者說老板只能被動的選擇。
蕭舒晃了晃腦袋，她不知道自己猜沒猜對，但大概率就是這樣了。
她也不敢去細想了，這件事不僅超出了她的意料讓她感到震撼，也是她無法參與和干涉的。
怪不得老板一直沒給她說任何詳情，只因這件事情太大了。
「幫我泡杯茶。」楚軒忽然開口。
蕭舒回神，起身點頭︰「哦，好。」
楚軒的目光還在看魚缸，他著實沒想到，會有這麼個大人物來找他，更沒想到這個大人物的意圖是要趕走「外國魚」。
這事太突然了。
原本就因張那拉粉絲事件，弄得他心情不怎麼好，也迷茫于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這下又來了這麼個事，他心里更彷徨了。
趕走「外國魚」？
怎麼趕？
在他的理解下，這人要說的意思應該不是「趕走」，因為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拿魚說出一番如此寓意深刻的事，他不認為這麼個人物這麼說是來消遣他。
不是「趕走」，那就是「打壓」。
結合當下的輿情，兩番輿論的突發和突變，皆來自于韓流藝人，最後導致張那拉粉絲事件的發生，產生了十分惡劣的社會影響。
所以……
「打壓韓流，壓縮韓流的生存空間，抑制追星粉的野蠻生長，同時對國內娛樂公司予以警告，從而在以後降低惡劣炒作事件的發生。」
楚軒也不知道猜沒猜對，但這個念頭轉瞬消失。
他不想過多揣摩上面的意圖，這跟他沒任何關系。
這位大人物之所以來找他，他估計也是跟當前的輿論有關，畢竟他和璀璨時代都牽扯在里頭。
且來找他的核心原因應該是，他和公司在這個輿論中沒任何問題，底子是干淨的。
而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拋給他的是兩個選擇。
只留魚缸里的青魚？
還是保持原樣？
如果選擇第一個，那又該怎麼做？
如果選擇第二個，那又會有什麼後果？
「老板。」蕭舒把熱茶放在桌上。
楚軒微微點頭，手指輕點著桌面。
面對網暴，他可以無視。
面對粉絲事件，他迷茫于如何應對。
而面對這個選擇，無視不了，迷茫也無濟于事。
他心里沒底。
楚軒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
鵬城，酒店。
靠窗的兩張獨座沙發，用了一張茶幾隔開，韓三坪和王金花各自坐著，手里各拿一份《兵臨城下》電影合作相關細則的文件。
兩人一邊看著，一邊商議著。
手機的鈴聲忽然而起，兩人靜聲。
韓三坪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略作驚訝地抬眉︰「小軒。」
小軒？……王金花愕然，楚軒為什麼打韓三坪電話？
韓三坪也感到奇怪，如果公司有事，那楚軒也應該打他姐王金花的電話，如果是平常事也應該如此。
楚軒明明知道他和王金花在一起，不打姐姐的電話來打他的電話……
應該有事，且事情不一般。
韓三坪如此想著，接通電話︰「喂，小軒。」
「三哥。」楚軒喊了聲，卻是頓了下。
韓三坪皺眉︰「有什麼事嗎小軒？」
「剛有個叫楊弘毅的找我，說是……」
楊弘毅？……韓三坪詫異，他知道楊弘毅是誰，但干嘛找楚軒？听楚軒的聲音環境，還是親自到璀璨時代找楚軒？
聯想到當下輿論，韓三坪有所明悟，臉色變得嚴肅，打斷道︰「停！」
楚軒的話音即將出口，因韓三坪的打斷立馬咽下。
「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小軒你考慮清楚。」韓三坪道。
王金花蹙起眉頭，臉色也變得認真了起來，看來是真有大事，不然韓三坪不會如此嚴肅。
手機那頭的楚軒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不應下，會有什麼後果？」
韓三坪笑了，這小子還挺上道的。
不應下什麼？他不知道，他也無需知道，直言說︰「有我在，沒後果。」
只听手機里的楚軒好像松了口氣，讓韓三坪笑容更深。
「如果應下，沒做到呢？」
韓三坪平靜下來，思慮一會兒道︰「只管去做。」
手機里頭的楚軒又是一陣默然，半晌才道︰「影視工業化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以後能不能給璀璨時代提供幫助？」
听到這個問題，韓三坪嘴角漸翹︰「這誰也保不準，但如果能，那幫助的程度，取決于你應下的事辦好的程度。」
「我明白了，謝謝三哥。」楚軒回道。
「嗯，你自己好好考慮。」韓三坪掛斷了電話。
王金花傾斜了子，湊近韓三坪，忙問道︰「什麼情況？」
韓三坪把手機放上茶幾，伸出一根手指朝天花板指了指︰「有人找小軒，應該是解決輿論的事。」
王金花看到韓三坪手指天花板，當即就知道了大概是哪些人了，可她卻急了起來︰「找小軒……小軒他……」
「你急什麼？」韓三坪感到好笑︰「小軒都不急，你還急了，小軒要真到束手無策的地步，那他應該打的是你的電話，他不打你電話就是為了不讓你擔心，而且他自己肯定有想法。」
「這小子……」王金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這個當姐的不是對小軒一直很自信嗎，這下倒是急了。」韓三坪打趣道。
「情況不一樣啊，上面都來人了，他應付得了？」王金花蹙眉。
韓三坪伸手指了指手機︰「他能打來電話說明情況，那就表示他領會到了一些東西，也說明他有能力去應付。」
王金花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點頭道︰「行吧，就是不知道找小軒干嘛。」
「事關輿論，遲早揭曉。」韓三坪如是說。
……
璀璨時代，辦公室。
楚軒把手機從耳邊拿下，放在了桌面。
跟韓三坪打了通電話，他的心里有了些底了。
如果選擇第二種，保持原樣，有韓三坪的保證，他和公司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後果。
相應的，肯定也沒有好處。
如果選擇第一種，假如辦成了，實質性好處有沒有不知道，但潛在的好處他覺得應該是存在的。
他和劉藝妃追求的影視工業化的事，如果只是在璀璨時代內部消化，這就屬于是私人企業自己的發展和管理方式，只要不犯法，任何人也管不住。
可是，如果璀璨時代影視工業化成了，一旦當其中的影響擴散至圈內，肯定會影響到同行的利益。
屆時，如果沒有神秘力量的幫助，璀璨時代或許會面臨一連串天大的麻煩。
這是可以預料到的。
影視工業化就是給影視劇制作流程定義標準，你要定義標準，別人就任由你來？就這麼服從你的標準？
想想都不可能。
資本又不是植物人，你的標準一出，憑什麼就讓別人臣服在你的標準之下？
可如果有神秘力量的支持，那其中操作的空間就有了，麻煩的程度也會大幅度減少。
如此想著，楚軒開始傾向于第一種選擇，打壓「招財魚」。
反正另一種選擇沒任何後果，那干嘛不嘗試下第一種？
只不過，該怎麼做？
「老板，吃飯。」蕭舒從門口的前台妹子手里接過袋子，關門後走向沙發。
楚軒站起身來，往沙發的方向走，陷入沉思。
從輿論尹始以來，他和劉藝妃包括孫荔，一直被黑到現在。
于他而言，他還是有怨氣的。
如果只是單純的黑他一個人，那他可以做到徹底無視。
但因為他，他的朋友，他的女人，全被連鎖反應給網暴了，這是他心中產生怨氣的根源。
雖然事情的源頭在金在熙身上，但也是因為他，劉藝妃和孫荔才被網暴。
他們兩對情侶能成為很好的朋友，興許也是雙方在性情上屬于同道中人，比較灑月兌吧。
面對這些是是非非的東西，雙方都並不怎麼在意，也懶得去操這份閑心。
也因此，他這些天才壓住了心里那些許的怨氣。
正如跟蕭舒說過的，等整件事結束，再從商務上讓張那拉付出代價。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怨氣還沒發泄，粉絲事件讓他又有了對張那拉、金在熙、宋承先及他經紀人全惠貞的恨意。
那麼個好好的女孩，且作為華國人，去為了南韓藝人下跪，他認為這是恥辱。
如果作為旁觀者，或許感受沒那麼強烈。
但他作為事件中的主人公之一，親自體驗了這種事情，各種負面的感受真的很強烈。
他對這幾個人的恨意，也是來源于此。
只是，除了商務手段之外，他一直沒想到什麼更絕的辦法去搞這些人。
而且，他這幾天思考的更多的是，如何拯救類似安玉璽這樣的追星粉。
這個想法有點聖母，自己都沒過明白，還想著去拯救別人？
但處于事件中心的他，也許是心里的良知，也許是愛國情結，也許是坐上目前這個位置的莫名責任感，總讓他下意識會去考慮這樣的問題。
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這幾天就一直很迷茫。
剛才來了個大人物出乎他的意料，話里話外表達出來的深意也讓很震驚。
但是，楚軒的內心告訴他，只留「青魚」，不要「招財魚」，這個深意與他在隱約間浮現的想法不謀而合。
把「招財魚」搞殘，讓食物們清醒一點，認清現實一點，往後少點惡劣的撕逼，這或許也是他和那位大人物共同的想法。
同時，他也算是給自己、劉藝妃和孫荔以及粉絲們、被波及的路人觀眾以及那些依然活躍在網絡上發泄的家長們出口氣。
只不過，之前的目標只有四個人，現在讓他面對整個在華的韓流？
這可就不是商務手段的問題，也不是一個簡單想法的問題了。
這必須得深思熟慮。
楚軒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泡沫飯盒，一邊吃飯一邊沉思。
……
京城，一間茶館包廂。
羅校中獨自在此，他坐在沙發上，端起小茶杯喝著茶，可目光卻目不轉楮地看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屏幕里，是全惠貞和宋承先的視頻畫面，兩人從經紀團隊成員手中拿過一個厚厚的信封，從信封里取出了一疊照片。
雖然畫面沒有聲音，但全惠貞和宋承先手拿劉藝妃黑料照片的一幕，清晰可見。
這一切，全然在羅校中的監控之下。
他凌晨回國到現在還沒睡，第一時間就聯系了全惠貞進行交易。
全惠貞很謹慎，派了個團隊成員過來與他會面和交易。
他對此一笑而過，這是正常的方式，畢竟是交易暫不能曝光的東西，若是全惠貞或宋承先親自來，但凡被拍到那就是大麻煩上身。
讓一個團隊小嘍過來，即便被拍到了，全惠貞也能把過錯全部推給這個小嘍。
但全惠貞失算的是，她派過來的人，已經被羅校中給收買了。
羅校中預料到全惠貞定會派一個小嘍過來，提前從南韓那邊買到的信息資料就起了作用。
剛會面付定金的時候，看到小嘍的臉，他回憶下資料信息，就找了小嘍的弱點。
「你妹妹明年要上大學了吧，沒學費？」
「你怎麼知道？！」
羅校中說的是韓語，小嘍瞬間大驚失色。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以小嘍心系家中妹妹為突破口，最終花了600萬韓元也就是5萬塊錢把小嘍收買了。
只讓他做一件事，帶著小型機器把全惠貞和宋承先的畫面給錄下來。
起初小嘍雖心動但還有點猶豫，可羅校中將他的家庭成員和住址倒背如流，讓小嘍驚出一身冷汗，哪還敢不同意，萬一家人出事怎麼辦？
羅校中只是在嚇唬他，可他也不敢賭，再說還能拿到一筆錢，只能照辦。
「啪」地一聲，羅校中點了一根煙，靜靜地看著屏幕里的實時錄像。
全惠貞和宋承先手拿劉藝妃照片，且照片上的劉藝妃還十分清晰，這樣的視頻一旦發出去，這兩人就得完蛋。
羅校中吸了口煙，吐出煙圈，默默道︰「第一次偽造黑料，第一次坑人，沒想到這麼順利，也是你們蠢。」
「如果是金在熙，以她的智商，派個人過來交易然後轉移個地方就好了，金在熙在幕後遠程操控這些照片，就算出事她屁事也沒有。」
「你們硬是要親自確認，傻。」
視頻中的全惠貞和宋承先互相滴咕，畫面沒有音頻，不知在說些什麼，但這兩個人越說越興奮，估計又是在商量搞垮張那拉或金在熙的事。
過了會兒，在羅校中的目光里，看到全惠貞跟那個小嘍說了幾句話，遞出一個塑料袋，小嘍提著塑料袋轉身就走，畫面也轉換了一個方向。
羅校中按下按鍵，視頻錄制結束，他也知道小嘍是拿著尾款過來了。
這次交易是30萬，離姐姐治病的錢還差50萬。
羅校中把煙頭按滅，將錄像保存成文件，又打開郵件網站，草稿箱里頭有一個已經擬定好文字的郵件，他把錄像文件加載進這份郵件，並沒有發送出去，又重新保存到了草稿箱。
而這份郵件的接收方，赫然是——璀璨時代。
「劉藝妃的黑料你們快點弄吧，別讓我久等，楚軒那里還有50萬，至于楚軒會怎麼搞死你們，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
璀璨時代，辦公室。
傍晚的斜陽溫暖和煦，撲打在蕭舒的臉上，她一邊享受夕陽的撫弄，又不時抬眉瞅一眼對面的楚軒。
在她的視線中，老板對著落地窗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後腦，雙腿交叉夾在窗前的小櫃上。
看起來是個很舒服的姿勢，可任何姿勢保持一個下午也不會舒服呀。
她的老板就是這樣，以這麼一個姿勢坐了一個下午，公司的事暫不理會，就對著窗外怔怔出神。
她心里大概清楚，老板應該是在想「青魚」和「招財魚」的事情，這麼大的事，她也一直不敢打擾。
「冬冬冬冬冬……」忽的，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驚醒了沉思中的楚軒，她和楚軒一起看向辦公室的門。
如此急切的敲門頻率，是以往未曾有過的，這不禁讓兩人皺眉。
「進。」
肖主管把門推開，急忙忙走進來。
迎著楚軒不耐的目光，肖主管欲言又止，微微呼了一口氣才道︰「楚總，網上有劉制片的黑料，輿論又有變故。」
蕭舒面色一變，老板娘的黑料？怎麼回事？
輿論怎麼又有變故了？
蕭舒擺正身形，忙伸雙手在鍵盤上搜索，「啪」地一下按了回車，微娛的網頁上顯示出劉藝妃最新的新聞。
這些突如其來的新聞，看得蕭舒觸目驚心，其評論區只是掃一眼，就看到不少韓流粉和黑粉的惡語相向，且評論數量以一定加速度還在不斷增加。
原本，這些韓流粉和黑粉被廣大網友壓制，現在卻仿佛找到一個突破口，不集火老板了，反而來集火老板娘。
最重要的是，黑老板娘的新聞還是所謂的「有圖有據」！
「這些照片哪來的？！」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蕭舒心里感到不妙，出聲詢問肖主管。
肖主管搖了搖頭︰「照片哪來的我不知道，是一小時前突然就出現的，而且是從多個渠道發布，發布照片的全都是各平台的初級賬號，明顯是有人故意雇人這麼做的。」
「金在熙？！」蕭舒第一時間說出個名字，嫉惡如仇地道︰「自己搞事反倒把自己壓垮，心里不好受來故意報復？看老板完全不當回事，所以把苗頭對準了老板娘？」
「有可能，但沒證據。」肖主管理性分析︰「也有可能是別的人做的，故意拉我們和金在熙的仇恨。」
「那……」蕭舒開口。
她還想說些什麼，只听楚軒的聲音將她打斷︰「不管是誰，是金在熙繼續搞事也好，是韓流的某人故意讓我們跟金在熙拉仇恨也罷，反正大概率是韓流的一員，不重要。」
不重要？……肖主管和蕭舒齊齊看向楚軒，不知道楚軒心里是什麼個想法。
可在蕭舒的目光中，楚軒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面容平澹，可那壓抑不住的怒火還是能感受到的。
她眉眼往下低了低，她發現楚軒扶在椅子把手上的手，偶爾微微顫抖，時不時握下拳。
在她心目中，老板從沒有過這樣的失常表現。
即便被網暴，依然雲澹風輕。
即便被粉絲事件刺激，心里可能有些不舒服，但也能保持平靜，面對每個員工依舊是那張溫和的笑臉。
即便是上午面對那位神秘大人物，縱使有點緊張，可也能和大人物侃侃而談。
但現在，老板好像破防了，面對她和肖主管，老板極力在壓抑他的情緒，但情緒不穩定的表現仍是勃然而出。
蕭舒抿了抿嘴，看老板這個樣子，她為之感到心痛。
整件事情明明跟老板無關，可網暴卻是接二連三的來。
老板沒那心情理會，可那些人偏偏還得寸進尺。
先是金在熙，再有全惠貞，現在又來個妖魔鬼怪，而且還是來搞老板娘？
老板娘在國外進修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啊？
這些鬼能不能有點底線？
之前莫須有的黑也就算了，這些東西確實阻止不了。
可現在呢，竟然拿著一堆老板娘和保鏢的照片就來了？
這就是純粹的誣蔑啊！
老板娘是誰？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老板娘絕對是老板的逆鱗！
看楚軒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即便和楚軒更像朋友關系的蕭舒，也是大氣也不敢出。
肖主管也是如此，也不知楚總是演員的關系，還是在上位者的位置待久了，這忽然而來的無形氣場壓來，讓他第一次感覺楚總有點陌生。
這和以往一向溫和的楚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狀態。
楚軒也不知現在是什麼心情，但他內心突然涌現的沖動，讓他很想發泄去做些什麼。
劉藝妃和杰斯的照片是怎麼來的？
是誰拍的？
又是誰發布的？
楚軒現在的腦子有點亂，第一時間也不想去考慮這些問題。
看著網上劉藝妃各種生活場景的照片，看著新聞文桉在故意引導讀者朝劉藝妃不利的方向走，從而讓韓流粉和黑粉自發的又將他和劉藝妃一起集火……
這一切，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
拿什麼莫須有的照片出來黑他，他可以不屑一顧。
但拿所謂的假象當證據來黑劉藝妃，他覺得「招財魚」們都可以滾了。
在那個夜晚，在相擁的枕邊，他就說過，要保護妖女不受傷害。
「既然你們不守規矩，那游戲才剛剛開始。」
一念至此，楚軒抬眉，澹澹道︰「幫我物色個人或團隊。」
肖主管不明其意，楚軒那平靜到可怕的目光，讓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什麼人？什麼團隊？」
楚軒往後靠了靠，翹起二郎腿，平澹地說︰「去南韓，張那拉、宋承先包括給宋承先那番言論點過贊的所有韓流藝人，他們的實錘黑料有多少我要多少，不管花一千萬兩千萬還是一個億，你去找人幫我辦到這一點，盡快。」
肖主管和蕭舒面色大變，所有韓流藝人的實錘黑料？！
蕭舒心難平靜，「青魚」和「招財魚」，老板到底是選擇了前者，卻是沒想到是用這樣一種快狠準的辦法。
肖主管心里想的不一樣，南韓那邊無渠道，要搞黑料只能買，這可全是一群一線的韓流藝人，一個黑料就要多少錢？
還黑料越多越好？
再加上有這麼多人，花幾千萬買這些，去投資幾部電視劇和電影不好嗎？
娛樂圈再有錢的人，也不會如此浪費啊。
肖主管站在公司利益的立場下如此想，但同時也理解楚軒，正如蕭舒想的，老板娘可是老板的逆鱗。
去「實錘」誰不好，偏偏要惹老板娘……
「我自己出錢，不算公司的賬。」楚軒掃視兩人一眼︰「這也算是做好事，讓韓流粉們看一看，他們的偶像到底是什麼模樣。」
肖主管和蕭舒的臉色再次一變，他們剛才處于在震驚中還沒想到這???環，這要是讓那麼大一群韓流粉破防，這可是幾十個韓流藝人的粉絲群體啊，這得多少人？就不怕出事？
蕭舒緩緩深吸一口氣，老板這是真的生氣了。
老板娘，也只有你，才可以徹底觸動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