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外頭又飄起了小雪。
臥室內充滿了暖氣，將這份寒冷徹底阻隔。
明亮的燈光下，楚軒洗完澡從衛生間走出來，手中拿著睡衣往上身套。
劉藝妃坐在小書桌前，穿著套紫色的冬季睡衣，還披著件白色的毛絨外套，她雙手放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 里啪啦地寫著什麼。
楚軒走過來，在椅背之後彎腰，雙手摟住劉藝妃的脖子，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目光看著筆記本電腦。
劉藝妃在電腦上輸入完最後一段文字，道︰「寫好了，你看看。」
她切換兩個word文檔窗口，讓楚軒檢查她剛剛寫下的投資意向書和合作意向書。
投資意向書面對游戲廠商，合作意向書面對游戲平台商。
要拜訪各家公司並與之交流，定然要提前告知一下，不然突如而來的上門拜訪會顯得很突兀。
發送一封拜訪的郵件，如果對方感興趣就上門拜訪，如果不感興趣也就沒必要去白跑一趟。
過幾天就要去考察了，提前發送郵件信息是很有必要的事。
從花姐家里返回的時候，她就找花姐要到了意向書的模板。
回到家洗了個澡，她就自告奮勇地按照模板和自己的思路，把兩封意向書琢磨了出來。
楚軒看了看，挑了挑小毛病，指導劉藝妃改動了一些話術。
「可以了，發郵件吧。」他說。
「那我發了？」劉藝妃確認道。
「發吧。」楚軒點頭。
劉藝妃打開郵箱，花了幾分鐘把對應公司的郵箱編輯並保存。
這幾天她和楚軒通過U盤里的資料，憑借她和楚軒自己的考量，選中了一些有潛力的公司。
當劉藝妃準備把意向書一鍵群發時，在楚軒雙手的環抱下，她偏頭看著楚軒，稍顯怯怯地笑道︰「第一次參與投資的事，突然有點緊張。」
楚軒嘴角微揚︰「我也有點。」
劉藝妃展顏地回過頭，看著郵箱頁面，把光標移動到發送按鈕，她第一時間沒有按下鼠標，而是怔怔出神。
這郵件一旦發送出去，就意味著過幾天她將要面對那些互聯網資本，身份也會由演員、制片人完成到投資人的轉變。
這是她以前從未想過的事。
有點緊張，也有點刺激。
輕輕「啪」地一下，她按下鼠標，點擊發送，頁面轉換，提示發送成功。
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次重新編輯郵件，又把意向書發送到對應的平台商郵箱里。
搞定了這一切，劉藝妃仰躺在椅背，倒看著楚軒那近在遲尺的臉，她伸出雙手把玩著楚軒的雙耳，道︰「你說，那些大老板會是什麼態度？」
楚軒低頭吻了她一下，抬頭道︰「我是微娛創始人，以千萬成本創造了十億收益的奇跡。」
「在網頁游戲如今勢弱的情況下，我過了兩三年又重新出山，再次殺進互聯網行業，還參與進這個勢弱的分支行業，他們會猜疑，但更多的是期待，同時會熱烈歡迎我們的到來。」
「重新出山？」劉藝妃微微一笑︰「說得你就像隱居深山的高人一樣。」
楚軒捏了捏她的臉，道︰「對于在行業里艱難求生的頁游公司來說，我就是他們的高人，這話雖然很自戀，但將心比心的換位思考，他們就會這麼想。」
「你是心理專家呀？還會看透人心？」劉藝妃容顏盡展，而又沉思般地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不顯山不露水，不讓他們看清我們的意圖，從而牢牢掌握住談話的主動權。」
「不對。」楚軒搖了搖頭︰「不顯山不露水是行不通的，我們要根據我們所掌握的資源，透露出能夠助力他們發展的信息，讓他們知道我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這才能真正佔據主動，並讓他們按我們的要求來促成合作。」
劉藝妃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她道︰「好吧，還是你厲害，到時候我就充當你的秘書，你去談，我在一旁學習。」
楚軒笑了笑，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已近零點。
「睡吧，明天早上還要趕去影視公司看《誅仙》。」他道。
劉藝妃「嗯」了一聲，從椅子上起身。
小兩口依偎在床說了些話，不久後便相擁入眠。
……
京城的天空飄著雪，杭城雖然也寒風瑟瑟，但天色泛晴。
杭城樂港科技公司，在整個游戲行業里不算什麼，但在頁游這個分支行業中算是翹楚，也是能通過頁游實現盈利，並維持公司良性發展的國內為數不多的頁游公司之一。
上午，董事長吳祁峰坐在辦公椅上，瀏覽電腦中的文件，對面坐著總經理，兩人在交流些事。
「老吳，我相信這套盈利方案會把我們公司帶上更高的層次。」總經理說道。
吳祁峰點了點頭，第一時間沒回話，自顧自地看著電腦中的文檔。
文檔中，是一套有關頁游的盈利方案。
新手福利、開服活動、首充活動、累充活動、轉盤活動、每日登錄、每日簽到、成長基金、VIP禮包……
這是公司運營部絞盡腦汁想出的一套方案，且是全球市場獨一無二的一套盈利模式。
吳祁峰如獲至寶，對其展開研究了幾個星期。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想要順利運行這套模式，其中困難重重。
「把這套模式加入游戲里，很簡單。」他道。
頓了下，他又搖頭︰「但如果我們不能一飛沖天，或者說通過這套模式不能讓公司在行業里短時間內起勢，那我們這個創新的東西就會為競爭對手做嫁衣，等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總經理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運行這套全新模式將要面臨的難題。
可這套模式經過他們的研究，對市場的吸引力太大了，大到足以讓公司一飛沖天。
但正如吳祁峰所言，如果不能一飛沖天，那別家公司就會借用這套模式一飛沖天，算是給競爭對手徹底做了嫁衣。
吳祁峰通過落地窗看了看窗外冬景，微微眯眼，目露思索地道︰「現如今web2.0網頁技術已然成熟，大型頁游不再是設想，如果將這套模式移植進可玩性高的大型頁游里，我們就需要宣傳。」
吳祁峰將目光收回，看向總經理︰「大力宣傳，要在短時間內讓別的公司反應不過來，然後通過這個模式吸金，得到資金後立馬投入新游戲的開發。」
「不！」他對自己的提議進行否定，思慮一番道︰「開發新游戲太費時了，屆時別的公司不會給我們開發的時間，我們可以以開發出的游戲為模板，短時間內復刻一款又一款同模式的頁游，打數量戰。」
「這個好！」總經理贊賞。
「那麼問題來了。」吳祁峰把雙手相疊，放在桌面上道︰「怎麼宣傳？用多少資金去宣傳？公司能拿出多少錢去宣傳？」
總經理張了張嘴，旋即沉默不語。
相比于端游幾千萬上億的盈利，他們搞頁游的盈利啥也不是，這才迫使他們絞盡腦汁的相處了這套盈利模式。
因時效性、廣泛性，互聯網廣告的成本非常高，同一個宣傳費方案比線下宣傳的費用要多多了。
他們想要宣傳頁游，也只能通過互聯網宣傳。
而想要大力宣傳，這將需要投入令人頭疼的大筆的宣傳經費。
「冬冬」地響起兩聲敲門聲，吳祁峰喊了聲「進」。
一名行政部的女職員推門而入，邊走邊道︰「吳總，有一封投資意向的郵件在昨晚零點左右發來。」
「投資？」吳祁峰和總經理相視一眼，這年頭還有人主動投資頁游公司的？
頁游又不賺錢，被端游壓得死死的，根本就沒多少市場份額。
即便是有錢人，那也應該去投資端游才是。
行政部突然而來的消息，讓他們感到奇怪。
但吳祁峰還是好奇地問道︰「誰？」
「哪家公司？」總經理也奇道。
女職員搖了搖頭，可目光卻閃爍滿滿的興致︰「不是公司，是以個人投資者的名義發送的郵件，發送者是楚軒和劉藝妃。」
「楚軒？劉藝妃？」吳祁峰愣道，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兩個人︰「大明星？」
楚軒和劉藝妃的人氣之高，他們這些搞互聯網天天上網的人自然對這兩個人印象深刻。
「對。」女職員又好奇又興奮，她今天上班查收公司郵箱，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收到大明星發來的郵件，她現在還很激動。
總經理沒理會吳祁峰的愣神，也沒理會女職員的興奮，而是激動地伸手把椅子位移，讓自己離辦公桌近了些，也離吳祁峰近了些。
「楚軒，微娛創始人，也是微娛的股東，我們不是缺宣傳資金嗎？不是缺宣傳渠道嗎？」
總經理的話音未落，但意思很明顯。
吳祁峰也瞬間醒悟，楚軒不僅是大明星啊，還是全球第一社交網站的微娛的創始人和股東。
「確定是那個楚軒？」他朝女職員確認道。
女職員連連點頭︰「好像是為了讓我們相信，郵件里特意截圖了名片身份，璀璨時代副董事長楚軒。」
總經理拍了下桌子，笑道︰「就是這個楚軒沒錯了。」
吳祁峰緩緩點頭，在電腦上打開郵件確定了一遍，看確認無誤，他又有疑惑︰「我們跟他沒任何交集，以他的資產和人脈，為什麼對我們這家小公司感興趣？」
總經理默然思索，然後道︰「或許，他認為頁游有利可圖，認為這個行業很有發展潛力。」
「當初微娛的面市，讓整個行業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機的把握讓微娛一炮而火，其網站中的很多創意功能讓現在很多社交網站都還在爭相模彷和創新。」
「這無不表明楚軒非常具有前瞻性思維，以及對互聯網的風口上的把握十分敏銳。」
總經理停頓了下，又道︰「但你說的也是，他這樣的人為什麼對我們這家不過千萬級別的小公司感興趣？」
自從微娛的面市，楚軒和王金花就成了互聯網圈的名人。
特別是楚軒，才20歲出頭，更加讓人關注。
以他的了解，楚軒的個人資產少說也有幾個億。
那麼，身價幾個億的人，會對身價千萬的公司感興趣？
他一時想不通其中原由。
吳祁峰若有所思，然後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
「喂，老李……」
他笑著說了些什麼，掛斷電話後意味深長地道︰「老李也收到了楚軒的郵件。」
聞言，總經理好像明白了一切，恍然道︰「那就對了，估計不僅是我們和老李，全國不少頁游公司可能也收到了郵件，他這是在廣撒網？要搞大動作？」
他又自顧自皺眉︰「可我們和老李都是小家小業，楚軒為什麼看上了咱們？」
吳祁峰澹澹道︰「這還不理解？跟楚軒的資產和薪浪股東圈子的人脈相比，小家小業的咱們于他而言更容易被掌控，而大企業他掌控不了局面。」
總經理啞然，心里有些發酸，但又打起精神道︰「不管怎麼樣，總得見一面，一直在瞎猜也沒有意義。」
吳祁峰點點頭，沖女職員道︰「隨時歡迎，如果有他們到杭城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女職員應道，轉身離開。
——廈門。
4399網絡科技公司，作為全國最大的小游戲和頁游平台商，也擁有日訪問量不可小覷的門戶網站，在這座濱海的城市中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立大廈。
「楚軒？」董事長駱海詫異。
他坐在辦公室沙發上喝茶，面對助理匯報的事感到驚訝。
楚軒和劉藝妃發來合作意向？
且事關頁游？
「我們是平台商，又不開發頁游，他的合作意圖既然是頁游，那就應該找游戲公司才對，找我們干嘛？」助理不解。
董事長駱海慢條斯理地泡著茶，道︰「頁游要發展，就要靠我們這類平台引流，不然頁游怎麼發展？他既然對頁游感興趣，又對我們發出合作意向，那他應該是想打通全渠道鏈。」
男秘書點了點頭，道︰「我建議見一面。」
「見肯定是要見的。」駱海給自己倒上茶，道︰「雖然雙方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但一個價值幾十億的公司副董事長上門拜訪，拒絕了多沒面子？」
他又有興趣地道︰「當初他能夠繞過整個行業搞出個微娛，眼光肯定是有的。」
「把微娛賣了後又投進娛樂行業，看起來對互聯網不再關注，當時還讓不少風險投資人感到可惜。」
「這一封郵件的出現，說明他又要來玩一把了。」
「我倒是好奇，這次他是否又能帶來驚喜。」
秘書笑道︰「那我去對接，確定好見面的時間。」
駱海點頭，秘書離去。
同一時間，京城、盛海和杭城這三座頁游公司集中地，收到郵件的老板們同樣詫異。
可正如楚軒猜測的那樣，詫異的同時又來了興趣和期待。
「回郵件，熱烈歡迎。」
「這幾天去把游戲資料準備好，寫一份公司發展的報告給我。」
「讓行政的人過幾天打扮一下，整理好形象。」
「楚軒？劉藝妃？投資？難道頁游行業真有發展潛力？」
「……」
人的名，樹的影。
正所謂論跡不論年齡，有微娛創始人的光環在，誰也不會把楚軒僅僅當作一個普通年輕人看待。
且以楚軒的資產和上游人脈的情況來看，大部分頁游公司及老板都比之不及。
基于這樣的情況，當看到楚軒發來的投資意向時，收到郵件的公司老板期待著、等待著楚軒的到來。
……
……
「就這樣吧。」璀璨時代影視公司，楚軒將頭戴式耳機摘下，眼前的電腦里播放著《誅仙》，顯示著全劇終的字幕。
「就按現在這個版本去送審吧。」劉藝妃也摘下耳機，從椅子上站起身並雙手撐腰，活動下久坐發酸的身子。
他們連續兩天都在影視公司坐著，從上午坐到晚上，以三倍速的方式將《誅仙》60集觀看完畢。
除了幾處實在辣眼楮的特效被要求刪除外，其余的他們並沒有去強行改動。
《誅仙》是按照「群像」兩個字作為核心去剪輯的，這也是他們定好的方案。
剪輯這件事，趙劍和攝像師們比目前的他們專業多了，他們也有自知之明，不會畫蛇添足地去改動些什麼。
接過項目部的人遞來的合同，楚軒和劉藝妃在最後一頁的空格上簽字、蓋手印，並附上項目完結的時間——2007年1月3日。
劉藝妃翻開合同第一頁，看了看《誅仙》項目啟動時間——2005年3月15日。
她不禁感慨︰「快兩年了。」
楚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影視制作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當一個項目完結的時候，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聞言，剪輯人員、項目部的人和趙劍嘴角微揚。
趙劍拿起保溫杯，道︰「把影視工業化搞起來，這次用兩年，下次用一年半，再下次用一年，親眼看到影視制作過程越來越效率、越來越專業，這更有成就感。」
楚軒微微一笑︰「確實。但任重而道遠，這得慢慢來，急不得。」
劉藝妃拿起小背包背在後背，道︰「趙哥，那我們走了，還要趕飛機。」
趕飛機？……趙劍打開保溫杯喝了口茶，也沒多問兩人要去哪，點了點頭道︰「我明天和老張拿去送審。」
項目部的張主管微微額首。
「那麻煩趙哥和張主管了，我們先走一步。」楚軒說道，和劉藝妃離開影視公司。
小兩口坐上來接的保姆車，往京城機場的方向而去。
在他們的商定下，後天開始拜訪擬定名單中的各家公司。
從杭城和盛海開始，再到廈門，最後再回京城。
後天才開始拜訪，那明天有一整天的閑暇時間，在劉藝妃的強烈要求下，一家三口也就準備提前趕到杭城，準備明天在杭城痛快地玩一玩。
劉小麗已經買好了機票，和團隊拿著行李在機場休息室等待。
傍晚七點，一架飛機升空，往杭城的蕭山機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