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布滿著陰霾，有暴風雨的前兆。
更兼這在零度徘回的氣溫，讓今天這個早晨充斥些陰冷。
門窗緊閉的小別墅內，一家四口在吃著早餐。
之所是一家四口，是因為隔壁的王金花女士特意趕過來蹭飯。
「茜茜，跟楚軒和花姐去商談的時候，多听多看少說話，別起反作用了。」劉小麗喝了口粥，給兩個孩子提點道。
「害！」王金花搖了搖頭︰「真把茜茜當孩子呢，當初《誅仙》資源置換的時候，茜茜一直跟楚軒把控著局面，也沒出什麼問題。」
「情況不一樣。」劉小麗說道︰「一個是換資源，一個是幾個億的投資，一個是有主動權，一個是被動。」
楚軒和劉藝妃吃著早點，听著她們的對話。
當初《誅仙》的商談，他們確實佔據主動，談起來的時候看起來簡單許多。
現在要進行科幻電影投資商榷，他們算是乙方，處于被動的局面，商談的難度無疑會有所提升幾個層次。
「我听著就是，我是去學習的。」劉藝妃都囔著，把煎蛋的蛋黃挑出來給楚軒，慢條斯理咬著蛋白吃。
王金花看了看劉藝妃，道︰「別看茜茜年紀小，人家懂得比你還多，心里明白著呢。」
受到夸贊，劉藝妃沖媽媽挑了挑眉。
劉小麗感到好笑，搖了搖頭。
「阿姨也懂茜茜明白很多事，但身為媽媽嘛，總會把茜茜當孩子看，該擔心的還是擔心，必須理解。」楚軒一口把劉藝妃遞來的蛋黃吃下。
听到他的話，劉小麗欣慰道︰「還是小軒懂事，晚上給你煲個土雞。」
「媽媽。」劉藝妃把快子一放，不忿道︰「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向著他了。」
王金花看了眼劉藝妃，吃醋了？她感到有趣。
劉小麗哂然道︰「我突然覺得，有一個優秀的兒子比女兒更讓人放心。」
楚軒忍著笑，看了眼劉藝妃，並不言語。
劉藝妃面無表情，拿了塊糕點慢悠悠地吃了口，道︰「我今天要離家出走，誰也別攔我。」
「你去哪我就去哪。」楚軒說道，算是在安慰劉藝妃。
「你們去哪我就去哪。」劉小麗跟著說，目光充滿著調侃孩子的樂趣。
劉藝妃「哼」了一聲，一臉嬌蠻不說話，故作不領情的模樣。
王金花卻道︰「一家子都離家出走，正好，這別墅送給我，不能浪費國土資源。」
劉藝妃「噗嗤」一聲，跟楚軒和媽媽笑了起來。
家庭中的小玩笑所引發的樂趣，讓一家子的心情變得愉悅。
帶著這份愉悅的心情，一頓飯罷後眾人坐車出了門。
劉小麗往公司走，楚軒和劉藝妃跟著王金花和投資公司的經理往華藝兄弟而去。
兩年前，楚軒和一群哥哥姐姐們跟著花姐出走華藝，讓華藝損失慘重。
兩年後的今天，他和花姐又來華藝尋求合作，這挺有意思的。
那兩位王總會是什麼樣的態度，也讓他很想一見。
抵達華藝大廈，一路放行後走進大廳，就踫見了熟人。
「花姐，楚軒，藝妃。」黃小名和鄒迅從電梯里走了過來。
「小名哥，迅姐。」楚軒和劉藝妃打招呼。
「小名，迅。」王金花微微額首。
「找王總？」黃小名隨意道。
眾人點了點頭。
「你們忙，我們先走一步。」黃小名和鄒迅擺了下手，往大廈門口走。
看到楚軒和王金花，附近下樓的幾個藝人也想來打招呼，但看他們被王忠雷的助理迎接走，他們只能止步不前。
看了看楚軒的背影，她們感嘆時過境遷，以前還是他們的小輩，現在卻讓他們可望不可及。
又看了看劉藝妃的背影，她們更加感慨，以前還只是名不經傳的小姑娘，現在卻大紅大紫且一發不可收拾，且無人敢去使手段動搖她的地位。
不管是楚軒和王金花的保護，還是在成年禮上出席過的韓三坪，這身上的光環她們也只能抱以無盡的羨慕。
「金花，小軒，茜茜，歡迎歡迎。」
一行人抵達董事長辦公室，王忠雷和王忠君就表示熱烈歡迎，看不出真假，也琢磨不透是偽是善。
王忠君作為大哥，也是華藝的真正掌控者，臉上的笑容散去後顯得很沉著冷靜。
王忠雷一如既往，臉色始終保持溫和的微笑，很感染人，讓人覺得很親近。
雙方看似熱情的一頓招呼後，王金花打量了下辦公室，道︰「裝修了啊，真好看。」
她又「嘖」了一聲︰「華麗、大氣。」
王忠君手里把玩著一串珠子，在沙發上坐下道︰「托了你的福，換一換裝修，改一改風水。」
楚軒心里一震，內心掀起抹笑意，但面色不改。
托了花姐的福？改一改風水？
以前沒怎麼接觸過這位大王總，這大王總還挺幽默的。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的，花姐會怎麼想？
「你看。」王金花撫掌一笑︰「我當初說得對吧，我是一名福將。」
劉藝妃抿了抿嘴，她很想笑，但這個場合笑出聲好像不合適。
楚軒和花姐的事她一清二楚，今天過來華藝一趟，沒想剛見面就唱了一台戲。
這些人說話的方式都是這樣的嗎？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果然，漢字的精妙只有高層人物能懂。
「坐，別客氣，當在自己家。」王忠君招呼道，在茶盤前的主位坐下，為眾人倒茶。
「忠君哥，忠雷哥，郵件你們已經收到了，怎麼樣，有興趣嗎？」王金花在沙發坐下，楚軒和劉藝妃坐在她左邊，投資公司的經理坐在她右邊。
科幻第一部電影的項目大致規劃，以及項目大致預算，在前幾天通過郵件的方式發給了華藝兄弟，又通過電話進行了預約，他們今天才過來會面。
然而，通過王金花和王忠君剛剛好似隨意般的對話來看，其話里話外都帶著點諷刺意味的情況。
楚軒和王金花當下心里了然，找華藝拿投資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在他們意料之中。
這麼大的投資，虧本的風險也很大，拒絕投資是很正常的事。
于此，他們也沒什麼失望的。
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戲還是要唱下去，不可能來了就走，雙方總要有個台階下。
「金花啊。」王忠君慢悠悠地喝著茶。
「忠君哥。」王金花應道。
「福克斯成立于1915年，以前多輝煌？」王忠君說了個雲山霧繞的話。
福克斯，曾經的豪來塢八大公司之一，說它干嘛？跟這次的商談有什麼關系嗎？
楚軒、王金花和劉藝妃略微抬眉，只能以听下文。
「上世紀30年代福克斯的電影路線求變，票房血虧，差點倒閉。」
「上世紀50年代又求變，票房再次血虧，又差點倒閉。」
「上世紀八十年代再次求變，徹底玩完，被二十世紀收購，成了今天的二十世紀福克斯。」
王忠君停頓了下，翹起二郎腿，道︰「像華納、環球，跟著市場風向走，穩扎穩打，活到了今天，依舊是豪來塢八大。」
這一刻，楚軒和王金花明白了王忠君的意思。
同樣是含沙射影，用福克斯公司的經歷來諷刺璀璨時代？
諷刺璀璨時代不按套路出牌，不看市場風向，跟福克斯公司一樣求變，來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同樣也是在諷刺，璀璨時代很可能跟福克斯一樣，最終倒閉被收購？
這麼說的意圖是什麼？
楚軒和王金花的大腦快速運轉，這番話好似在提醒他們，讓璀璨時代按部就班的發展，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這听起來，王忠君是在為璀璨時代考慮？
可是，他憑什麼為璀璨時代考慮？
璀璨時代可是華藝潛在的巨大競爭對手。
楚軒一時半會沒明白王忠君的意圖，按照他的思路說道︰「現在豪來塢八大，除了迪士尼外，都在走下坡路。」
「但他們至少輝煌過。」王忠君笑著回道。
楚軒揚了下眉，依舊沒想明白王忠君話里話外的意思，索性不再說話。
「科幻這個類型電影啊，現在最好別搞，成本和回報不成比例。」王忠雷提了個建議。
楚軒和王金花默默相視一眼，本來是談合作的，怎麼搞得像是領導見面會一樣，在勸慰走錯了路的人？
在楚軒的眼里，只看王金花嘴角一翹，好似明白了什麼。
緊接著，王金花跟兩位王總聊了起來，絲毫不談合作的事，圍繞豪來塢展開了討論交流。
楚軒和劉藝妃感到莫名其妙，也只能听著。
過了半個小時，王忠君又喝了口茶，道︰「忠雷，今天你這茶差了點味道。」
王金花笑著，拿起包包道︰「那下次我請忠君哥喝好茶。」
王忠君挑眉，回以微笑︰「這個好，我就好茶。」
「公司還有事，那我們先走了。」王金花起身道。
「我們這邊也有事，讓我助理送你們。」王忠君給助理使了個眼色。
在助理的相送下，楚軒和劉藝妃跟王金花往外走。
楚軒和劉藝妃一路上沉默不言，只覺得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剛剛的交流壓根就不是商談，他們感到非常奇怪。
助理把眾人送出大廈，告別轉身離開。
「花姐，什麼意思啊，還沒個結果就走了？」劉藝妃忍不住問。
王金花嘴角微揚，道︰「沒听王忠君說嗎，今天的茶差了點味道，這味道早不差晚不差，偏偏我們來了就差了點味道，這是在逐客，也是拒絕合作。」
劉藝妃張了張嘴，大受震撼︰「你們說話都這麼有藝術的嗎？誰听得懂啊？」
楚軒和王金花笑了起來，楚軒忍俊不禁道︰「直接拒絕？那多沒面子？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不想合作也要拐彎抹角的說。」
「你看看上次我們爬山踫到的那位大領導，明明最後勉勵了我們一句話，如果沒有花姐解釋，哪里想得到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劉藝妃往楚軒身上一靠，糯糯地道︰「我服了，大漲見識。」
這時，王金花又說道︰「他們不僅不想投資，還不想看到我們搞科幻。」
「啊？」劉藝妃怔然，又搞不懂了。
不想投資很正常，不想看到我們搞科幻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怕。」投資公司的經理一針見血道。
「怕？」楚軒和劉藝妃相視一眼。
楚軒陷入沉思，回想剛剛王忠君說的話，再想想兩家公司以後的競爭關系，臉色漸漸恍然，明白了過來。
高層落地窗，王忠君和王忠雷在窗前看著地面上的楚軒一行人。
王金花說對了，璀璨時代要搞科幻，這兩位王總確實有點怕。
璀璨時代最大的底蘊是龐大的資金流，擁有的微娛股份，在行業高層圈子內不是秘密。
正是這份龐大的資金流，讓璀璨時代的發展方向變得無所畏懼。
如果璀璨時代按部就班的發展，根據市場風向來發展，他華藝兄弟不懼。
璀璨時代擁有的渠道，他們也有同檔次的。
璀璨時代擁有的藝人，他們也有同層次的。
華藝兄弟就快要上市了，到時候募集到的龐大資金，絕不輸于璀璨時代。
那麼，即便跟璀璨時代展開競爭，他華藝兄弟絲毫不懼。
可是，璀璨時代要搞科幻？還是系列科幻？
「第一部賺口碑，第二部賺票房，第三部搞衍生產業。」王忠雷透過落地窗，低頭看著如同螞蟻般的楚軒等人。
「還是科幻，國內沒出現過的東西，一旦成了，不說璀璨時代會發展成什麼樣，到時候市場風向的變動會逼著我們不得不朝科幻靠攏。」他又道。
「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璀璨時代就是領頭羊了，我們只能跟著它的後面跑。」王忠君點點頭。
「但有個好消息，現如今誰會投資科幻？三個億的成本，兩個億的空缺，還沒規劃的宣發費用也不可小覷，幾個冤大頭會搞這樣的電影投資？」王忠雷笑道。
王忠君搖了搖頭︰「賣點微娛股份，璀璨時代可以獨資，幾個億對璀璨時代來說不是事，這也是璀璨時代目前在國內無同行企業可與之相比的底蘊。」
王忠雷沉默了，璀璨時代不缺錢，即便幾個億的投資也不是事，而且還能承受得了失敗。
如果是別的企業，投資幾個億失敗了大概率破產。
但如果是璀璨時代，失敗了也動不了其根基，該發展還是發展。
也就是說，璀璨時代有很多個機會嘗試更廣闊的發展路線。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他們兩兄弟有點怕，有點擔心。
只要璀璨時代成功了，他們華藝兄弟或許永遠也超越不了了。
也因此，在剛剛的談話中，他們有意無意都在打消楚軒和王金花搞科幻的念頭。
至于投資？這是不可能的。
出自己的錢來資助競爭對手？這樣的行為看起來顯得有些降智。
「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璀璨時代為什麼偏偏在當下市場還不景氣的時候搞科幻呢？大概率會虧本也要搞？有錢也不是這麼玩的吧？」王忠雷十分不解。
王忠君皺眉，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伸手撐著窗面，低頭看著地面上的楚軒和劉藝妃他們向底車場走，直至這一行人消失在轉角，他說道︰「只有一種可能，璀璨時代根本就不把我們當成競爭對手，他們的目光瞄準的是國外。」
「進軍海外？」王忠雷錯愕，沒想到璀璨時代的野心那麼大，卻又皺眉︰「可能嗎？」
「進軍海外也好，對抗海外也好。」王忠君嘆了口氣︰「不管是哪一個，從格局層面上來講，我們已經落了個檔次。」
忽然，烏雲密布的天空「卡察」一聲，閃出道閃電，伴隨著雷鳴。
「暴風雨要來了。」王忠君微微眯眼，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
「暴風雨？」王忠雷澹笑︰「或許只是一道過堂風，科幻？哪是那麼容易的。」
……
……
雖然對于投資不抱希望，楚軒和劉藝妃、王金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連續幾天接二連三的受挫，還是會影響心情的。
對于娛樂公司而言，它們不可能去資助潛在的競爭對手，跟華藝的兩位王總一樣，這些資本各個都是老狐狸。
對于投資公司而言，它們只講究效益，投資了如果不能預估得到應有的回報，那這投資就沒有意義。
接連受挫，劉藝妃也受到點打擊，通過幾天跟楚軒和花姐在京城各個公司游走商談的經歷，也讓她明白搞一部電影實屬不易，這在開頭就踫到了難題。
「別不高興啊，我不是說了我還有辦法嗎？」
綜藝園區，一行人下車。
楚軒攬上劉藝妃的肩，予以安慰。
「是哦。」劉藝妃眨了眨眼，那天晚上在花姐車里商量的時候，楚軒好像確有後手，當時她還猜測是跟投資計劃有關。
「那就看你的了。」王金花拍了拍楚軒的肩，道︰「實在不行就只能通過三哥的關系來拉攏外資了，外資行不通就只能考慮微娛股份變現了。」
「現在資金問題並不是急需，先把劇本搞定再論。」楚軒說道。
「行了，今天跨年，不說正事，開開心心的過個年才是正題。」劉小麗在旁邊道。
「對，跨年！」劉藝妃展顏道，牽起楚軒的手往宿舍樓走。
今天是12月31號，在這跨年的日子園區內的學員並不放假。
為了熱鬧，楚軒和劉藝妃就把劉小麗和王金花一起帶了過來，大伙兒熱熱鬧鬧的跨個年。
「媽媽，過了明天的元旦，我和楚軒要去旅游。」劉藝妃忽然說。
「旅游？這大冬天的上哪旅游？」劉小麗詫異道。
「你別管，我們是去干大事！」劉藝妃神秘兮兮。
楚軒嘴角微揚，王金花和劉小麗相視一笑。
她們知道，估計是楚軒要帶茜茜去投資了，不然在這事情繁忙的當口怎麼會突然想著去旅游？
「我也去行不行？」劉小麗說道，語氣有澹澹的撒嬌的味道。
劉藝妃眨了眨眼，邊走邊道︰「媽媽，你覺得我敢拒絕嗎？」
她偏頭看向楚軒︰「你敢嗎？」
楚軒搖了搖跟她牽起的手，連連搖頭︰「不敢。」
王金花哂然道︰「女魔王的威勢深入人心。」
聞言，一家三口不由一樂。
來到在宿舍樓前的廣場，和龍丹倪他們匯合，等待著學員們集合，準備一起出發聚餐跨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