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一起生？
要麼一起死？
李國利 然怔住。
導演組的老師們同樣愣了。
劉小麗抬了下眉，雙眼滿是震驚。
楊田珍緊捂著嘴，感到不可思議。
楚軒的台詞功底本來就強，結合他那平澹中卻充滿死寂的語氣說出來，有點耐人尋味，又讓人震撼。
最主要是……
「這句台詞在劇本中沒有。」李國利看了眼導演組的老師們。
副導張了下嘴，一時無言。
楚軒的演繹讓他動容，以致于他的眼眶也是微紅。
楚軒的這句台詞也讓他心下一震，內心感到驚詫。
「楚軒是不是入戲太深了，除了特定動作外，這場戲的所有行為和最後一句台詞……」副導說了聲，沒說下去。
指導老師接話道︰「都是他發自內心的行為和言語。」
劉小麗雙手捂著嘴，淚水已是打濕臉面，她緊緊盯著屏幕中的楚軒，一時間五味雜陳。
楚軒在《新警察故事》劇組的時候，當她看到了誠龍怒砸地板和楚軒最後一場崩潰戲時，她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入戲。
就楚軒【關軒】最後那場崩潰戲，那真是崩潰得不能自已，拍戲完了還是一路流著淚回去的。
而眼前屏幕中楚軒的這場戲，在她看來比【關軒】最後一場戲還有更甚幾籌。
楚軒最開始是哭的，說「靈兒，回家了」那段戲的時候，楚軒也是崩潰的，崩潰得很難看，崩潰得讓人痛心，崩潰得痛哭流涕。
但後來，楚軒不哭了。
因為心已死，哭不出來。
或者說，悲傷到了極致，哭泣也不算什麼。
然而，楚軒的那一個特寫鏡頭下的眼神，就告訴了她什麼叫萬念俱滅。
她感受到了楚軒的悲意，但更感受到了……
她心下嘆了口氣。
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傻小子。」她搖頭。
起初的楊田珍是不可思議的，但現在卻是笑了起來。
她臉面上全是淚花，但依舊擋不住她那姨母般的笑容。
「當初茜茜入戲太深，那天晚上一直抱著楚軒不放。這次楚軒入戲太深，好家伙，同生同死了都。怪不得花姐那麼支持他們倆，這兩人要不走到最後那就是老天不開眼。真是絕配。」她心里笑道。
劉品妍這個小姑娘，已是蹲在地上哭得不行。
「楚軒哥哥演得好讓人傷心。」她癟著嘴。
見她可愛模樣，劉小麗和楊田珍等人嘴角微揚。
「李導，過了吧。」有老師催促道。
——片場。
楚軒和劉藝妃保持著額頭相抵的動作。
然而，劉藝妃一直在強忍著情緒。
當楚軒親吻她額頭的時候，那一瞬間她有一陣十分強烈的心季感，心里也為之一涼。
明明楚軒親她額頭對她而言是一件很甜蜜溫暖的事，但剛剛那個吻她就是感覺到很不對勁。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當楚軒將額頭抵在她額頭的時候，那一瞬間她又好心痛。
明明楚軒不說台詞，也沒什麼額外動作，她就是能跟楚軒的情緒達成共鳴。
而當楚軒說出，「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生」的時候。
楚軒的語氣，和這劇本中沒有的台詞，讓她的情緒一瞬間達到頂點。
她能感覺到，楚軒已經傷到了心底，悲到了極致。
但她的思維還保留一份清醒，她知道這是在演戲，如果導演不喊「卡」，她就睜開眼的話，楚軒的演繹就白廢了。
她也知道，楚軒是拿真情實感在體驗對她的愛。
她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感受得十分真切，也感受到楚軒對她的愛已入骨髓。
「卡！」
「《仙劍》殺青！」
聞此聲。
楚軒的身子開始顫抖，急促卻又微小地喘著氣，淚水止不住的流。
他就像得了帕金森病癥似的，抱著劉藝妃的雙手控制不住的發抖。
劉藝妃迅速睜開眼，睜眼的一瞬，兩串眼淚自兩邊眼角而落。
她抬起雙手環抱住楚軒，將楚軒的腦袋緊緊抱在自己的肩上。
她滑動了幾下臉，摩擦著楚軒的臉頰。
「軒哥，我愛你，很愛很愛。」她在楚軒耳邊說。
「軒哥，我還在，我沒有死。」她撫著楚軒的背。
「軒哥，是我抱著你，我是劉藝妃，我是你女朋友。」她柔聲道。
隨著她的安慰，她明顯能感覺到楚軒的氣息正慢慢變得平和，身子的顫抖也逐漸恢復平常。
只是楚軒的情緒還很不穩定，劉藝妃自然不會放手，就這麼抱著他。
至于媽媽看見這一幕會怎麼想，她已經無所謂了。
她只知道，這一刻的楚軒需要她，也只有她在楚軒懷里，楚軒才能平復。
就如此，楚軒跪在地上，抱著劉藝妃，劉藝妃躺在楚軒懷里，緊緊環抱楚軒的脖子。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默契的是，也沒人來打擾。
十來分鐘後。
隨著楚軒的情緒越來越穩定，劉藝妃放下了心，轉而又是一陣甜蜜。
她和楚軒第一場搭戲就從這片場景開始，她當時連續好幾天都保持著很喜歡很喜歡楚軒的狀態，這才使得每場戲的情緒都能那麼飽滿。
當她的狀態在拍完整個【仙靈島】的戲，第二天差不多恢復了之後，她對楚軒有多喜歡，她對自己有了個深切的認知。
當真是，沒有體會過那樣的感覺，或許她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愛楚軒。
當然，愛是相互的。
她也很想知道，楚軒有多愛她。
現在，她知道了，她也感受到了。
就像昨晚拜堂戲份里，她和楚軒說的那句台詞，「天涯海角，失志不渝」。
這是她對楚軒的愛，也是楚軒對她的愛。
劉藝妃眉眼一彎，忍不住親了下楚軒的臉。
「全是血。」楚軒終于說了句話，雖然聲音偏小，听起來還有點抽泣的感覺，但至少也趨于正常了。
劉藝妃眼中泛起莞笑，皺了下鼻道︰「你嫌棄我！」
楚軒緩緩抬起了頭。
只是那張全是淚痕的臉，哭得通紅的且布滿血絲的眼，讓劉藝妃心疼得蹙眉，她不由伸手撫著楚軒的臉。
「抱了你五分鐘，你真的好重。」楚軒嘴角抽搐了下，情緒還未徹底穩定。
劉藝妃展顏一笑，撫著楚軒臉頰的手就是一扭，扯著楚軒的臉皮。
「你才重！你才重！」她故作不悅。
楚軒看著劉藝妃，突然靜了下來。
劉藝妃也看著他，跟他一起默不作聲。
「你覺得剛剛那場戲夠不夠刻骨銘心？」楚軒忽然咧嘴一笑。
劉藝妃肯定地點點頭，道︰「不僅刻骨銘心，而且還深入骨髓，你的情緒我都能感受到，好幾次我差點壓抑不住了。只是你在用你的方式詮釋愛，我只能感受，所以我還保留一絲清醒，一直提醒我這是在片場，劇情都是假的。」
劉藝妃嫣然道，「但你對我愛是真的。」
「以後還想體驗嗎？」楚軒語氣變得平緩，看起來情緒趨于穩定。
「為什麼不呢？愛的方式又不只有這一種。這樣的悲情戲詮釋起來或許很痛苦，但從戲里出來你難道沒發現有什麼不同嗎？」劉藝妃甜甜一笑。
「越來越愛你。」楚軒淺笑道。
劉藝妃溫柔道︰「而且我發現我對愛的詮釋越到位，我演別的正面情緒就越輕松。」
「因為愛包含很多元素。」楚軒說道。
「咳咳。」突兀的，一道干咳聲傳來。
楊田珍雙手環抱，笑眯眯地走過來，道︰「劉阿姨說，玩夠了沒有？」
楚軒和劉藝妃齊齊一怔。
「我媽媽說的？」劉藝妃錯愕道。
楊田珍「嗯哼」了聲，道︰「原封不動。」
楚軒連忙松開劉藝妃，劉藝妃也站起了身。
「瞧你們慫的，我給你們說，你倆的事應該妥了。你們是沒看到，劉阿姨剛剛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被感動得要死。」楊田珍含笑道。
「特別是楚軒你最後一句加的台詞，我只能說，絕了！」她豎起個大拇指。
楚軒和劉藝妃跟著楊田珍朝導演組方向走。
他們剛到門口，一陣熱烈的掌聲便響了起來。
李國利很是贊賞道︰「楚軒，表揚的話我就不說了。當剪輯成片，配上音樂，配上插播的回憶畫面，這最後兩場戲肯定能哭倒一大片觀眾。」
他又道，「還有，你雖然在最後自主加了一句台詞，但這句台詞配上你的演繹和劇情氛圍，我覺得加得妙，加得更讓人動容，我會保留。」
「謝謝李導。」楚軒道了聲謝。
副導拍了下楚軒的肩膀，又看了眼劉藝妃，道︰「在我拿到《仙劍》劇本的時候，我從沒想過其中的感情戲會成為這部劇的經典，在不影響主線劇情情況下，你們做到了。一些復雜情緒的演繹，或許觀眾看不出來也體會不到，但感情情緒上的演繹，觀眾能一眼就看透，並為之感動。如果《仙劍》能火，我敢說你們兩個會大火。」
「謝謝副導。」楚軒和劉藝妃表示感謝。
指導老師看著兩人，笑道︰「《仙劍》一旦播出，不管火不火，市場都會知道，有兩個年輕演員可以將感情戲演得這麼真實，詮釋得那麼到位，且令人感動，至少你們以後的戲路寬了。」
他又伸著手指隨意點了下，「而且，別的古偶劇如何踫到你們兩個的古偶劇，如果男女主不是戲骨，我敢說會被秒殺。」
其余老師們也是一臉贊同。
就楚軒和劉藝妃那感情戲，跟他們比偶像劇，觀眾一對比，就能輕易發現孰強孰弱。
「楚軒哥哥，你哭死我了！」劉品妍插嘴道。
楚軒看了她一眼，臉上揚起微笑。
就楚軒這一個側臉，劉品妍望之一愣，她伸手指了指，道︰「楚軒哥哥，要不先擦擦臉？」
話落，附近演員齊齊望向楚軒的臉。
楚軒的臉上，有個血色唇印。
楊田珍、彭渝晏和謝俊豪等人看了眼劉藝妃，憋著笑。
劉藝妃抿了下嘴，雙手乖巧地背在後背，瞅了眼媽媽。
劉小麗瞥了眼女兒，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楚軒。
「擦了。」
楚軒見眾人眼神，也是想起剛剛劉藝妃親了她一下。
他略顯尷尬，伸手接過丈母娘遞來的紙巾，將臉擦干淨。
擦臉的同時，他余光一瞄，就見劉小麗微微眯眼看著他。
「那個……阿姨，我情緒還有點不穩定，先回去休息。田珍，走。」楚軒轉身就走。
楊田珍忍著笑跟了出來。
「楚軒，今晚殺青宴，酒店二樓。」李國利喊話。
「好！」楚軒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