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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那一瞬間的眼淚

另一間廂房。

劉藝妃坐在床上,她在找情緒。

剛剛轉場後的戲份已經連拍五遍了,在保一條的情況下,李導給過,但她主動要求再拍一遍。

對于有高要求的演員,導演都喜歡,李國利自然如此,也痛快地答應了。

這場戲,是劉藝妃和楚軒的戲。

但對劉藝妃來說,有點不好演。

自從決定要將【趙靈兒】演得更像一個人,她這一個多月里,只要是面對或思念李逍遙的戲,只要代入到楚軒身上,她的情緒都是滿的。

愛楚軒和想楚軒好演,畢竟這是她生活中擁有的真切感情。

但是,要裝作不愛楚軒,這情緒有點難找。

或者說,她的內心不想要這樣的情緒。

也因此,在心理斗爭下,她對楚軒的感情遠遠佔據上風,所以她認為自己剛剛拍攝出來的情緒不對,也不到位。

她相信自己能把這場戲演得更好,所以她才請求李導再給她一次機會。

「沒必要。」楚軒低聲道。

「我想試試。」劉藝妃很堅定。

楚軒心下一嘆,他知道,劉藝妃認定的事很難改變,也就不再多言。

過了些許時間,劉藝妃找到了狀態。

——拍攝繼續。

劉藝妃坐在床上,抬起那張清純可愛的臉,俏皮地看向站在她身前的楚軒。

「其實,你和月如比誰都善良,比誰都正直,比誰都會關心別人。」

「所以我覺得,你們倆才是一對呀。」

劉藝妃前段時間拍攝的戲,飾演的趙靈兒已經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和使命。

女媧後裔,拯救蒼生,讓趙靈兒感到責任重大,或許生死只在旦夕之間。

趙靈兒不想連累深愛著的李逍遙,又見林月如對李逍遙深愛有加,所以有了主動退出的想法,撮合李逍遙和林月如。

然而,劇本被改,李逍遙已經不可能喜歡上林月如,楚軒的台詞和演法也變得不同。

「那靈兒呢?」楚軒眉頭微皺,像是個懵懂少年郎,左右擺了下腦袋一副思索的模樣。

劉藝妃一臉沉靜,低頭想了想,又抬頭莞爾地望著楚軒。

「她呀?也許……只是一個紅色的蒲公英吧,只是一段幻想,一段記憶,其實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楚軒抬眉啞然,好似听不懂劉藝妃話中的意思。

「逍遙哥哥我累了。」劉藝妃眸光中泛起澹笑。

「哦,那你休息。」楚軒轉身向外走。

在楚軒轉身的那一刻,劉藝妃看了眼他的背影,雙眼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這場戲,有種分手的意思。

一想到和楚軒分手,她就非常難受。

剛剛連續拍了幾場,她都不願去感受這樣的情緒。

內心幾經掙扎,最終才找到了狀態。

「給劉藝妃的臉特寫。」李國利在取景器前道。

鏡頭中,劉藝妃眼波閃爍,自顧自地低眉流淚,淚水劃過臉頰,最終自下顎處滴落,打濕了地面。

「這個好!」李國利贊道。

但下一刻,楚軒卻再次從門外回返。

听到動靜,劉藝妃連忙擦拭眼淚,偏了半邊身,不讓楚軒看。

楚軒的身子沒有出現,被牆遮擋,門外只出現他的一個腦袋,探頭進來看向劉藝妃。

楚軒一臉貪玩心性的少年模樣。

「月如?她?靈兒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不一腳把她踹開那叫給她面子,我和她是一對?怎麼可能?」

「靈兒,我只喜歡你。」

說完,刷地一下,楚軒又不見了。

劉藝妃側過身來,淚眼婆娑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

陡然一下,她笑顏如花。

但下一刻,她又將笑容收斂,神色復雜。

「卡!」

「過!」

「這遍好!」

「轉場,準備下一場!」

楚軒從外頭返回,劉藝妃起身與他相看。

「又哭了,我就知道。」楚軒無奈。

「你知道我會哭?」劉藝妃走到他身邊。

楚軒轉身,和她一起往外走。

「你想把情緒演出來,肯定要找準狀態。如果你跟我分手你是什麼狀態?想都不用想,肯定會哭死。」楚軒說道。

「在戲里我感受到了,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難受,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劉藝妃語氣很清澹,但又非常強勢。

「說得好,我支持你。」楚軒點頭。

劉藝妃拍打了下楚軒,道︰「什麼叫說得好,還支持我?這明明事關我們兩個人。」

楚軒揚了下眉,道︰「在這件事上,支持你就是支持我,支持我就是支持你,這都听不懂,傻姑娘。」

劉藝妃抿了下嘴想了想,旋即眉眼一彎。

兩人和楊田珍、劉小麗匯合,一起轉場。

剛剛那場戲,劉藝妃飾演的趙靈兒,已經決定在心下放棄對李逍遙的愛。

在接下來一系列劇情當中,趙靈兒每次都裝作不再愛李逍遙的模樣。

趙靈兒自己很難受,但更讓李逍遙難受。

因為李逍遙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相愛的雙方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形同路人。

然而,深愛李逍遙的林月如,每次看到李逍遙難受的時候,林月如也非常難受。

直到有一天,林月如受不了了,跪求趙靈兒離開李逍遙。

——片場。

一家客棧廂房。

安怡軒看了眼劉藝妃,「砰」地一聲雙膝跪地。

「你不要這樣子。」劉藝妃向前走了幾步。

安怡軒對她的話不作理會,抬頭道︰「靈兒,我是不會放棄逍遙的,我也不需要你讓愛,更不會跟你搶走他。」

安怡軒眉眼一眨,流下眼淚。

劇本被改,在李逍遙只把安怡軒當朋友的劇情鋪墊下,安怡軒飾演的林月如在這一幕或許會更讓觀眾感到憐惜。

「我真的只是希望逍遙能開開心心的,快快樂樂的。但我發現,逍遙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全部都是因為你。在他的心中,你永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但是這些天以來,他每天從晚上哭到白天,他真的好難過。」

劉藝妃獨自到一旁坐下,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

安逸軒起身看著劉藝妃的背影,道︰「請你堅決一點,既然要走,就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要再猶豫不決。」

說著,安逸軒哭戲爆發,眼淚直流。

而這時,鏡頭給了劉藝妃眼前的銅鏡特寫,銅鏡中劉藝妃的雙眼同樣淚如雨下,比安怡軒哭得 多了。

一想到楚軒每天都為她哭,她還要離開楚軒,隨便代入一下,她這瞬間就受不了了。

「這明明是安怡軒的苦情戲,這劉藝妃演得……這到底是讓觀眾可憐誰?」李國利哭笑不得。

副導和導演組的老師們也是忍俊不禁。

劉小麗依舊是一副靜靜看著的模樣,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楊田珍悄悄瞥見她一眼,也不作聲。

「卡!」

「過!」

「楚軒做準備!」

片場。

楚軒推門走進廂房看情況,劉藝妃和安怡軒各自擦著淚水。

「還好李逍遙不用跟林月如在一起了,藝妃也是牛,她哭得好 。」安怡軒拿著紙巾一邊擦拭一邊說。

「哭不過,哭不過。」安怡軒搖頭發笑。

聞言,楚軒嘴角微揚。

攝影老師拿著機器往外走,準備安排下一個場景的鏡頭。

沒了鏡頭在,楚軒拿著紙巾走到銅鏡前。

楚軒將紙巾遞給她,沒有說話。

劉藝妃接過紙巾,蒙住通紅的雙眼,再將紙巾拿開。

她抬頭看向楚軒,楚軒眼中盡是關心。

「沒事了。」她起身沖楚軒左右擺了下腦袋,裝作一副可愛的模樣。

楚軒伸手牽住劉藝妃的手,揉捏了幾下。

劉藝妃面色很是柔和,旋即跟著楚軒往外走。

「我突然覺得,趙靈兒這個角色讓我看不懂。懷孕了也不告訴李逍遙,什麼事都不告訴李逍遙,好矯情。」劉藝妃蹙眉道。

「確實是。」安怡軒在外頭听到劉藝妃的話,她走過了來。

「趙靈兒這樣的做法,傷害了好多人,不止是傷害李逍遙。」她說道。

「但說話回來,如果沒有林月如出現,趙靈兒不見得會隱瞞。」她又道。

楚軒點點頭,道︰「趙靈兒選擇裝作不愛李逍遙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是她肩上擔子太重,第二個就是她發現了林月如也很愛李逍遙。因為李逍遙有人愛,有人照顧,最終趙靈兒選擇回避,然後慢慢放棄。」

安怡軒點了下頭,道︰「今天最後一場是你們的戲,我先走了,到導演那里看你們的表演,加油。」

片場還在調度鏡頭。

楚軒和劉藝妃在客棧廊道盡頭,並肩站著觀望。

「等下你會哭嗎?」劉藝妃忽然問。

「別問,問了就沒意思了。」楚軒淺笑道。

「我告訴你,今天我連續哭了兩場好幾次了,情緒一直都在。下一場戲,即便是我和你形同陌路,即便你演技再好,我也要讓觀眾喜歡我。」劉藝妃較勁了起來。

楚軒看著她,道︰「那就比比?」

劉藝妃狀若嫣然,沖他揮了下拳頭,道︰「比就比!」

——片場。

楚軒和劉藝妃各就各位。

在上場戲中,劉藝妃飾演的趙靈兒听到林月如的話,終于最後一次下定決心,割舍掉對李逍遙的愛,並離開李逍遙。

這場戲,場景是客棧二樓的約莫二十米的廊道上。

楚軒飾演的李逍遙從左向右走,劉藝妃飾演的趙靈兒從右向左走,兩人形同陌路。

——拍攝開始。

劉藝妃和楚軒同時從廊道兩邊的樓梯口走了出來。

劉藝妃面色沉靜,目不斜視,彷佛前方無人。

楚軒故作青春活潑的少年派模樣,面色顯得很開朗,但難隱眉宇間的惆悵,他不看劉藝妃,而是將目光看向劉藝妃身後的廊道盡頭。

不寬的廊道,最多兩人並行,但這兩人的目光卻是兩條平行線。

相愛的兩人,形同陌路,處處又都透著股悲情的意味。

劉藝妃離楚軒越來越近。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楚軒分手了,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就像現在這樣,她不看楚軒,楚軒也不看她。

那會怎樣?

楚軒跟劉藝妃的距離越來越短。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和劉藝妃分道揚鑣,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像現在這樣,她不理會我,我不理會她。

那會怎樣?

下一刻,楚軒和劉藝妃錯身而過,一路走來,他們一句話也沒說,一個招呼也不打,一個目光也沒有對視。

然而,就在他們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

楚軒雙眼微紅,兩串眼淚奪眶而出。

劉藝妃睫毛微顫,兩行清淚順流而下。

——取景器前。

李國利 然怔住。

副導和導演組的老師們看呆了。

劉小麗張了張嘴,略作驚詫。

安怡軒瞪大了眼,感到神奇。

楊田珍下意識伸手捂嘴。

在她的目光中,這兩人是在同一秒流淚,且不差分毫,走路的步伐也是一致,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兩人右腳同時踏下,眼淚就出來了。

最主要的是,前一瞬間面色平靜,後一瞬間淚如雨下。

縱然她看過那麼多的影視劇,也沒見到過這樣的演繹。

這兩個人是怎麼做到的?

鏡頭中。

楚軒對臉上的眼淚不管不顧,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他突然轉身。

目光鎖定的,是劉藝妃那故作絕情的背影。

他的眼神中,充滿著酸苦、不解。

他的面色上,布滿著難舍和心痛。

劉藝妃按照劇本演,她很想轉身但沒有,她就掛著滿臉淚水一直走到了盡頭並側身下樓。

楚軒就這麼一直痴痴地望著,即便劉藝妃的身影消失無跡,他也久久不肯回頭。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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