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的是將貧道當成復生的爐鼎？」
秦宇意念一動，利用傳音說道。
在這個禁域里，又是被污染了的身軀，即便是開口說話這種簡單的動作，秦宇也是難以完成。
但好在，一切污染都更多的是體現在肉身和血脈之中。
秦宇的心境強大，受到的污染竟然少了一些，所以暫時還能夠與對方溝通。
「若本座現在早已復生，以本座的見識和眼光，自然會和天師成為朋友。」
「但世事無常，本座自來到這方世界開始，便一直尋求長生之路，後來本座發現，所謂長生，雖然極具誘惑，但卻有個極大的隱憂，天師知道是什麼麼？」
蒼涼的聲音從在場的每一個石灰人口中傳出。
像方才一個，每一個石灰人都只是開口吐出一個字。
剩下的字，則是隨機地在任意的一個石灰人嘴里發出。
但即便如此，此話說得卻很是連貫，連音色和音調都是一樣，若不仔細看，亦沒有人懷疑這竟是來自于數十個不同的人口中。
「是什麼？」秦宇一邊回答，一邊暗中意念一動。
命格獸似乎也在沉睡之中，秦宇的意念只是讓她驚醒。
但身為八境命格的命格獸，的一分清醒，也是非同尋常。
嗡！
霎時之間，在外人看不見的空間里。
命格獸眼中黑色氣息因散而出，無邊無際的厄運便立即散入這個虛無縹緲的世界。
秦宇心里頓時一輕。
只要厄運能夠在這個世界流轉，便說明厄運還是有用的。
如此甚好。
秦宇這邊暗中謀劃著。
蒼涼的聲音再度響起︰「天師還是太年輕，不知長生的滋味……呵呵……所謂長生，便是不死，便是不經歲月消磨，永立于人間。但你越是長壽，你身邊的親熱、朋友甚至是宗門便會離你越遠……」
「等到歲月滾滾而過之後，你便會發現，長生之後，便是永久的寂寞，如同寂滅一般的寂寞。」
「不知天師可懂？」
聲音鳥鳥，隨即地從石灰人口中傳出。
秦宇聞言，也不由心里一動，知道對方所言非虛。
長生久視是世間所有修者的畢生追求。
但真正長生之後，便要忍受前所未有的寂寞。
這既是長生的代價，也是天理所在，不能違逆。
秦宇聞言，冷冷地道︰「那道友為何還要謀求長生？不如一死了之，最好是死在親戚朋友之前，而後讓所有的親戚和朋友都緬懷你，豈不更好？」
「哈哈哈……天師果然牙尖嘴利，論斗嘴，本座不如你！」蒼涼的聲音不怒反笑，接而話音一轉，道，「本座自來到這片世界，便只有一個目的，天師猜猜是什麼？」
秦宇暗中借助命格獸的感知，搜尋聲音的發源地，或者可疑的命格紋路。
卻發現周圍成千上萬個石灰人身後，其實都沒有命盤和命格紋路存在。
這片禁域中的石灰人，都是死人。
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人。
只要蒼涼聲音的本命格加持而上，便會立即融合禁域里無處不在的生機，煥發生命。
但此時此刻。
這位被稱之為補天老人冥分身的存在，卻是極為了解秦宇的手段。
故意不現身的同時，直接利用禁域中的石灰人傳音。
本體卻不出面，也不泄露一絲命格氣韻。
如此以來，即便秦宇身負命格獸，卻也發現了不對方。
「真是個狡猾的家伙。」秦宇心里暗自思忖。
表面卻故意道︰「你這廝，不是要奪舍貧道麼？為何卻不動手，只與貧道在這里閑聊？」
這處禁域怎麼看怎麼邪門。
而嵐天的冥分身早就調查清楚了秦宇的底細，更是不直接現身。
別看現在表面是在和秦宇閑聊，背地里不定是在謀劃著什麼。
秦宇故意如此說話，便是想激一激對方，好讓這廝快點露出破綻。
最起碼，只要能散出哪怕一絲命格氣韻。
秦宇亦能立刻捕捉到，再借助，便能一擊而中。
而能讓對方露出馬腳的方法和機會，自然是在奪舍的過程之中。
既然要奪舍，以冥分身這種存在，勢必也會親自現身，不會假手于他人。
「哈哈哈哈……還請秦天師稍安勿躁。」冥分身蒼涼的聲音再度隨機地從石灰人口中傳出，「奪舍自然是要奪舍的，但為了保險起見，本座只能等天師完全失去神智，或者不能再掌控看透他人命格的手段，本座自然會進行。」
「但天師若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來對付本座，天師可是想錯了。」
「天師乃是能夠滅殺群神之體的存在，本座只是區區一個十一境殘魂，哪里能與天師對抗。」
「所以，在天師失去神智的這段時間里，本座也想和天師拉拉家常，說說話。」
「畢竟這麼長的歲月里，能跟上本座的層次的，也沒有幾個。」
「之前的幾位，也都在奪舍中魂飛魄散，最終化為一片枯骨。他們的遭遇，想必天師在黑磁山中已經見過了，本座便不再贅述。」
這一次，冥分身調動其了更多的石灰人，蒼涼的聲音，想是一個個音符，在石灰人口中跳躍。
但無論如何跳躍，秦宇就是搜尋不到對方的命格氣息。
「這廝果然是想拖延時間……」秦宇聞言，心里微微一動。
冥分身所言不差。
凡是能夠與秦宇正面對敵的，最終都隕落了。
而冥分身也不想冒這個險。
所以，即便在自己的禁域里，冥分身也很是謹慎。
現在秦宇肉身已經被污染到了極致，連基本的眨眼和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
唯有意識和神魂還是生龍活虎的。
隨著污染的深入。
秦宇最終也會和身邊的石灰人們一樣，最終失去對自己的所有控制，成為一具行尸走肉。
最終被冥分身奪舍。
「你的目的，不過是想長生，其實以群神之體的那種長生方法，也未嘗不可。」
「這麼多的九境強者都隕落在你手中，你完全可以利用這些九境強者的壽元和群神之體的神通，獲得長生。」
「但貧道難以理解的是，你卻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將群神之體送到了荒城，故意攔住貧道去路，最終使得群神之體隕落，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秦宇緩緩鎮定下來，話鋒一轉，瞅著石灰人頭頂的那一抹紅色神魂虛影說道。
冥分身似乎思忖了一會兒。
而後，其中一個石灰人開口道︰「那……」
接著，身後的一個石灰人道︰「種……」
如此往復，無數個石灰人像是事先設定好的機器，按照冥分身的意圖，將話音傳了出來︰「那種方法太蠢太笨，若是真得能夠長生，那群神之體為何會留下傳承，自己反而湮滅在神魔一族的隕落大戰中？」
「天師還是不知道本座來這片世界的目的。」
「但也不放告訴天師，本座來這方天地，目的便是——化為天道！」
話音落下。
整個禁域里，所有的石灰人一起張口，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的最後四個字︰「化身天道！」
化身天道！
好大的口氣。
秦宇心里驀地一動，冷笑道︰「化身天道？沒想到閣下竟想取代天道，這簡直比晉升十一境十二境，甚至是飛升為仙還要難，你可知道天道意味著什麼麼？」
此時此刻，即便是秦宇，也不由心中訝然。
他之前一直猜測，嵐天來者方世界，目的便是利用自己足以碾壓這方天地中的修為絕巔，從而成為當世第一人，從此無敵于天下，開闢一段前所未有的壯麗史詩。
但很顯然，秦宇還是想錯了。
冥分身處心積慮要做的，竟然是取代天道！
是啊！如果他成了天道本身，那便也跟長生久視沒有什麼區別了。
身為天道，他便是天地法則的化身，從此為所欲為，如同創始者一般，確實比成為無敵更爽！
「天道……」冥分身的聲音里，緩緩透出一絲笑意，「原來天師還不知道，這方世界其實是沒有天道的。」
「所謂的天道，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規則而已，它現在是死的，已經億萬年沒有改變過了。」
天道竟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規則？
秦宇心里一動，他還是第一次從外人口中听到有關天道的描述。
如果天道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規則得話，那修行壁壘為何會憑空產生？
要知道，在修行壁壘誕生之前，即便是這方「被污染的世界」，也是存在十一境十二境，甚至是飛升的人。
但修行壁壘誕生以後，一切都不在了。
強者們的修行路更加艱難，更加難以與天道爭雄了。
僅憑借這一點，也足以說明天道根本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法則而已。
「呵呵呵……」冥分身似乎預料到秦宇有此一言，不由笑道，「其實無論是被污染的還是沒有被污染的世界，都有一個天道存在。」
「但所有的天道，其實都是一個簡單的規則。」
「正是因為她只是一個規則，所以才沒有人族或者神魔一族的屬性。」
「他不會因為生靈涂炭而產生憐憫之心，也不會因為生機旺盛而強加干預。一切對于他而言，不過就是規則運行通暢不通暢而已。」
「若是規則運行不通暢了，天道便會下意識地通過自己的法則影響這片天地。」
「所謂的修行壁壘，便是這方世界的天道規則不通暢所致。」
「至于為何不通暢，那便是因為這方世界被污染了，何為污染，本座料想，天師一定比本座還清楚罷！」
秦宇聞言，心里不由騰起一個念頭︰「這廝說得若是真的，那這方世界確實需要改變一下原先的天道規則！但是……」
想到此處，秦宇心中疑問頓起，轉而問道︰「既然如此，那污染又是如何而來？」
冥分身蒼涼的聲音略微停頓，而後竟然有些寂寥地嘆了口氣，道︰「這方天地為何會被污染，本座也不知道。」
「但本座乃是十一境，若是能夠真正復原，便會成為這方世界里唯一的一個超出天道規則的強者。」
「如此以來，即便是天道法則，也是奈何不了本座，到了那時，本座自會將自己的軀體和神魂化身為這片天地之中，最終成為天道本身。」
「也許只有成為了天道本身，本座才能搜尋出污染的真相。」
天道法則之下的修行巔峰是九境巔峰。
所以天道自己的力量和神通，也只是比九境巔峰強而已。
而嵐天冥分身的修為，卻是嵐天本體一樣，乃是十一境。
如此以來，嵐天冥分身便成為了足以和天道媲美的存在。
若是到時候真得能夠取代天道，那一切確實都如冥分身說得一樣。
秦宇聞言，不由點點頭道︰「如此說來，貧道也算明白了。那衍霜劍器中蘊藏的大衍國運，還有化明珠，甚至這方世界里其他國度里的氣運凝聚之物，應該都是你的目標。」
「唯有凝聚天下氣運，你最終才有機會化身天道，至于化明珠，其實是穩固境界的，道友卻用它來對付天道法則，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此時此刻，秦宇卻是真正明白了之前在黑磁山中的遭遇。
當時，由久橫真人和久裕真人賜給自己的兩件超品法器，一個是衍霜劍器，一個便是化明珠。
跑去化明珠不說。
單單以衍霜劍器而言，此法器雖然厲害，也不過是一件法器而已。
但天道本身就是天地氣運的凝聚之靈。
若是有人能夠集齊天下所有王朝氣運，再加之高于天道法則的修為，也確實有資格和實力和當今的天道一戰。
想到此處，秦宇不由想起了蓉昌公主，眉頭頓時微微一皺，繼續道︰「若貧道猜測不假，那道友是不是也得到了大周的鎮國鐵劍？」
鎮國鐵劍凝聚著大周的國運。
如果冥分身真得想取代天道，那勢必不會放過鎮國鐵劍。
「呵呵呵……果然一切都逃不過天師的洞察力！」
冥分身的聲音在眾多石灰人的口中回蕩，猶如在宣判一個人的死刑，「鎮國鐵劍，本座確實已經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