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恆真人走後。
秦宇透過【忌神惡煞】命格的視角,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命格氣息。
那是顧雲朝的命格【怒蛟沉雲】的氣韻殘留。
「該是了結的時候了。」
秦宇凝視虛空,順著氣韻殘留,向東南方掠了下去。
……
距離木確山月復地三十里外的一座俊秀山脈的山腰,有一座看起來極有年代感的涼亭。
此刻。
顧南朝便半靠在涼亭的一根柱子上,嘴里叼著一根青色的草根,眯著眼楮看著腳底下的黃色狸貓。
這只契約靈貓剛剛吞噬了上百名雲真弟子的命格和頭顱。
人間氣運,其源頭正是萬物生靈。
雲真道宮的磅礡氣運,並非是志恆真人一個人的。
乃是萬萬千千雲真弟子共同凝聚的結果。
吞噬了上百名弟子的命格,也等于變相了獲得了一絲雲真氣運。
不過現在這些氣運還是以命格的形式儲存在契約靈貓體內。
需要特殊手段煉化才能轉化為可用的氣運。
黃色狸貓的尾巴上,金色暈圈一會兒浮現,一會兒消失。
和顧南朝一樣,契約靈貓也眯著眼楮,身上氣息流動,正在暗中煉化氣運。
「秦宇竟也來到了雲真,看起來這家伙比之前又強了不少!」
「覺醒了獵命師秘術之後,我還是看不透這廝的命格。」
「但最為可怕的,卻是雲中子這個老陰貨,竟然被秦宇嚇住,連真身都不敢來。」
「小緣那個臭女人也躲得遠遠的……」
顧南朝將眼神收回,緩緩閉上眼楮,心里有些不快。
這次現身雲真道宮,本是他和雲中子、小緣早就商量好的。
雲中子早先就策反了志英,而後以種命秘術改變了四大長老的命格。
很快便奪得了雲真高層的話語權。
而後又通過獵命秘術壓制了志恆真人的命格,從而降低其修為。
再不斷攻擊雲真祖脈,讓志恆真人和雲真弟子們疲于奔命。
最後三人再以各自的契約靈貓獵取雲真道宮的氣運。
事先商量得好好的。
顧南朝以鎮邪司都指揮使的身份前來。
隨後雲中子和小緣則暗中偷襲。
但臨陣卻出現了變故。
雲中子只是派了一道命格分身前來,小緣根本就沒有現身。
這讓顧南朝立即察覺到了不祥之念,當下只出手獵殺了雲真祖脈東側陷坑的上百名雲真弟子。
「無論是奪取雲真掌門之位,還是殺人,其實都難以盡數奪取一個道門大派的氣運。」
「況且像雲真道宮這種龐然大物的存在,又豈會讓你如願?秦宇的出現,就是最大的變數!他雲中子豈會想不到?」
「總覺得雲中子這老陰貨還有事瞞著我……」
顧南朝心里疑慮重重,越想越是心神不寧。
這時。
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從山腰處閃現,立刻被顧南朝捕捉到了。
顧南朝當即警覺,心神一動,黃色狸貓立即停止了煉化,一下子掠入身旁的樹林,暗中潛伏。
顧南朝則立起身來,右手拇指按在儲物戒上,隨時都可以從中獲取攻擊法器。
左手掌中則扣著兩枚紫色符。
同時,他側身躲在涼亭的紅色柱子之後,偷眼觀察著山腰。
嗡!
涼風吹起。
一個鳥鳥的聲音嬌媚無限地傳了過來︰
「好你個一號,什麼時候也敢對本宮設埋伏了?」
話音未落。
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頭上包著黑色頭巾,只露兩只眼楮的女子像靈貓一樣從樹林間走出,緩緩來到涼亭中。
顧南朝眼中神光閃爍,通過契約靈貓的感知力,立即捕捉到了一股令他既畏懼又傾慕的味道。
「屬下顧南朝,見過淑燁公主!」
顧南朝立即半跪于地,畢恭畢敬。
「起來吧。」被他成為淑燁公主的女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而後一坐在了涼亭西側的石椅上。
「多謝公主。」顧南朝一改往日的霸道和自負,像一只馴服的貓咪一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淑燁眼中水波流動,澹澹地道︰「在外面就不要叫公主了,記住,你是本宮的影子,是貨真價實的一號。」
「是,大龍頭!」
顧南朝低垂著眉眼,絲毫不敢違拗淑燁公主的話。
淑燁對顧南朝的表現倒是很滿意,微微頓了頓,而後話鋒一轉道︰「最近江州那邊催得緊,異遼和俱龍兩國也都在伺機而動,這個節骨眼上,你不回稟,已經犯了大忌!」
「一號,你可知罪!?」
這話卻是說得鋒銳異常,隱隱帶著一絲慍怒。
顧南朝頓時冷汗直冒,連忙解釋道︰「太一秘境的事,屬下早已經上報過大龍頭了,鎮國鐵劍一分為二,一個被純風所得,一個被周元帶出秘境。」
「但最終都落入了朝雲帝的手中……請大龍頭恕屬下無能,沒能帶出鎮國鐵劍……」
說著,顧南朝再度單膝跪地,神情很是懊惱和愧疚。
淑燁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搭在欄桿上的右手微微一揮,便立刻宣泄出一股威壓,直接奔襲顧南朝。
顧南朝不敢閃避,也不敢用真元或者法器凝聚防御,只能硬生生挺著。
轟!
強大的力道正中顧南朝胸月復。
顧南朝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身形向後飛去,重重砸在涼亭的一根柱子上,差點兒將柱子砸斷。
「咳……咳……多謝大龍頭寬恕!」
立刻掙扎著爬起來,顧南朝還是保持著單膝跪地的樣子。
「寬恕?」淑燁冷哼一聲,「朝雲帝得了鎮國鐵劍是不假,但你也覺醒了獵命師秘術,卻為何不成績抽取鎮國鐵劍的氣運?」
「竟然又跟天命司的家伙們密謀雲真道宮?」
「害怕我們樹立的強敵不夠多麼?」
這話說出。
顧南朝臉色直接變得煞白,好像被對方瞬間看穿了所有的謀劃,自己瞬間就成了透明人一般,沒有絲毫秘密和隱私而言。
「大龍頭明察,屬下也曾靠近朝雲帝,意圖用契約靈貓抽取鎮國鐵劍的氣運,但那根本就不奏效。」
「而朝雲帝自從重獲了鎮國鐵劍,便一直和太一道宮的通續掌門在一起。他們一個八境巔峰一個九境中期……屬下實在是不敢班門弄斧,生怕被看出馬腳,壞了大龍頭的大事……」
顧南朝根本顧不得擦去嘴邊的血跡,神情恓惶地解釋道。
淑燁听了此言,眼中殺機緩緩撤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狐疑之色︰
「鎮國鐵劍剛剛走出秘境,在未重新煉化之前,其實跟一般的命格氣運沒有什麼區別,你的契約靈貓竟然無法抽取?」
顧南朝咽了口唾沫,真誠地道︰「屬下發誓,確實是如此,那兩柄鐵劍確實都閃爍著金色國運,但屬下曾三度試圖抽取,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
「這就奇了!」淑燁忽然站了起來,秀美的眉頭皺了起來,「難道那兩柄鐵劍是假的不成?」
見她沉思,顧南朝也不敢說話,只好低下頭,听候發落。
片刻之後,淑燁回頭看著顧南朝,語氣一冷道︰「此事可能有隱情,待本宮回去和主公商議後再做定奪。」
「你未曾親自回稟,已經犯了大罪,方才那一掌便算是懲戒罷了!這枚元氣丹給你恢復傷勢吧。」
「至于雲真道宮的事,本宮且不管你,但你若是因此泄露了本宮和主公的身份,本宮定殺你滿門!」
說話間,淑燁揚手扔來一顆黑色丹丸。
顧南朝趕忙雙手接過,跪地道︰「屬下多謝大龍頭不殺之恩。」
這會兒,他的臉色才算是好了些。
淑燁白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去,但又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道︰「你之前上報的那個小道士秦宇,並無異常。但本宮還是想告戒你,像這種一夜間變強,從籍籍無名之輩一躍成為天之驕子的家伙,你最好不要招惹人家。」
「你可記住了?」
顧南朝心里一沉,心想︰「我特麼早就收不了手了好嘛……」
但哪里敢說出來?聞言連忙畢恭畢敬地道︰「屬下謹記大龍頭教誨。」
淑燁冷哼一聲︰「你好自為之吧。」言罷,黑色身形驀地化為一團黑色細沙,轟然粉碎,消弭于無形。
這同樣也是一道分身,並不是本體前來。
但顧南朝還是驚得一坐在了地上,身後衣衫已經濕透了。
「這老妖婆……」顧南朝伸手擦去額上冷汗,心有余季地月復誹著,但嘴里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冷風一吹,顧南朝頓時打了個冷顫,「阿嚏」一聲又是一個噴嚏響起。
「誰特麼在念叨我呢?」
自言自語了一句,顧南朝當下打定主意,直接離開雲真道宮,不再與雲中子聯手了。
大龍頭的話歷歷在耳。
顧南朝也不傻,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秦宇見面交鋒的一幕幕,似乎自己從來都沒有佔據過上風。
「這小道士果真是邪門得讓人發慌啊。」
他搖了搖頭,召喚出黃色狸貓,展開身法,向山下掠去。
一刻鐘之後。
在木確山邊緣的羊腸小道上,顧南朝忽然停下了腳步。
眼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色道袍,病懨懨的神色,手中握著一柄古樸的長劍,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顧南朝頓時眉頭一皺,同時眼皮子直跳。
當即停法,露出笑容道︰「原來是秦天師,雲真祖脈中逃出一頭天狗凶獸,本官一路追來,不想竟和秦天師走在一起了。」
說著,顧南朝羊裝輕松地抱拳作揖,算是行了一禮,而後道︰「雲真這會兒肯定亂成一鍋粥了,不如我們一塊回去,幫志恆掌門一臂之力?」
嘴里雖然如此一說。
顧南朝心里卻是驚駭萬分。
對面的秦宇一直沒有說話,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像是在嘲笑自己,那沉沉的眸子里,閃爍著一絲殺機,戲謔的嘴角微微揚起,哪里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
這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雲中子的命格分身竟沒有拿下他?
為何方才大龍頭的分身沒有察覺到他?
他想干什麼?
秦宇緩緩走出陰影,搖頭道︰「不必了。」
「顧大人可能還不知道,志恆掌門已經在貧道的助力之下,重新恢復了八境實力,那只天狗凶獸不會作亂太久,就會被重新封印進祖脈之中。」
「至于那被種命的四大長老,都死在貧道手中,背叛雲真的志英真人也被圈禁。」
「雲真很快就沒事了。」
握著枯離法劍,秦宇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顧南朝的表情。
志恆恢復八境了?
這怎麼可能?
顧南朝在听到四大長老被秦宇殺死,都未曾震驚,但在知道志恆重回八境以後,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模樣,強裝笑容道︰「那敢情好,只要雲真無事,本官此行回去也好給司里交待了。」
「不。你回不去了。」
下一刻,秦宇嘴角含笑,眼光灼灼地看著顧南朝。
就像是凶 的食肉動物一口撕咬住了獵物的咽喉,瞬間給他判了死刑。
顧南朝心里一沉︰「秦天師此話是什麼意思?」
秦宇澹澹開口︰「沒什麼意思,就是忽然想殺人了,而後就遇到了顧大人,所以,你懂得。」
「你!」顧南朝眼中寒芒一閃,怒道,「秦宇,你知不知道你的另外一個身份正是鎮邪司的外部供奉,說起來你還是本官的下級,竟敢本本官如此說話?」
說這話的時候。
顧南朝心里卻是嗡了一下,第六感和獵命師的觸角告訴他。
今夜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便只能抬出鎮邪司,來壓一壓這位心狠手辣的道士。
秦宇微微一笑,搖頭道︰「若是鎮邪司司主知道你是江州叛軍的暗樁,你說他還會不會讓你當貧道的上司?」
說著,秦宇拿出一枚青色玉簡。
正是那枚刻畫著西京所有暗樁名字的風訊玉簡。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官不知道這是什麼,你不要隨便拿個狗屁東西來威脅本官!」
即便顧南朝強力按壓著內心,但還是童孔一縮,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秦宇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神色一肅,看著顧南朝道︰「奎天王是貧道殺的,他的大軍也是貧道覆滅的。」
「你既已從那個時候便已經懷疑貧道了,現在得到印證,有沒有感到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