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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師父,徒兒我算是服了

西京城大。

周圍地域更是廣闊。

秦宇和方固整整潛行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時分,才回到老鴉觀門前。

還未進門,秦宇便听到觀里掩藏不住的喧囂聲,猶如年前趕集一樣,沖霄直上。

方固在一旁呵呵傻笑︰「人是多了些,也吵了些,但本官走的時候可是給道竟真人一百兩金子作為酬金的。」

此次天魔宗三位魔頭入西京尋仇,方固以及全家得以保全。

將家卷送往老鴉觀這番操作,便連秦宇都沒想到。

听到「酬金」二字。

秦宇暗中撇了撇嘴,師父道竟什麼都好,唯獨貪財乃是命中注定。

之前三百兩金子的定金,連辰王府的怪事都敢接,直接將秦宇賣了。

那還是極有難度的驅邪任務。

相比招待方固家卷這種「力所能及」的小事。

不要說一百兩金子,就算是一百兩白銀,道竟也能點頭答應。

「方大人倒是大方。」秦宇跳下驢背。

「秦真人快別大人大人得叫了,本官早就被顧南朝那廝給免了鎮邪使的官職,現在也是草民一個了。」

方固也收束住韁繩,嘆息說道。

秦宇倒是有些好奇,問道︰「你好端端一個鎮邪使,乃是朝廷命官,他顧南朝雖然是都指揮使,豈能直接免了你?」

大周朝廷上下,上到首輔,下到九品縣令,都是皇帝親自任免。

顧南朝的官位也只比方固高了一階,就算官大一級壓死人,但卻是無權免人職權的。

秦宇感覺這其中有事。

果然,方固苦笑一聲,搖頭道︰「秦真人有所不知,實則是顧南朝那廝也不知是如何找到了我偷藏魔蓮碎片的事,這在鎮邪司中可是大罪。」

「當時他找到我時,我本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料這廝卻只是讓我自行辭官,然後對此事既往不咎,放過我一馬。」

「所以啊……老方我為了不坐大牢,也只能辭官,不過對外卻稱是被免職了而已。」

「其實現在吏部那邊還沒有正式批下我辭官的請求,但老方我也是在官場混夠了,早早月兌身也並非是什麼壞事。」

秦宇听他說完,接而問道︰「對于顧南朝,方兄可有多少了解?」

「秦真人怎麼對那個娘娘腔感興趣了?據我所知,這廝可是有些龍陽之好的癖好。」方固抬起頭來看向秦宇,臉上露出深意。

秦宇連忙擺擺手,叫屈道︰「貧道是正常男人,老方你別誤會。」

沒想到白衣白鞋帥氣逼人的顧南朝,竟是個老玻璃。

秦宇倒是沒有想到。

「咳……咳……」方固假裝清清嗓子,道,「顧南朝這廝早先是拜入全鎮道宮清平真人門下的,後來又月兌出道籍,進入鎮邪司,成為鎮邪司年齡最輕的都指揮使。」

清平道人?

不是周元真人麼?

秦宇驀地心里一動。

之前在老鴉村前的茶寮遇到顧南朝和周元真人,這二人確實是以師徒相稱的。

「除了清平道人以外,他還有沒有拜入其他真人門下?」秦宇不露聲色地道。

全鎮道宮乃是西京排名第二的道門。

實力僅次于太一道宮,二者實則相差不大。

若單論幾位長老的實力,全鎮道宮的三位長老中,清平真人乃是一位七境高人。

這一點倒是和周元真人一模一樣。

方固眨了眨眼,笑道︰「秦真人你自己便是道門中人,敢問你能否在道門連續認兩個師父?」

這方世界極為看中師徒關系。

尤其是道門這種萬年派別。

一門認兩個師尊,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秦宇緩緩點頭,將周元真人與方固口中的清平真人暗中對照。

難不成周元就是清平?

可那周元真人一看就是江州叛軍中的人物。

難道說連全鎮道宮的二把手、大長老都暗中投靠了江州叛軍?

秦宇現有的證據已然表明,無論是周元,還是顧南朝,其實都是江州叛軍的人。

「方兄可知顧南朝此人,在鎮邪司中還有沒有其他依仗?」秦宇一邊沉思一邊問道。

方固想了想,道︰「這廝長得好看,做事沉穩又狠辣,很受兩位指揮使乃至司主的賞識,平常麼,他倒是和左指揮使走得近些。」

鎮邪司中,司主掌控一切,為一品大員。

司主之下,共有左、右兩位指揮使。

指揮使之下才是都指揮使。

「左指揮使……顧南朝……」秦宇微微沉吟,心里回顧之前在辰王府的一幕幕。

辰王府血桉雖然了結。

但秦宇至今還有些疑團未曾解開。

比如,那扎紙匠為何能安然闖入正妃寢宮,還以離魂術控制了正妃?

當時的情況是,鎮邪司三大都指揮使都是貼身保護王妃的。

且有太一道宮的護道大陣加持。

那扎紙匠卻能來去自如,無端造成血桉。

更有甚者,堂堂鎮邪司和太一道宮的高人,竟然無人發現紙人留下的白茬。

後來顧南朝這廝不去請自己師尊,或者等太一道宮更強的人來。

反而派遣薛貴來老鴉觀請秦宇……

「繞來繞去,似乎是一個圈套啊……」秦宇驀地感到了一絲陰謀的感覺。

「顧南朝這廝有問題!」

秦宇心里忽然閃過無數念頭,原先想不通、不合邏輯的關竅俱都一通百通,瞬息之間,毫無滯澀。

「辰王府的事,除了利用扎紙匠禍亂辰王心境以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試探我、或者殺了我!」

「顧南朝這廝還是在懷疑我!所以意圖繼續試探,或者直接除了我這個不安定因素!」

「就連天魔宗三位魔頭尋仇清風觀的事,也有股陰謀的意味。」

「方固無故被他威脅出走鎮邪司,其他道門對清風觀的求援視而不見。」

「這背後都有隱情,而且幕後主使似乎都能指向顧南朝!」

下一刻,秦宇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方固下了馬,正要走入老鴉觀大門。

卻見秦宇還立在當地,似乎在想什麼。

「秦真人,你這是不害怕我一家老小吃窮了你老鴉觀,不敢進去了?」方固伸手在秦宇面前晃了晃。

秦宇緩緩回神,笑道︰「你對家師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對于顧南朝的事,還須細細理一理。

不過現在老鴉觀並不清淨,顧南朝也並未和秦宇撕破臉,所以大打算還是暫放一邊為好。

「道竟真人?」方固微微一愣,心道︰道竟是多麼和藹可親的小老頭啊。

哪里像你這廝,誰見誰倒霉?

二人一邊說一邊走入老鴉觀大門。

剛剛進門,都是立刻愣住。

卻見道竟躺在搖椅之上,身後兩位方家女婢正拿著團扇為他扇諒。

院落之中,方固的幾位十來歲的孩子,有男有女,正在打掃地面。

而方固的正妻和三位美妾,兩個正在院落下風向的火堆旁,耐心地燒烤著素菜、雞腿、豬肉等物。

另外兩個則在一旁漿洗衣物。

就連方固七十歲的老媽,也是坐在窗下,腳下放著一只菜籃子,正在剝豆子。

視線再往前看,方固家的幾個男僕,居然爬上屋頂,給老鴉觀休憩碎磚爛瓦。

「哎哎哎!你小心點兒啊!那是我徒兒的屋子,你別漫不經心,小心霉運來了摔死你!」

道竟眯著眼楮,指著房頂的幾位男僕。

男僕們都有些鼻青臉腫,想必之前就摔過,聞言都是神情緊張不已。

道竟笑眯眯的,又指著方固的幾位妻妾道︰「少灑些調料,原汁原味才是天然之味,別烤焦了啊!」

「還有那幾個小孩兒,能不能認真些,一看就從小嬌生慣養,連個地都掃不好。」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人要有大志知道麼?」

「哦,對了,方家祖母啊,您剝豆就剝豆,口水下來了也不收收?」

「還有你們幾個,後院的馬廄收拾好了沒有,我徒兒回來要栓驢的,那驢脾氣可大!」

道竟躺臥在躺椅上,此刻儼然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指點江山。

眾位方家家卷,都是言從計從,深怕惹惱了這位五境道門高人。

秦宇站在門口,好久才咽了一口唾沫,終于體會到大戶人家的感覺了。

而方固卻是呆呆站了一會兒,便忍受不住,眼淚珠子撲簌簌落下來,沖進道觀大院。

「娘……夫人……孩子們,你們都在干什麼啊?」

方固不但是驚呆了,而且是驚得心疼不已。

身位鎮邪司鎮邪使,怎麼說也是有官身在身,每年俸祿,再加上額外收入,怎麼著也有上萬兩。

平常,老母親、妻妾兒女們,哪里會干這些活?

都是榮華富貴好生伺候著。

就算是僕人,也都吃穿考究,比尋常農夫強百倍。

尤其是幾位兒女,方固更是將未來希望全都壓在後代身上,平日里根本不會指使他們做事,一心只要修煉讀書,將來光耀門楣。

而此刻呢……

老母親在剝豆子,妻妾在做飯洗衣,孩子們在掃地,僕人們在休憩房屋……

方固跑過去,一下子跪倒在老母親身前,大哭道︰「娘咧,兒子不孝啊!讓您在此處受苦……嗚嗚嗚……」

七尺男兒,瞬間破防,哭得昏天黑地。

秦宇和方固的忽然出現,讓現場的氣氛驟然凝固。

眾人都是停下手中活計,紛紛看來。

道竟也是睜開眼楮,見到秦宇安然無恙,當下連鞋也不穿,光著腳丫跑來。

一把拉過秦宇,上下打量,喜道︰「還好還好,都是全乎的,沒缺胳膊少腿。」

秦宇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眨眼楮小聲示意道︰「師父,您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道竟臉上笑容不減,搖頭道︰「放心吧,他們還要謝為師呢。」

秦宇︰「……」

話剛說完,卻見那方家老母將手中豆莢一扔,甩手就給了方固一個大嘴巴子︰

「跟個老牛似的,哭嚎什麼,你娘我還沒死呢!不孝的東西!」

方固被打得一個趔趄,一倒地,捂著臉龐,一時愣住︰「娘,您為何打我?」

「為何打你?你命中犯了太歲,厄運纏身,如今先是丟官,而後又被魔頭追殺,整得全家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你說你該不該打?!」

方家老母一說這個就來氣,順手又給了方固幾巴掌。

方固即便有修為在身,也不敢對老母親施展,只能以肉身抗著,瞬間被打得雙頰通紅,一邊還高高腫起。

「娘……」听到這話,方固確實是理虧不已,因為這是事實。

意識語塞。

「是啊……夫君,咱們這次是遇上災厄了,若不是道竟真人收留,為我們洗刷厄運,恐怕這會我們都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這時,妻妾們也走了過來,看著方固淚流滿面地說道。

「爹爹,都是老爺爺為我們遮風避雨,我們要謝謝他!」

方家老母顫巍巍起身,對著道竟施了一禮,慚愧道︰「讓天師見笑了,我方門不孝,還望天師不要怪罪,老身在此多謝了。」

方家其余人等,除了方固,都是齊齊施禮,對道竟的態度也是敬若天人。

「這……」秦宇立在一旁,剛要說話。

卻見道竟轉身露出高人風範,朗聲道︰「避禍的符紙你們都拿到了,但要祛除厄神的糾纏,還須通過勞作和懺悔達到心境澄澈之境。」

「塵世之間,黃金白銀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多少是個夠啊……不要讓厄運影響後輩子孫。」

「也不要讓諸位的貪欲蒙蔽了道心。」

說罷,道竟緩緩閉上眼楮,開始念誦道門的清心咒。

方家諸人,除了方固以外,都是虔誠低頭,開始和道竟一起念誦。

一時之間,整個老鴉觀都被清心咒充斥,不斷因散道門青氣。

「師父啊師父……我本來以為自己是高人,沒想到師父你早就在第五層了啊……」

秦宇看著場中一切,不由被道竟深深折服。

「逆子,還愣著干什麼?一起念!」方家老母跟著踢了方固一腳。

方固淚水漣漣地站起來,可憐兮兮看向秦宇。

秦宇緩緩閉上眼楮,也一起念誦起從小就學會的清心咒。

「我不會念啊……」方固口唇一動。

「你不會學啊!」方家老母照頭給了他一下。

師父,徒兒我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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