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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 第四十一章 七尾狐

從青錢城一路南下去往霜花城,答應好要先陪王姒之逛一逛,在此之後就要登上佛家四大福地之一的梵柯山,傳說那位老住持修得長生,幾百歲高齡,執掌一座可以進入光陰長河的經幢,人踏入其中可回溯光陰,看見以往發生的事。

瑰流就是奔此去的,當初瑰清遭遇刺殺,整個事情撲朔迷離,根本不由自己辯解,所以他一定要找出凶手,洗證自己清白,同時也要徹查此事,追根溯源,防止瑰清再次陷入危險。

夜風呼嘯,一騎白馬狂奔在林間道路上,王姒之依偎在男人懷中,抱著雪球兒,情緒不高。當下瑰流也很頭疼,本打算走些羊腸小道以便早到霜花城,結果就在這片深山老林迷了路,怎麼也走不回官馬大道。要命的是,這種深山老林根本不可能修建有驛站,總不能睡在雪地里吧?所以當務之急是趁著月色尚好,勉強還能看清道路,趕快尋路,若是一會月亮落下了,林間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可話雖如此,瑰流從黃昏就開始尋路,但就是走不出去這片林子。林間夜風寒冷,再加上白馬狂奔,怕王姒之冷,瑰流將自己的狐裘也披在她身上,但即便這樣,他仍能感受到懷中的她凍得微微發顫。

直到月亮隱去,漆黑徹底籠罩,伸手不見五指,也沒能走出這片山間老林。白馬跑了一天,也疲憊到了極限。瑰流松開韁繩,雙臂環抱住王姒之,緊緊貼在她身上,語氣充滿了自責和愧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感覺到有力的臂彎和溫暖,王姒之心安許多,也不覺得如何冷了,她不說話,只是緩緩閉上眼楮靜靜感受。

瑰流以為她生氣了,將她抱的更緊,一遍遍輕聲道︰「對不起對不起,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

「有什麼關系嘛。」王姒之柔的像只小狸奴,用小腦袋頂了頂他的下巴,柔聲道︰「我爹離開我之後,再也沒有人疼我愛我,我覺得自己像是無根浮萍,內心經常慌亂害怕,但在你身邊,我會很心安。相反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才會感到孤獨委屈。」

她睫毛輕顫,紅著臉,用自己才能听見的極小聲音碎碎念道︰「笨蛋,你就是我的家」

她當然不知道有個男人曾說過︰「吾心安處是吾鄉,我想變成她的心鄉。說到底,我就是想讓她知道,王龔喬不在了,我瑰流在,一直都在。」

瑰流用下巴抵了抵她的肩膀,小聲道︰「那你會離開我嗎?」

王姒之仰頭反問他,「你會不要我嗎?」

瑰流瞪大眼楮,有些著急,「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

王姒之微微歪著腦袋,「我怎麼會離開你呢?」

就在二人你儂我儂的時候,一道幽幽聲音響起,「擋路了。」

這可給瑰流和王姒之嚇了一跳,突然想起那次夜宿林間老廟的經歷,瑰流右手下意識拍在刀鞘上,冷冷道︰「是誰?」

「貧道郭宇琳。」

忽然燃起熊熊火焰,驅散了黑暗,憑借火光,瑰流也終于看清楚馬後方的那名青袍道人。

道人細細端詳瑰流好一會兒,出聲道︰「小友為何止步不前?可是夜無宿處?」

「想回官馬大道上去,不曾想迷了路,走不出這片林子了。」瑰流答道。

「原來如此。」道人思慮片刻,抬頭說道︰「貧道知道前方有一家客棧,就距此處不遠,小友若是信得過貧道,貧道可以帶路。」

瑰流沒有半點猶豫,說道「好。」

什麼情況都比眼下夜無宿處強。

青袍道人領路,身側火光沖天,不僅照亮道路,也使冰雪消融,路途好走許多。瑰流有些驚奇,道大多所修都是雷法,那位坐鎮皇宮的道家高手亦是如此。這修煉火法的,他還是第一次見,據說火法修煉極難,尋常道宗只有德高望重的長老或是掌門才精通,眼前這個青袍道人該不會是道家的某位大佬吧?

瑰流暗暗揣測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地方,還真是一家客棧,看樣子應有二層樓,燈火通明,看樣子住的人還不少。

這荒山野嶺竟然有一座客棧,還真是件稀奇事。

「這里山勢復雜,經常有人迷路,于是貧道一位朋友就在此處修了這家客棧,周圍十里二十里迷路的人,一

般都能憑燈火尋過來。只不過小友剛才停馬不前,故而沒能發現。」

「原來如此,真是謝謝您了。」瑰流率先翻身下馬,然後再抱王姒之安穩落,連著青袍道人一同走進客棧。

果不其然,客棧里很多人,一樓擺滿桌子,許多人正在飲酒暢談,氣氛熱鬧,相比漆黑寒冷的外面,簡直太溫馨。勞累一天,瑰流和王姒之簡簡單單吃過飯,就到了房間,出乎意料的是青袍道人也住在這里,而且就在隔壁。

瑰流一下子撲到柔軟床榻上,騎馬一天老腰都要顛簸碎了,真好啊,能夠好好睡上一晚,不至于睡在大雪地里了。

王姒之沐浴一番,換上寬松睡袍,將簪子抽下,青絲如瀑般垂落。她赤腳走近床榻。瑰流看著這個全身散發馥郁芳香的大美人,心生一股想要把她狠狠吃掉的沖動,一把將她拽過來,然後起身將她壓在身下,雙手鉗制住她的白皙手腕,眯起丹鳳眸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王姒之內心緊張極了,不敢和他對視,心里撲通撲通的,像有小鹿亂撞。

「你耳根都紅透了。」瑰流打趣道。

「放開我。」王姒之怯怯弱弱,明顯底氣不足。

「昨夜要不是有雪球兒幫你月兌困,你早就被我吃掉了,算你運氣好。但是你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嗎?」

「我累了,我想休息。」

說完這句話,王姒之紅唇輕咬,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

「唉,好吧。」瑰流興致闌珊,松開對她的鉗制,緩緩起身,瞥她一眼,說道︰「姑且放過你,下次我可就要吃定你了。」

王姒之臉紅輕嗯一聲,其實有些懊悔,剛才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拒絕?

瑰流當然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給她擠到床榻里側,然後吹滅燭台鑽進被窩,輕吻她的額頭,然後滿足閉上眼楮,懶洋洋道︰「晚安,我的小姒之。」

王姒之伸輕咬縴細蔥指,羞紅著臉,欲說還休,最後在他耳邊小聲道︰「要不你還是把我吃了吧。」

瑰流猛然睜開眼,眸子里綻出精光,看見她那副羞澀誘人的樣子,當即壓不住內心,一下子就坐起身子。

但下一秒,他就又躺下,並且還翻了個身,淡淡道︰「困了,哪天再吃。」

王姒之貼在他身後,銀牙輕咬他的耳垂,在他耳邊吹氣如蘭,「你能忍住?」

「你真是」

瑰流用力捏住她的下顎,眯起眸子,語氣微冷,「再挑逗我,你會哭的,你會生不如死。」

這句話讓王姒之真的有些害怕了,她連忙拍開瑰流的手,往里挪了挪身子,原本沖昏的頭腦也清醒了大半,臉紅小聲道︰「睡覺吧。」

上一秒還嚇她的瑰流,這一秒就緊緊貼著她,然後過了一會兒就響起輕輕鼾聲。

漏斷人初靜,打坐完的青袍道人悄悄走出房間,沿著長廊來到盡頭一間房。

他沒有敲門,一步跨入,房門仿佛形同虛設。漆黑中,站著一尊陰神,全身涌出暴戾的煞氣。

「殺不殺?」青袍道人嗓音冰冷。

「你說呢?難道放走不成?那個男的是四品武人,用處不大,就分而食之。那個女人倒是大補之物,給那只狐狸送去,她最喜歡剝心而食,這幾天恰好要長出第七尾,可謂雪中送炭。」

青袍道人面無表情,問道︰「長出第七尾,相當于什麼氣士幾境?」

「狐,五十歲可變婦人,百歲為美女、神巫,千歲即與天通。傳說通天狐九尾,法力無邊,她活了五百多歲,又長出七尾,應有八境大修士的實力。」

青袍道人默不作聲,轉身離去。

等他再次從長廊盡頭走回自己房間,發現地上坐著一個頭戴蓮花冠的道人,當即微微皺眉。

「好久不見。」蓮花冠道人微笑打招呼,說道︰「你這客棧有些意思,昨天還遠在江南道,今天就跑到這北方來了。若不是我有縮地成寸的神通,能夠日行千里,恐怕還真就讓你得逞了。」

蓮花冠道人眯起眼楮,語氣陡然冰冷,「知不知道他是大靖王朝太子,還敢對他動手?」

「一個世俗王朝的太子,就算殺了又如何?」青袍道人嗤笑道︰「你是在怕那位皇後娘娘?虧你是洞天之主,膽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小。」

多說無益,蓮花冠道人不再廢話,起身踏前一步,身後金光大綻。

青袍道人不屑道︰「你覺得你能打過我了?」

蓮花冠道人微笑道︰「我可沒說光我自己。」

長廊忽然涌過一陣清風,一人憑空出現在青袍道人身後,青衫挎劍,正是那位武評第七的劍道魁首。

青袍道人神色難看起來,別看這位劍魁在武評上的排名不高,但實際殺力極大,絕對是任何人都不想踫到的對手。而自己畢竟是三教中人,所修不過火法,哪怕境界再高,卻不擅長廝殺。

「殺了你,正好把那尊陰神也給殺了。」

劍魁聲音淡漠,說完推劍出鞘一寸。

客棧所處的這座山河忽然失色,劍光遙遙墜下,漆黑夜幕如同被撕碎成裂帛。本以為會是相當驚心動魄的一擊,卻毫無征兆被一尾雪白攔下。

蓮花冠道人大吃一驚,難道她在這里?!

下一秒,就連那尊陰神都出來了,站在不遠處,喃喃自語︰「已經七尾了嗎?」

廊道忽然霧氣繚繞,如置仙境,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銀鈴聲,一只七尾白狐緩緩走出,注視幾人片刻,然後幻化人形,霧氣散去。

哪怕只是幻化成少女,但那份天成媚態還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嗓音也是那般蠱惑人心。

「誰想死?」

在場無一人回答。

這就是八境的威懾。

她的媚眸子在青袍道人和蓮花冠道人以及劍魁身上掃過,笑道︰「都不想死呀,那就安分一點。」

她款款轉身,笑的極為蠱惑,斂裙彎腰,嬌聲道︰「奴婢出關了,讓您久等了。」

陰神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奴婢大膽請求,放過那二人,京城那位皇後娘娘處在八境多年,奴婢剛長出七尾,恐不是對手,也不想將這五百年修為折損。待奴婢生出八尾,再殺也不遲。」

「就依你所言,暫且饒他們一命。你先退下吧。」

「諾。」

她微微俯身,原地消失。

陰神抬頭看向這兩位不速之客,面無表情,「二位也走吧,今日鬧我這客棧,來而不往非禮也,以後我定要去蓮花洞天坐一坐。」

「貧道隨時歡迎。」蓮花冠道人一臉風輕雲淡,一步跨出,與劍魁一起消失。

青袍道人郭宇琳沉默無言,回了房間。

瑰流當然不會知道,這座客棧壓根就不是給人住的,整座客棧所有住客,只有他和王姒之是人。看似荒誕,但事實如此。青袍道人的震懾,起到一種保護作用,二人才得以安然無恙。

這座客棧,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普遍被晦澀典籍所記載,被認為是志怪傳說。

更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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