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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我離開,如我曾來

跟李修元想象的不同之處是,大周的明帝駕崩並沒有引起皇城的騷亂,也沒有在皇朝上下掀起太多的波瀾。

因先帝口傳遺詔,宰相大人宇文護只好遵命立宇文邕為帝,是為北周武帝。

宇文邕登基後,追謚宇文毓為明皇帝,廟號世宗,葬于昭陵。

李氏煎熬了數年,終于成了皇後娘娘。

不知她跟小黑說了些什麼,更不知道新帝許了小黑一些什麼好處,小黑在進宮三日之後,回到了四十七號。

看著眼前這個歲月變遷,卻跟哥哥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的小黑,淑子忍不住往他的臉上捏了幾把。

嘆了又嘆︰「哥哥太不公平了,淑子兒女不知道送走了多少,為何小黑這家伙還是這副模樣?」

小黑圍著淑子轉了幾圈,搖搖頭道︰「不可能啊,淑子姐姐嫁給老良哥哥,肯定生了寶寶,為何又變回了當年的模樣?」

說完往後院里一頭鑽了進去,嘴里喊道︰「哥哥,小黑回來了。」

坐在屋檐下看書的李修元點了點頭,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那是自然,要不要現在?」小黑說完扭頭望著從店外進進來的淑子,笑了笑︰「哥哥是不是又給淑子姐姐喝了靈酒?」

「不急,等我過幾天我離開之後再說。」

李修元看著淑子笑道︰「你淑子姐姐本來就是容顏不老,我只是幫她消去了臉上的一抹歲月之力而已。」

淑子听到了兩人的說話,忍不住問道︰「大哥,我們要去天山了嗎?」

「自然要去。」

李修元點著了桌上的火爐燒水,看著小黑問道︰「你呢?你是跟我去大漠天山玩玩,還是留在皇宮里面享福?」

小黑想了想,笑道︰「小黑就在皇宮里面玩玩,等哥哥回來再說。」

淑子一听忍不住皺眉問道︰「小黑你一人在這里,不害怕嗎?我們此去,可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啊?」

說到這里,連李修元也忍不皺起了眉頭。

看著小黑說︰「誰想留下你?是皇帝嗎?」

小黑搖搖頭,笑道︰「皇帝哪有空理小黑,自然是皇後娘娘啊……小黑小回沒在皇宮里呆過,這回就過過癮。」

李修元想了想,凝聲說道︰「這一回,我們可能待得久些,估計得待上十幾年,你知道規矩的。」

小黑撇了撇嘴,笑道︰「知道,不管閑事嘛,不過哥哥得跟我說說哪些閑事不許管,總不可能做個木頭人吧?」

李修元一听頓時頭大如牛,心想你想不如不去呢?

眼下的他唯一放心小黑的是這家伙跟自己一樣,不怕毒。

就算皇宮里再有人下毒,也難不倒小黑,如此想來,倒是可以讓他去皇宮中再呆上幾年。

多經歷一些風雨,對小黑來說,只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這事我晚上想想,你這豬腦子怕是記不住,我得給你一一寫下來。」李修元嘆了一口氣「你盡給我找麻煩。」

小黑倒是不嫌麻煩,看著他笑了起來︰「小黑明天先去書院看看老師,再去進宮,哥哥和淑子姐姐去大漠,我就不送你們了。」

李修元聞言一時默然無語,看著他靜靜地說道︰「書院已經不是當年的書院,夫子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成了聖人……」

說完指著淑子說道︰「你當年在大秦的朋友,以後只有淑子姐姐一人,出門在外莫要再說錯話了。」

淑子看著小黑認真地說道︰「淑子當年跟張良去了老家之後,再回皇城已經失去了老師的消息。」

小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小黑知道了。」

夫子不在,那麼張良哥哥自然也不在了,更不要說小虎弟弟了。

想到這里,小黑忍不住看著李修元問道︰「哥哥,沐沐姐姐和玉兒姐姐呢?老和尚總不會變吧?」

「她們不一樣。」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她們等著我們回去呢。」

小黑想了想,拉著淑子的手問道︰「下回我們離開的時候,可以帶上淑子姐姐嗎?」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你如果一直老實不惹事,我想老天應該可以讓我們一起離開。」

小黑笑了笑︰「我肯定不會惹事,哥哥放心。」

想著就要離開皇城,李修元起身跟淑子和小黑說道︰「我們去逛逛,給小黑和你買些衣物,去了大漠可沒有地方買了。」

小黑一听嘿嘿笑了起來︰「小黑要多買幾件,淑子姐姐也是。」

淑子拉著他的手往外走,淺淺笑了笑︰「大哥也得買上幾件,總不成去了大漠挨冷。」

一行人關了店門,一路嬉笑,往皇城的集市方向而去。

小黑在四十七號陪淑子玩了三天就回皇宮去了,就是怕某人惦記著自己。

淑子倒也沒在挽留,既然大哥放心讓小黑留在宮里,她也想去大漠外走走,就算找不到張良當年的師傅,

能去看看天山,想想也不錯。

春未盡,杏還在樹上掛著,沒能吃到嘴里的李修元心里有些意難平。

租了一輛馬車,兩人悄悄地離開了皇城,往邊關而去。

淑子心里激動得不行,打從喝了李修元給她的靈酒之後,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少女時代,眼下對什麼都好奇。

用她的話說,這是新生,對生命的向往。

唯一令她不滿的是,張良卻不跟一直陪著她。

手里捏著一卷書,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張良有自己的命,我幫他許多算是逆天了。」

淑子想了想回道︰「我想了六百年,也想明白了,若不是大哥當時救了淑子一命,哪里能陪著夫君見證奇跡?」

出城一天,馬車路了百里,晚上夜宿客棧。

吃過晚飯,淑子早早回屋歇息,李修元關上門,煮了一壺靈茶。

將小黑給自己的事物打開,待到茶香生起,屋里響起一道悠悠的嘆息聲。

李修元莞爾一笑︰「譬如昨日種種死,一覺醒來可否有生的喜悅?」

默默地,來人將李修元遞給他的青衫換上,坐起之後跟李修元深深一揖︰「從前在寺里听老和尚說向死之心,一直不能理解。」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雖說我們瞞天過海,但是從此你去要告別一世繁華,從此青燈伴諸佛,這樣的日子你可能適應?」

來人嘆了一口氣,望著手里的靈茶悠悠說道︰「以前是舍不得,放不下,直到臨死之際才明白一切終究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想了想又說道︰「昨天的我已死,請先生為我賜一新生之名。」

李修元聞言再嘆,喃喃說道︰「你這算是柳暗花明多磨難,我有一師兄名為明惠,不如你以後就叫晦明吧。」

「往事晦暗驚朱雀,大漠明月照青燈,大漠雖苦,卻是一個好去處啊。」

此時此刻,李修元想起了月支城外的石窟,光陰流逝,當年的胖和尚怕是早已經離去。

那不可一世的頭曼單于呢?

想到這里,李修元不由得淡淡說道︰「縱使千年的鐵門檻,也終需幾個土饅頭。」

「多謝先生賜名,昨日的我已死,從今日起我便是大漠深處的晦明。」

從在李修元身邊的卻是他從雪山上下來,于西林寺里遇到的明帝,小黑在皇宮里使出偷天換日的計謀,終于讓一張符紙葬于昭陵。

瞞天過海之下,才有了今夜的晦明。

李修元笑道︰「到了大漠我請一大師為你剃度,完成你後世的修行,算是替你家人修積福德。」

晦明再拜︰「這放下凡塵世俗的負擔,果然輕松了許多。」

九天之外,老尚看著老道士皺眉問道︰「這家伙算不算逆天而行,這老天怎麼不一腳把他給踢回來?」

老道士撫須一笑︰「你這是在心里偷著樂吧,我這徒兒是在替你點化那想了數十載,想不明白的痴人。」

「你看他去佛前念經燒香,不過是做做樣子,終是放不下一世的榮華富貴,只有臨死之際才明白那些道理。」

老道士認真地說道︰「就算他當年救了淑子一樣,這瞞天過海之計,瞞的是世人,卻不是天道,便算不得逆天了。」

老和尚聞言不語,低頭沉思半晌,才輕聲說道︰「細細想來對他和小黑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只是一轉眼,便已經物是人非了。」

「他不是在那里修了一座千年不倒的院子嗎?讓他在那里慢慢折騰吧,這一回的時間可沒那麼快哦。」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他若是想經歷自己念念不忘的諸事,怕是要在那里生活上十幾年的時間……」

「讓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小黑讀了書之後,卻不願意跟在哥哥身邊,寧願跑去皇宮里了,這小家伙。」

老和尚笑了笑︰「你得警告小黑那家伙,莫要亂了規矩。」

老道士搖搖頭︰「小黑這一回可不僅僅是在皇宮之中,他也要經歷自己的磨難。」

老和尚一愣,月兌口問道︰「難不成?」

「你猜啊,我也是猜的。」老道士笑了笑︰「這世界又不是我那徒兒一人的。」

清晨微雨,卻擋不住李修元的腳步。

淑子發現竟然多了一輛馬車,當下禁不住看著李修元問道︰「大哥,這是你的朋友嗎?也要跟我們去大漠?」

李修元想了想,指著從客棧里走出來,一身青衫,恢復了生機的青年男子笑道︰「這算是我的朋友,晦明和尚。」

淑子跟晦明見過禮,不解地問道︰「和尚你明明沒有剃度,也沒有身著僧衣?」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是你沒見過我自小在寺里修行,也未曾剃度的模樣。」

晦明和淑子齊齊一愣,問道︰「原來大哥(先生)曾在寺院里修行?」

李修元遞給晦明一本手抄的《地藏經》,靜靜地說道︰「路途漫漫,便先從讀誦經文,開始你的修行吧。」

晦明雙手接過佛經,感慨地回道︰「沒想到先生還身懷佛經,實在難得。」

淑子想了想問道︰「小黑一向跟著哥哥,他會不會如哥哥這樣,時時讀誦佛經?」

李修元望著客棧外的茫茫雨霧,搖搖頭,往馬車上鑽了進去。

過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他當初能跟著夫子學六藝,我已經是燒香拜佛了。」

淑子嘻嘻一笑,也往馬車里鑽了進去︰「我想也是,他就是個憨貨。」

晦明進了後面的馬車,跌坐車廂,翻開佛經的第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兩行一整的小字。

如我離開,如我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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