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商船緩緩地游弋在富春江上，望著一江春水，小黑呱呱地叫了幾聲。
青城山下的最後一戰終是沒有打響，身為執法長老的慕容明代表青城下山而來，跟皇朝的禁軍和國師大人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就像身為掌門元秋說的那樣，便是青城的長老入弟子有一戰之力，只是大戰之後，怕是整個青城都要毀于一旦！
無論是誰，都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十二個劫境長老的人頭排在大殿的門口，劍堂和祭壇的廢墟堆在眾人的眼前，沒有人敢跟山下的皇朝大軍去賭！
更不用說山門那處還沒完全清理出來的牌坊，眼下也是一片廢墟。
當李修元帶著五千禁軍轉身離去之時，慕容明卻看著山腳這座巨大的石坑發起呆來。
這樣巨大的石坑，莫說能擋住來自山道上的落石，就算青城所有的長老發起沖鋒，也沒有辦法瞬間越過。
而大坑後方還有數百座重型武器在等著他們，頭皮發炸的他，只有一種慶幸的感覺。
還好，掌門在自己的勸說下沒有下山來拼命。
船在江上行，納蘭雨在富春江邊跟李修元分手，帶著五千禁軍往皇朝而去。
李修元和小黑上了一艘商船，沿江而下。
春光悠悠，正是踏春好時節，李修元卻守著一爐炭火，煮了一壺清茶，等著去前面的列夕鎮上，買幾斤春茶，去尋訪故人。
「小黑你知道嗎？我在前面的鎮上還有一處鋪子呢？」
想著當年離開列夕鎮的那一幕，李修元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皇朝吉事了，他將國師印信一並給了納蘭雨，讓他帶給皇帝陛下。
從此以後，皇朝是皇朝，他只是一個閑人了。
原來放下，也可以如此輕松自在，頭上不用再扛著某個生死之交的兄弟，甚至一個泱泱皇朝。
小黑一听笑了起來，望著江畔的風景問道︰「那鎮有吃的東西麼？小黑會不會餓肚子。」
在他看來，自己這回可是虧大了。
若是跟著納蘭雨回到皇城，怎麼也得撈一個將軍當當，皇上至少也得獎賞他幾萬金幣吧？
這下倒好，跟著哥哥一起，什麼都沒有了。
李修元搖搖頭，伸手往杯里注入靈茶，靜靜地說道︰「莫要在意那一處的風景，我們來這里只是修行，早晚還得離開。」
這個道理小黑自然明白，不管在這里呆上多久，只要跟哥哥在一起，他都無所謂。
話說青春做伴好還鄉，只是今日的小黑發現哥哥比昨天似乎又老去了兩歲。
為此不得不提醒道︰「哥哥，你往河水里看看，好像一夜過去，你又長大了一些。」
李修元聞言一愣，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沒辦法啊，那些債總得找個人去討，你納蘭大哥太弱了一些……」
小黑聞言點了點頭，低下頭來喝了一口茶水，想了想說道︰「以後再有什麼麻煩，哥哥不要再出手了，有小黑保護哥哥。」
在小黑看來，看可不想看到自己兩人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哥哥變已經變成師傅那樣的老人。
李修元自然讀懂了他的心思，不由望著滔滔江水，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伸手模著小黑一身發亮的羽毛說道︰「哥哥要在這個世界把自己變成一個凡人，可能要歷經很多東西，這是一個過程……」
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化凡之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因為老道士沒有告訴他，老道士要他走出一條跟別人截然不同的化凡之路。畢竟只有化凡，才是他修行的開始。
有了康川城里無心化凡的經驗，李修元對自己也多了幾分信心，他要為杏花谷的先生師娘找到一條新的化凡之路。
想到這里，李修元忍不住說道︰「小黑，接下來的我們要過一種很慢很慢的生活，你若閑著無聊，可以去皇城找納蘭大哥玩玩。」
從前的生活太快，快到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風雲城里的杏花，沒有仔細品嘗杏花糕的滋味，便已經身在萬里之外的皇城。
忘卻江湖恩怨事，可憐白發生。
他要趁著自己還未老去，好好享受眼前的時光。
看盡一城的繁花，釀上一甕春杏，再找兩個舊時的好友，煮一壺春茶，等待夏至的雨聲。
不知道商船在江上行走了多久，眼見就要靠近列夕鎮的時候，船家鑽進了船里。
看著李修元皺著眉頭說︰「先生，前面的鎮上來了土匪……」
李修元聞言一驚，當即踏上船頭，抬眼往前方望去。
只見列夕鎮的碼頭邊停靠著七八艘大船，碼頭上，小鎮里已經是濃煙滾滾，隱隱約約還有吼叫聲傳來。
「不好！」
李修元突然想起了當年嫁給黃掌櫃兒子的小蓮，想著那個甩得一手好鍋的王三……
「船家盡管靠上去，有我在不怕那些土匪！」
李修元看著一臉驚恐的船家靜靜地說道︰「小黑，你把碼頭清理出來，我要靠岸！」
「哥哥放心，小黑去收拾他們。」
飛上李修元肩頭的小黑附在他的耳邊問道︰「哥哥，遇上拿刀的土匪怎麼辦？」
「怎麼辦？他們是土匪，是來鎮上搶劫、殺人的！」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先把碼頭上的土匪解決了，我們橫推過去！」
「哥哥等著，小黑去了！」
化為一道黑煙，小黑在船家目瞪口呆之中，往碼頭上飛了過去。
李修元回頭看著船家搖搖頭，取了幾枚金幣遞過去說道︰「我怕是暫時走不了啦，我有一個朋友住在這里。」
船家接過金幣，看著李修元認真地說道︰「小先生那些土匪可不是善良之輩，你得當心啊！」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事，我自有分寸，你送我靠岸即可離去。」
船家點了點頭，看著碼頭上走來走去的人影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官府是怎麼想的，這些年富春江上的土匪，可是越來越猖狂了。」
說到這里，李修元自然想到了已經死去的女皇麗妃。
心道兩人女人治國，能整出一個太平天下不成？兩人一心只想著排除異己，哪里有工夫來關心富春江上百姓的死活？
就在兩人的交談聲中，商船終于緩緩地靠岸，李修元不等商船停穩，便身化輕煙往碼頭飄去。
風中傳來了句話，嚇得船家連連喊道︰「趕緊離開。」
「今日來的土匪，一個都不用離開這里了。」這是李修元的聲音。
……
當李修元踏上碼頭之時，小黑已經將碼頭上的土匪清理干淨，地上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燃燒，看不到一個土匪的影子。
李修元放出神識往鎮上而去，看著發生的一切，看著小黑冷冷地說道︰「一個不要放走，讓他們永遠留在這里。」
小黑一拍翅膀，飛上了李修元的肩頭，高聲吼道︰「哥哥放心，我們兄弟兩人一路殺過去，管他有多少土匪。」
于是，列夕鎮上出現在恐怖的一幕，猶如李修元在修羅天域時，一步一步往桃源里面殺去。
兩人自碼頭處一路往上，在他們兩旁燃燒著毀滅的火焰，但凡遇上土匪，幾乎只是瞬間的工夫，便成了燃燒中的火人。
李修元放出的神識告訴他，今日列夕鎮已經死了太多無辜的百姓，大怒之下的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手持刀劍的土匪。
沒有審判，也沒有言語。
兩人如同兩個沉默的死神，但凡路過的街道，只要遇上土匪，下一刻便是死人。
邊招呼都不用打，因為他要的不是審判，他要盡快趕到小街上的某處，那個叫自己哥哥的小蓮家里。
跟青城的修士相比，眼下的土匪李修元連竹劍都沒有拿出，只需小黑釋放出死亡的火焰，只需要他眼中斬出一道毀滅的劍氣。
行至半路，李修元靜靜地說道︰「小黑我去上面，你將這附近的土匪都清理干淨，一個不許放跑。」
小黑一听嘎嘎說道︰「哥哥放心，小黑打掃完戰場就來找你。」說完化為一道閃電，往右側的街道沖去。
……
踏在小街上的青石板，李修元的神識卻已經鎖定了某處，眼里有驚喜，有怒火，還有一絲慶幸。
「我叫黑雲！」一個黑衣男子說道︰「我是他們的大當家，富春江上的水匪！」
黑衣男子對面的鐵匠說道︰「我叫胡歌，小鎮上的鐵匠！」
黑雲冷冷地回道︰「下一世，記住不要招惹富春江上的土匪！」
就在這里，一幫土匪沖路加邊的店里，將兩人女人拉了出來，還有兩個孩子抱在女人的手里。
一時間，孩子的哭聲，女人的驚呼聲，男人的怒吼聲，在小街上面響起！
「別動我弟弟、妹妹！放下我娘！」
一聲音稚女敕的喊叫聲，在一幫土匪身後響起！
沖出來的華生並沒有發現，在他體內有一道靈氣在劇烈顫動著。
眼見自己的母親、紅姐、弟弟妹妹就要倒在土匪的屠刀之下，華生瘋狂大叫了起來，厲聲喝道︰「來吧！」
上百個騎在馬上的土匪，還沒明白過來，只見眼前有一道火光沖出，然後幾乎所有的土匪的戰馬都被一道憑空出現的火焰點著！
「我跟你們拼了！」華生拼出全身所有的力氣，喊出了心里的怒吼！
一道火光自他眼里噴出，一幫土匪們身上瞬間著火，嗚嗚地慘叫聲起，土匪們身上火焰的竟然無法撲滅！
不到片刻的工夫，一百多騎在馬上的土匪掉頭往江邊跑去……
華生看著眼前的黑雲，冷冷地說道︰「不許傷害我師傅！」
黑雲沒有理會去逃命的土匪，在他看來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怕眼前的華生。
看著捏著拳頭的華生，黑雲冷冷地說道︰「看來，我只好送你們一家去地下團聚了！」
黑雲說完，跳下馬來，抽出腰間的長劍，欲我一劍斬向眼前的華生等人。
「嗡！」的一聲輕響！
只見整個小街都安靜了下來，連黑雲的長劍停地了半空中，如他的人一樣，靜靜地保持著持劍斬人的姿勢。
時間在這一剎那停住了！
一道溫暖的聲音在空中響聲︰「正好，這富春江和小鎮甚至整個五域都歸我管，你讓我拿你們這些水匪怎麼辦？」
話沒說完，一身白衫的李修元一步一步自小街下方走來。
前一刻他還在百丈開外，下一眼卻到了眾人的眼前。
倒在地上的鐵匠突然間哇哇大哭了起來，聲音嘶啞中哭叫道︰「大哥，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