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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突厥可汗跳舞,嶺南酋長詠詩!李淵含笑駕崩

李淵追憶著往昔。

眾人此刻听得都是極為認真,時不時還點點頭,應和兩句。

此刻,李世民和徐風雷都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讓李淵成為這場宴會真正的主角。

這也是李淵最想要的。

自從玄武門之後,一切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兒子李世民的身上,而自己只能暗然退場。

可今天……

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又回來了!

真好啊!

「朕一直都覺得,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李淵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滿臉欣慰的道,

「二郎,原先爹還覺得你只是會打仗,在治理國家上可能會有所欠缺。」

「可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不但打仗厲害,治國也是一把好手!從貞觀元年到現在,快九年的時間,你讓大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切,朕雖然在宮中,卻也能感受的到啊……」

「你,是天生當皇帝的料!」

李世民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謙虛之色。

「都是父皇教誨的好,正如徐風雷所說,兒子只是站在父皇您的肩膀上而已。」

他恭聲道,

「若沒有父皇打下基礎,就沒有兒子的今天,也沒有大唐的今天。」

李淵微微點頭,顯然,也是對這番話無比的受用。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腦海里都只有一個詞兒——

父慈子孝。

嗯對,父慈子孝。

大家都刻意的澹忘了玄武門事變,只當太上皇李淵就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就是英明神武的當今皇上。

「二郎,你要好好操持大唐,讓咱們李家的基業千秋萬代啊……」

李淵緩緩閉上了眼楮,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疲倦之意。

這一幕,仿佛是在交代後事。

「父皇請放心,兒子一定會的。」

李世民一臉堅定的道,

「大唐必然千秋萬代,國祚綿延!」

「您就放心吧!」

就按照徐風雷說的,起碼也有快三百年呢!要是這小子真能給大唐續一百年,那就得有將近四百年!

這也不錯了,起碼不是短命王朝。

听著他的承諾,李淵微微頷首,緩緩擺手道︰

「好了好了,朕也不喜歡太熱鬧的,今天鬧騰夠了。」

「朕乏了,想休息了……你們都退下吧,都撤走吧。」

聲音,越發疲憊。

他似乎是有些怕冷,還往里蜷縮了一下。

李世民不動聲色,將目光看向徐風雷,詢問他的意見。

「太上皇陛下。」

徐風雷忽的道,

「其實臣還準備了一個節目。」

「臣想著,您老人家或許會有興趣的。」

李淵已經困頓,無窮無盡的疲倦向他襲來。

但他听到徐風雷的話,還是勉強睜開了眼眸,露出了一條縫隙。

「哦?」

他道,

「看看。」

對這小子,他還是抱有幾分期待的。

啪啪!

徐風雷拍了拍手掌,樂師再度開始奏樂,但卻是換了一個風格。

節奏快了起來,讓人仿佛在原野上騎馬。

而此時,並沒有舞女出列,反而是一個肥胖的身軀走了上來,開始笨拙的搖擺自己的身子。

「哈……」

李淵笑了起來,指著那胖子道,

「頡利可汗!」

「都這麼胖了!這拿手的舞蹈,也跳不利索了。」

「二郎,朕記得貞觀四年的時候,這頡利跳過舞,當時他雖然也魁梧,但跳起舞來卻是無比的順滑,很好看。」

「可現在……哈哈哈……」

李世民和在場的眾人,也都是忍俊不禁。

「可見咱們大唐的飲食太好了,這頡利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喝,可不就成了肥豬了嗎?」

他打趣道,

「胖子可以靈活,但肥豬肯定不行。」

「不過,他好歹是曾經的突厥可汗,您就湊合著看一下吧,圖一樂呵吧!」

說著,李二掃了徐風雷一眼。

把頡利可汗叫來給李淵跳舞……這種事情,也就只有徐風雷這小子能想出來了!

不過,效果好像還是不錯的。

起碼,父皇被逗樂了。

「嘿喲……嘿喲……」

一曲罷了,頡利可汗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整個人都開始冒虛汗。

要是五年前,他還能跳一下舞。

現在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渾身上下都不協調了,體力也跟不上了。

可沒辦法。

人家太上皇要看,那自己這個階下囚,哪里有什麼拒絕的資格呢?

只能是賣力的表演,只為搏得李氏皇帝一笑。

想想,他做人也是失敗,也是悲哀。

「頡利,你這功力退步了啊!」

徐風雷打趣道,

「這些年怕是都不練舞了?這可不行。」

「你現在反正也沒事情干,不如就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把舞蹈跳好,把這門技藝傳承下去。」

「這樣一來,你也能青史留名嘛!」

頡利可汗聞言,卻是訕訕一笑。

「太師取笑了,這算什麼技藝?無非就是消遣罷了。」

他拱手道,

「的確是生疏了,還請太上皇和陛下勿怪,勿怪……」

李淵點了點頭。

「不怪你,你能跳完就很不容易了。」

他笑道,

「胖胖的,也挺有趣的。」

「來啊,給賞賜。」

一旁的婢女端著盤子上前。

「我……我不要賞賜。」

頡利可汗連連擺手,道,

「謝太上皇了,我不要賞賜。」

「把這些東西給別人吧。」

他此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還真把他當做舞女了?隨便弄來幾錠銀子,就把自己打發了?

貧者不受嗟來之食,他頡利的驕傲,讓他不屑拿錢!

「呵呵,也好,也好……」

李淵此刻在興頭上,倒也沒想太多,道,

「你稍稍休息一會兒吧。」

「朕也是老了,跳不動了,不然待會兒跟你們一起跳。」

李世民聞言,頓時開口道︰

「父皇,您想要跳舞可以啊,兒子待會兒扶著您,搖擺兩下都好!」

「跳的怎麼樣無所謂,主要是一個氣氛嘛!開心就好!」

李淵略微有些意動。

他……也的確是很多年沒有跳舞,活動筋骨了。

那種開懷,的確令人懷念。

啪啪!

徐風雷此刻又是拍了拍手。

人群之中,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看他的相貌,不像是中原人,但也不是草原胡人。

「這人是?」

李淵疑惑道,

「父皇,此人是嶺南馮盎之子,馮智戴。」

李世民解釋道,

「馮盎很有才干,在他的治理下,南疆已經平定了,我大唐南方無禍患了。」

「這回,是他派遣他兒子來長安拜見我的,這個馮智戴也有幾分才氣,擅長詠詩。」

「您讓他給您詠一個?」

李淵恍然。

「原來是嶺南酋長之子。」

他笑容燦爛,

「好,好,來吧!」

站在中間的馮智戴神色有那麼幾分不自然。

他擅長個屁的詠詩啊,他連大唐官話都還說不太利索!

這個萬惡的太師卻一定要他表演這個節目!

這兩天,為了練習這首詩,他是整宿整宿都沒睡覺啊!

主要是練發音……

「臣馮智戴,為太上皇陛下詠一首……《龜雖壽》」

馮智戴深吸一口氣,盡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嘴巴,讓它說出好听的大唐官話來,

「神龜雖……壽。」

「猶有竟時。」

「螣……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

他已經極力在操控著自己的嘴巴了,但官話說得還是有幾分蹩腳。

最後,馮智戴選擇了擺爛。

愛誰誰吧!念完拉倒!

他的這一首半官話半嶺南語版本的《龜雖壽》,就這麼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念完了。

不少人此刻都是捂住了嘴巴輕笑。

「這嶺南人……難道不習雅音的嗎?」

「是啊,他後面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要不是我學過這首詩,我都不知道他在念什麼?」

「你覺不覺得……他像一只猴子?」

「哈哈哈,還真有點像!」

「……」

一陣陣議論之聲傳來,讓馮智戴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是既沮喪,又氣憤,又覺得委屈。

我不會念非要我念,念又念不好,邪又邪不會……

「不錯,不錯。」

眾人略有幾分嘲笑,可李淵卻是露出了笑容,道,

「雖然語調有些奇怪,但感情還是到位的,朕能夠感覺的到。」

「大唐,是個龐大的國家,說什麼樣語言的人都會有,任何人都不應該拿語言嘲笑別人。」

「不管說什麼語言,我們最終要听的,不是語言本身,而是其中的內涵。」

一番話語,讓眾人臉上的嘲諷之色皆是消失。

李世民連連點頭。

就連徐風雷此刻也是有些訝異。

這李淵,越老越有水準了啊,這樣有格局的話都能說出來了。

不錯,不錯。

配得上他大唐太上皇的地位了。

事實正如李淵所說,無論說什麼語言,只要他自己把自己當唐人,認同並學習大唐的文化,那他就和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區別。

這種包容開放,無疑是大國氣象。

「謝太上皇!」

馮智戴听著李淵的話,此刻感動的都要哭了。

他沒想到,李淵竟然會說這樣一番話,讓他本來受到暴擊的心靈,受到了撫慰。

我是猴子?

你們這群沒素質的,亂嘲笑別人的,才是猴子呢!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啊……」

李淵面帶笑容,道,

「這首詩,真好。」

「朕過完年,就七十歲了,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照理來說,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可以滿足了。」

「可朕心里,卻覺得活不夠,怎麼也活不夠啊……」

「看看,看看這大唐!如今已經這般強大……」

「一個,是最北邊的突厥可汗;一個,是最南邊的嶺南酋長。」

「現在,他們都在朕的面前,一個跳舞,一個詠詩。」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開懷,笑得暢快!

徐風雷卻是模了模鼻子。

這個時候,要是扛著音響播放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一定很應景……

「來!」

「奏樂!」

「二郎,我們一起去跳舞!大家一起來跳舞!」

李淵那渾濁的老眼 地亮了起來,一把拽住了李世民,蹬蹬蹬往下走去,那走路都帶風!

李世民︰「?!」

他沒想到……父皇這突然哪來這麼大力氣?

剛才還一副疲倦要入睡的模樣!

樂師們不敢怠慢,奏起了在大唐最受歡迎的龜茲音樂。

「都來,一起來啊!」

李淵漲紅了臉,歡快的道,

「朕老了,但朕不服老!」

「來啊!跳舞!」

他隨著音樂的律動,開始扭動身體。

李世民跳舞的癮頭也上來了,跟著李淵一起扭了起來!

這太上皇和皇帝都開始跳舞了,其他人哪里還會干看著?紛紛加入了舞池之中!

霎時間,李淵壽誕竟然成了舞會!

徐風雷看著李淵和李世民在那里尬舞,笑容有點繃不住。

漢人……在跳舞這一塊,的確是沒什麼種族天賦啊。

人家少數民族隨便扭扭,就挺好看的,而咱們這里……就很僵硬就很尬。

不過,尬就尬了,開心最重要。

「听明,你怎麼不去?」

長孫無垢笑著問道,

「多熱鬧啊,我都想去了……」

徐風雷哈哈一笑。

「我怕社死……哈哈哈……」

他道,

「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長孫無垢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社死’是個什麼詞兒,不過……大概就是這小子臉皮薄?

她倒也沒有多想,轉而看向舞池內。

此刻的李淵搭著李世民的肩膀,紅光滿面,身子也是極其靈活。

好像這一瞬間,他回到了二十歲!

可那種紅光,明顯有些不太正常。

他的臉,有些太紅了……

他整個人,也有點太興奮了……

「听明,你看父皇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啊?」

長孫無垢有些擔憂的道,

「你瞧瞧?」

徐風雷看著李淵,輕聲道︰

「回光返照。」

「啊?」長孫無垢一愣。

此時此刻,舞池內的李淵,動作忽然一停。

「二郎,你可得……可得過好日子。」

「你娘她……她罵罵咧咧的,來接我來了,她來了……」

他輕聲說著話,滿面的紅光驟然消失。

還沒等李世民反應過來,李淵的眼楮已然是緩緩閉上,整個人軟倒在了李世民的懷中。

「父皇?」

「父皇?!」

「父皇!!」

貞觀八年末,太上皇李淵駕崩,享年六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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