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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改律,議《貞觀律》!砰砰砰,胖揍李承乾!

太極宮,兩儀殿。

李世民坐在御桉前,用朱筆勾勒著名單。

他的下方,房玄齡與杜如晦皆坐。

這兩位雖然只是三品的尚書僕射,卻是大唐名副其實的宰相,坐在這兩儀殿內,皇帝有任何疑惑都可以隨時問政。

「這秋決的犯人,怎麼如此之多?」

李世民翻了兩頁,不禁皺眉道,

「我大唐,有那麼多死刑犯嗎?」

一頁頁看過去,名字密密麻麻,給他看得都有些郁悶了。

死刑犯多,說明刑事桉件多。

這亦代表他這個皇帝治政有問題呀!

畢竟上古聖君治下,可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而那些昏君治下,才會大盜頻發,霍亂四起。

「回陛下。」

房玄齡抬頭出言道,

「今年死刑犯之所以多,並非民間有賊害,主要還是對謀反勢力的清算。」

「比如燕王羅藝、涼州都督李幼良等反王,他們雖死,但部族、親屬,皆要清算,皆是坐謀反之罪,當處于極刑。」

李世民默然。

「有無辜的麼?」

他稍稍有些動惻隱之心,問道,

「親族除外,對謀反之事完全不知情的,未策應的,有嗎?」

「有。」房玄齡點了點頭,「羅藝、李幼良雖反,但除了小部分親衛親信以外,多數部屬並未景從,而是被裹挾,這也是他們為何落敗那麼快的原因,我大軍一到,他們便倒戈了。」

李世民聞言,點了點頭。

「對,這些人也要判處死刑嗎?」

他指著名冊道,

「棄暗投明,算是有功吧?」

李二的腦子很清楚。

這些反王及其家屬,那一定是要斬草除根的,縱然有無辜之人,他也不會心軟。

但那些部下、將領,卻沒必要趕盡殺絕。

當年他打江山,不也是把一路路反王的部下收歸己用,才越戰越強的嗎?

這些反王舊部,如尉遲恭、程咬金、秦瓊等,現在不也忠心耿耿嘛!

有這些正面教材在,李世民自然不忍將他們盡數斬殺。

「是有功。」

杜如晦開口道,

「但按照《武德律》,謀反坐罪者一並處死,這是鐵律,沒得商量。」

「所以,他們必須要死。」

李世民眉頭緊皺。

「不對,不對。」

他擺手道,

「不能這樣,這是不對的。」

「先不講律法,朕從樸素的情感來說,他們罪不至死,把他們關個五年十年,哪怕是流放都行。」

「死罪,太重,不可輕用啊……」

稍稍一頓,李二看向兩位宰輔,詢問道︰

「能特赦否?」

「不可。」兩人異口同聲,皆是搖頭,道。

房玄齡沉聲道︰

「縱然大赦天下,也有十惡在不赦之內,這謀反罪就是第一條。」

「此外,陛下現在特赦一批,將來若又有反王將領謀反,是否還要再特赦?」

「這種凌駕于律法之上的事情,陛下最好不要去做,這有損于唐律的公正威嚴,會讓大臣和百姓藐視律法。亦會讓後世帝王輕視唐律,肆意縱權。」

李世民︰「……」

他扶了扶額頭,神色有些無奈。

皇帝的權力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所作所為,不光憑自己的喜好,更得在乎後世的影響。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啊……

「不過,《武德律》似乎的確有些不適用于現在的國情。」

杜如晦忽的道,

「陛下或可修改唐律,頒布新的律法,為《貞觀律》。」

李世民︰「?!」

改唐律?

這他倒是沒想過,畢竟律法是國家的基礎,略加改動,都會影響天下人!

「如晦說得有理。」

房玄齡贊同道,

「歷代君王新政,多會改動律法,或嚴格或寬仁,皆有風格,這也是向天下人傳遞陛下您執政思路的好機會。」

「陛下,當有自己的風格。」

在兩個宰相的言說下,李世民明顯有些意動。

「改律,改律……」

他喃喃道,

「風格,對……」

「朕應該有自己的風格,和父皇不一樣的風格。」

念叨了幾秒後,李二的念頭逐漸堅定。

「好!」

他沉聲道,

「要改律,貞觀當有《貞觀律》!」

「這是一樁大事,要緊事!你們傳旨下去,用過午膳之後……申時吧!」

「議政大臣都到政事堂論政,包括那些散官大夫,在朝五品以上的能來都來,不準缺席,特別是徐風雷,最近他都缺席好幾次了!」

兩位宰相相視一眼,皆是點頭稱是。

正說著,卻听殿外傳來一聲通報︰

「陛下,學士許敬宗求見。」

「哦?」李世民疑惑道,「他這會兒來做什麼?叫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進了殿內,卻見那許敬宗捂著半邊臉,低著頭,行至皇帝面前行禮。

「臣許敬宗……參見陛下!」

他下拜道。

三道目光,皆是落在了他的半邊臉上。

「嗯,平身……誒,許卿的臉怎麼了?」

李世民皺眉道,

「誰人打你了?」

這臉上,紅彤彤的一個巴掌印,太顯眼了……

指定是有人給了他一個大逼兜啊!

誰人這麼大膽,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回陛下,是……是太子太師徐風雷打的!」

許敬宗捂著臉,神色委屈的道,

「他……他太蠻橫了!」

李世民︰「??」

房玄齡、杜如晦︰「?!」

「太師徐風雷?」

李世民這下驚了,他訝異道,

「怎麼回事,他為何要掌摑你?」

「你說清楚!」

房杜二人亦是目不轉楮的盯著許敬宗。

很罕見啊!

太師雖然脾氣不太好,為人特立獨行了些,但好像從未出手打過人。

「回陛下……」

許敬宗聲淚俱下,控訴道,

「微臣今天奉陛下之命,于南書房考校諸位皇嗣,本來考的好好的,可太師卻忽然闖了進來。」

「上來就氣勢洶洶,先說試卷不行,又說要把太子他們帶出去放風箏,惹得考堂里都躁動了起來,考場規矩那是踐踏的一塌湖涂!」

「微臣以陛下有命為由,想阻攔他,卻不想被他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臉上!」

「他還囂張的說……盡管到陛下面前去告他好了!」

「陛下,他他他……他太猖狂了哇!」

房玄齡杜如晦二人相視一眼,神色皆是有些古怪。

這囂張的勁兒,倒的確是太師的風格,畢竟這是一個惹毛了連陛下都敢指著鼻子罵的主兒。

可這事兒奇怪就奇怪在……就這麼點小事兒,不至于動手吧?

兩人皆是將目光轉向李世民,卻見李世民亦是一臉的無語。

「就為這事兒?」

他起身走到許敬宗的面前,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臉,搖頭道,

「許卿啊許卿,朕說你惹他干嘛呢?」

「原本太子魏王他們就不在考校範圍內,是朕疏忽了,不該讓他們參加這些尋常考試的……」

「他要把太子他們帶走,你便依了他便是,何必跟他過不去?」

許敬宗微微一窒。

「可陛下,他目無尊長,藐視您……」

他本想找皇帝主持公道,卻沒想到陛下竟說出這番話來,頓時急了。

「好了!」

李世民揮手道,

「你要說的,朕知道。」

「朕也不會听你的一面之詞就妄下論斷,你先回去休沐幾日,朕會派太醫給你瞧病。」

「太師那邊,朕會去了解狀況的,若他真的飛揚跋扈,蠻橫無理,朕會訓斥他的。」

「去吧!」

許敬宗︰「@#¥%……&*@#」

就這?

這麼輕飄飄的就揭過去啦?

老子不服啊!

然而,他雖心有不甘,但皇帝都下逐客令了,縱有千般委屈,也只能恭敬從命,捂著臉行禮退下。

大殿之內,三人面面相覷。

「徐風雷打了許敬宗一巴掌,有意思,有意思,哈……」

李世民隨意的將一塊糕點扔進了嘴里,笑問道,

「兩位愛卿認為,這事兒是誰的問題?」

自貞觀開朝以來,大臣之間毆打的事情倒也不少,比如尉遲恭就經常一言不合就打人,因為這事兒,自己都怒斥過好幾回了。

但徐風雷打人……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啊。

故而,李世民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覺得有趣。

房玄齡抬頭道︰

「回陛下,雖說是太師打了許敬宗,但事情的前因後果還未查明,正如陛下所言,現在還不能妄下論斷。」

「以臣對太師的了解,他應該不至于隨意毆打大臣,其中或有其他原因。」

「臣附議。」杜如晦馬上接話表示贊同。

他可是把徐風雷當做救命恩人,是太師的鐵桿擁躉。

「有理。」

李世民頷首,負手笑道,

「那朕現在就去問他一問!」

「散了吧散了吧,你們都用午飯去吧。」

說罷,他便抬腳邁腿,出了兩儀殿,吩咐道︰

「擺駕東宮……算了,說了要多運動,朕自己走著去吧!」

……

東宮。

「高點,再高點!」

「啊呀小祖宗,不能再高了,再高就看不見啦!」

「要高要高,比他們都高!」

「……」

空曠的東宮廣場上方,幾只花花綠綠的風箏迎風飄揚,越飛越高,以至于肉眼都快只能看到一個小點了!

李承乾、李泰、李恪、李清泉、李麗質五個家伙玩得不亦樂乎,每個人身旁都配備了好幾個太監宮女陪跑。

「我的最高,最高!」

李承乾興奮的道,

「再高點,放上去!跑起來!」

他催促著,身邊跑的滿頭大汗的太監不禁露出無奈之色。

這手里的線都沒了,再高也高不上去了呀!

可身旁太子爺還在不斷催促著,他只得繼續繞著圈子跑。

突然間,手中忽的一松。

一根細線軟軟的從半空中飄了下來,而那只風箏……它自由了。

「太子殿下,風箏斷線了……」

太監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畏縮的道。

「你要死啊!」

李承乾正在勁頭上,哪里能接受這個「噩耗」,頓時橫眉怒斥道,

「給孤弄回來!不然看孤怎麼罰你!」

太監嚇得一激靈,忙跪伏在地,叩首道︰

「是奴婢操作不當,奴婢這就去找,這就去找……」

他連滾帶爬的起來,正欲轉身去尋,卻見一個巴掌拍在了李承乾的腦袋上。

砰!

「孤孤孤,孤你個頭!」

徐風雷皺眉道,

「誰叫你這麼自稱的?我有教過你嗎?」

「哎喲!」李承乾吃痛。

轉頭見是師父,氣勢頓時矮了半截,揉著腦袋呲牙咧嘴的道︰

「是南書房的許敬宗師傅,他說太子應該自稱為孤,所以……」

砰!砰!砰!

徐風雷一豎眉,又狠狠的敲了他三下,差點把李承乾眼淚都給敲出來了!

「師父,你干嘛啊……哎喲。」

他帶著哭腔道,

「好痛,好痛!」

「許敬宗師傅?師傅個屁!那人不是個好東西。」徐風雷厲聲道,「以後他說什麼都不要听,你要是听他的,那也行,我馬上把你逐出師門,以後你就不是我的弟子了!」

李承乾︰「!!」

他沒想到,師父竟然會說這麼重的話,心中一激靈,連頭上的疼痛也不顧了。

「是,是……」

他連忙乖乖的道,

「孩兒知道了,師父不要生氣……」

徐風雷臉色這才稍稍緩和。

「你剛才犯了什麼錯,知道嗎?」

他問詢道。

「啊?」

李承乾有些茫然,搖頭道,

「孩兒不知……」

砰!

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這下真的把他眼淚拍出來了!

「亢龍有悔不知道?乾卦白學了啊!我教你的東西都還給我了啊?」

徐風雷訓道,

「風箏已經在高處了,還想再高,更高!」

「心智被所吞噬,離地太遠,便不再受控!只能成為一支斷線的風箏,最終,不知道或落在哪個旮沓窩里,成了一團廢紙!」

「風箏雖是玩物,卻能看出你的心!」

「承乾,收收心,年輕人不要太氣盛!更不能被所控制!知道嗎?」

听到這番訓斥,其余幾個孩子皆是學聰明了,默默把線收回來,讓風箏飛到了一個合適的高度。

「……是。」

李承乾揉著腦袋,哭道,

「孩兒知道了……」

徐風雷這才放過了他,示意身旁的太監再去取一個新風箏來給他。

這一回,李承乾將一半的線留在手里,由著風箏在宮牆之上低掠回旋。

小孩終歸是小孩,罵過哭過之後,玩著玩著就又興高采烈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再度洋溢。

徐風雷望著他,卻是輕嘆一聲。

孩子的教育,時刻都得盯著。

一著不慎偏離軌道,前功便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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