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李世民就在這成千上萬的人面前,嚼著那只蝗蟲。
第一口的時候,那蝗蟲還在口腔內瘋狂的撲騰,爆出一陣陣的漿汁兒!
那股子味道。
就像是一坨裹著泥沙漿的某種排泄物在口中迸發,讓人忍不住想要干嘔!
可那一股子泥漿,又堵住了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
而那半死不活的蝗蟲還在展現著自己頑強的生命力,還在蠕動……
李二眼楮一閉,狠狠的咬下第二口,將那蝗蟲的身軀徹底分離成了兩半!
世上的事情,往往第一步是最難邁出的。
可當你邁出第一步的時候。
你就會發現,第二步、第三步踏馬的比第一步難多了!
而此刻的李世民,不知道還要邁出多少步……
他已經在奮力的咀嚼,奮力的吞咽了,但那只蝗蟲卻怎麼都嚼不爛。
一股子難以形容,難以忍受的味道在口腔內來回的踫撞著,李世民太想把它吐出來了,但他知道——
此刻吐出來,就是前功盡棄!
那麼多眼楮看著呢……
想想當初最艱難的時候,那麼的痛苦,不也過來了?
現在不就是生吞一個蟲子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再嚼幾下就過去了,就過去了……
嘔——
李世民用堅強的意志力頂住了洶涌的生理反應,他閉著嘴巴,朝著身旁的長孫無忌招手。
「嗯!嗯!」
他指示道。
「啊?陛下,您說什麼?」
長孫無忌抹了抹眼淚,忙起身道,
「您要什麼?」
「嗯!嗯嗯!」李世民瘋狂的揮手,指了指身後,做了一個後仰的動作。
長孫無忌看呆了。
他此刻反應不過來,陛下到底是有什麼訴求?
難道說……是蝗蟲把陛下給毒啞巴了?以至于話都說不出來?
「嗯!!」
李世民漲紅了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快要頂不住了!
「我知道了!水,陛下是要水啊!」
程咬金腦海中電光一閃,忙招呼道,
「快,快取水來!」
他這一說,眾大臣這才反應了過來,忙不迭地的取來水囊,遞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咕!
咕咕!
李世民二話不說舉起水囊,倒進了嘴里。
借著水流,艱難的下咽,再下咽!
連續了四五次,他的吞咽方才正常了起來,喝水也終于能夠發出「咕冬」、「咕冬」的聲音。
一連將整個水囊的水都喝了個干淨,他臉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方才放松了下來,緩緩收攏。
「嗝!」
「嗝……嗝!」
幾個響嗝,大唐皇帝陛下的神態終于恢復了幾分。
「陛下,您……您沒事吧?」
房玄齡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這蝗蟲,它……」
李世民閉上了眼楮,無力的擺了擺手。
這股味道,還在嘴巴里不曾離去,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
「朕,沒事。」
他緩緩睜開眼楮,勉強笑道,
「看來,這蝗蟲也沒那麼可怕。」
「朕生吞了它,既沒有被毒死,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群臣聞言,皆是動容。
長孫無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跪在地上大聲道︰
「陛下!蝗蟲之災,本就是自然形成的,太子少師徐風雷也早已為我們解惑,蝗蟲是由螞蚱變來的,它們有跡可循,從來都不是上天懲罰君主而生成的災禍!」
「更何況,像您這樣體恤民情,把天下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的皇帝,上天又怎麼會降下責罰?」
「若是連這樣的好皇帝都責罰,那臣斗膽說一句——定然是老天爺瞎了眼,不識明君!」
他的話,響徹行雲,讓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刻,沒有人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他們都認同長孫無忌說的話。
試問從古至今,有哪個皇帝會親自護農滅蝗?
從古至今,有哪個皇帝會生吞蝗蟲,寧願自己受罪,也不願讓百姓遭殃?
唯有李世民!
有這樣的明君治世,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霎時間,民眾山呼萬歲,將最誠摯的祝福喊了出來,獻給李世民。
以前喊萬歲,是口號。
現在喊萬歲,他們是真心這麼祝願!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明君治國和昏君亂政對百姓們來說,差別太大了!
「起來吧,都請起來吧。」
李世民擦了擦臉龐上的風塵,輕嘆道,
「朕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朕做這一切,不為了別的,惟願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若能如此,我李世民縱然即刻死去,也心甘情願!」
既然苦頭都吃了,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光輝形象鑄到最高最亮!
鑄到光芒萬丈,受萬世景仰!
嘔——
忽然間,胃里面又是一陣翻滾,現在他的胃里,是一半的水泡著亂七八糟的蝗蟲殘軀,環境異常的惡劣。
腸胃,在痛苦的哀嚎!
「陛下——」
長孫無忌連忙上前,勸道,
「您累了,蝗蟲都遁走了,咱們還是先回宮吧,好不好?」
「再折騰下去,臣怕您的龍體……」
李世民捂著嘴巴,強行將那股不適感壓了下去,點了點頭。
他正欲抬腿,卻忽然聞到了一股香味。
那股香味,異常的誘人!
從鑽進他鼻子的那一瞬起,全身所有的器官和細胞都開始造反了!
吃!
吃!
吃!
別惡心我了,別惡心我了!老子要吃人吃的玩意兒!就那個散發香味的玩意兒!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那股子香味已然是席卷全身!
「什麼東西這麼香!」
他握拳道,
「朕要吃東西!」
別說是身體造反,他自己的意識都快要造反了!
吃完那麼惡心的東西,必須要來點真正的美味壓一壓才行吶!不然怕是要三天三夜沒胃口了……
「呃……」
長孫無忌用力嗅了嗅,朝著某個人頭攢動處道,
「陛下,是那里!」
「香味是從那里散發出來的!」
李世民心中一喜,抬腿便走。
「這誰啊……難道在城門口支起了攤子?」
他一邊犯著滴咕,一邊再度加快了腳步。
噠噠,噠噠噠!
近了,近了!
那香味越發濃郁了,實在是有些撓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