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日。
燕山中的居庸關,被阿濟格帶領的五千余人正白旗精銳攻破了,居庸關守軍堅守不過半日便棄關而逃。
而大明朝廷派出的昌平總兵陳洪範的援兵,才剛接到兵部調兵的命令,正要準備出發,居庸關就失守了。
後金軍的進攻節奏快的不可思議。
居庸關即下,馬上面臨後金軍兵鋒的就是昌平,對死亡的恐懼下,三千多人的昌平軍居然一哄而散,還沒有進行戰斗,就自行的崩潰了,一個個收拾細軟,帶著家小四散逃難了。
「回來,都給我回來!」
「你們這些懦夫,對得起你們身上這身皮麼?」
「你們拿的餉銀,吃的糧食,是朝廷發的,是百姓給的,你們不保護百姓誰來保護?」
「羞恥啊,你們一點都不知道羞恥麼?」
總兵陳洪範指著他們喝斥怒罵,但沒有任何的效果,最後跑到身邊只有百十個的家丁。
無奈,他只能帶著這麼點人去抵擋後金軍。
十七日下午,陳洪範帶著百余人迎擊阿濟格,不過片刻便全部覆沒,只給後金軍帶來十幾人的傷亡。
十八日!
阿濟格帶領正白旗殺進了河北平原,迅速的分兵多路,大肆進行燒殺搶掠。
針對的主要目標是鄉村集鎮,目的是殺人搶糧搶錢搶女人。
其實崇禎二年的時候,京畿之地已經被後金軍肆虐過一遍了,當時可謂人間地獄,遍地哀鴻,直接受害的百姓就有數十萬,不少地方凋零衰敗了下去,到現在都沒恢復元氣。
如今四年過去了。
後金軍又殺進來了,還能從京畿附近的可憐百姓手里,搶到些什麼麼?
自然能搶到不少東西。
畢竟韭菜已經長了四年了。
而且跟全年只有四個月無霜期,很難長出糧食的遼東之地不一樣,長城以南的土地,都是可以長出糧食的,而且土豆、玉米等耐旱作物能生長的很好,產量很高。
這個,牛錄章京巴圖什,帶著他的三百部下,才屠了三個百戶人規模的村子,就搜集到了五十多萬斤的糧食(以土豆、玉米為主),讓他感到狂喜。
「太富了,大明的百姓太富了!」
「才三個村子,就搶了三十多萬斤糧食,一百多個漂亮女人,銀元財寶至少三千兩。」
「發了,搶幾個小村子就發了,比幾年前的大明富太多了!」
「搶,還要再搶三十個村子,三百個村子!兒郎們,給我沖,給我搶!」
「吼吼~」
無數狼嚎怪叫的聲音中,這些韃虜搶到眼楮通紅,搶到嗜血狂熱,搶到極其膨脹囂張的樣子。
因為他們眼中的大明百姓是牛羊,是雞鴨兔,是任他們宰割踐踏凌虐的對象,即便進行反抗也孱弱無力,毫無任何威脅。
他們自己則是老虎熊羆,是吃肉的狼,天生就是要掠奪、殺戮、破壞與統治,牛羊雞兔們反抗會死,不反抗也可能會死,會是什麼樣的命運,完全取決于他們的需要和心情,牛羊們只有接受被屠宰的命運,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爽。
這種強者征服弱者,強者掠奪弱者的感覺,就是非常的爽,讓他們欲罷不能,渾身都是力量。
很快,巴圖什帶的這個牛錄,發現了一頭超級大肥羊——
甲十號皇家農莊。
這座農莊的規模不小,佔地近三萬畝,里面有房屋一千多套,居住人丁至少過萬。外圍還修了一圈約兩米高的矮土牆(實在沒錢修高牆),如同一座小型堡壘。
但在巴圖什的眼中,這是一塊碩大的肥肉!
「兒郎們,這莊子規模不小,里面存的糧食定有十幾萬石,美人至少上千,金銀財寶至少數萬兩!」
「只要拿下了這個莊子,我們就可歇息一陣,並以這個莊子為據點,把搶到的糧食、牲畜、美人、財物都存放在這里,而後就可大魚大肉,日日享用那些美人,好好享受一陣,然後繼續殺、繼續搶!把大明之地上的一切,都給殺光搶光!」
「兒郎們,給我沖啊!」
巴圖什一聲令下,這個牛錄三百名的韃虜,嗷嗷叫的沖了過去。
而他們個個體格精壯魁梧,面容精悍,目光貪婪,就像是三百多頭的人形野獸,集體沖鋒之下,聲勢非常驚人,才兩米高的矮土牆,看起來及及可危,或許一個沖鋒,就會遭到突破。
……
此刻。
甲十號皇家農莊之內。
站在矮土牆後,看到韃虜們發起了進攻。
太監管事杜之煥已經嚇尿了,絕望的看著旁邊的方以智道︰「方總管,怎麼辦啊,我們都要完蛋了,這些韃子能把我們全莊的人殺盡!」
「閉嘴!少給我擾亂軍心,來人把杜管事扶下去,不必再待在此處。」
難聞的尿騷味讓方以智皺起眉頭,當即命人把這個杜之煥架了下去。
倒霉。
方以智覺得自己頗為倒霉,本來是想在入冬前,把三百座的皇家農莊都巡查一遍,
誰知才巡視到甲十號農莊,建奴就打過來了,且四處劫掠,外間極不安全,只能暫避在這座莊園內。
但只過去一天,這座農莊,也成了建奴韃虜的劫掠目標,迎來了一場最為殘酷的挑戰。
「方先生,您乃陛下之臥龍,陛邊不能沒有你,絕不可隕落于此,等會我帶著兄弟們與韃虜廝殺,方先生你騎馬從莊後離開,進入京城躲避,我等就是戰死也無憾。」
錦衣衛百戶鄒琢亮,專門負責保護方以智的他說道,而鄒琢亮有二十多個手下,武藝尚可,再加上農莊里的數千青壯,總能拖住這些韃虜一段時間。
而只要方先生能活下來,他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
「此話休要再說,方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韃虜凶殘,方某豈能置一莊百姓的性命于不顧?你別勸了,我方以智與甲十莊共存亡!」
方以智大聲的說道,周圍上百人都能听到。
「可這些都是建州真韃,個個可以一敵百,我們絕不是對手啊!」鄒琢亮搖著頭道。
「只要大家都照我的辦法去齊心御敵,未必不能把他們擊退!」
方以智卻頗有信心的道︰「昨日我們已經演練過了,門板軍負責抵擋箭失射擊,鋤頭軍負責近戰,農藥噴灑軍負責噴灑高濃度農藥,石灰軍不斷的拋撒石灰,再讓婦女孩童們在後面幫忙扔石塊,若這樣都擋不住不過兩三百人的韃虜,方某願與你們一同戰死!」
「諸位,沒有退路了,你們身後就是家園,身後就是妻子兒女!你們有退路麼?你們能退麼?你們還想退到什麼地方去?拼吧,我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護我們的家人!」
方以智拿起一個擴音喇叭,用最大的音量,對在場的所有青壯說道。
「沒錯,無路可退了,只能拼了!」
「不能再跑了,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家!」
「拼了,誓死保護我們的家!」
「大不了堂堂正正的戰死,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苟活了。」
青壯們覺悟了,他們以前大多數流民饑民,從來沒吃過飽飯,無數次在死亡線上徘回,現在加入了皇家農莊,雖然是辛苦了一點,但能吃飽飯了,還有了房子,組建了一個個的小家庭,看到了抱團合作,渡過這種亂世的希望。
可一旦農莊被攻破了,即便僥幸生存下來,又回到流民饑民的身份,過著生不如死的煎熬日子,還不如就在今天戰死!
他們不想再次回到過去那種生活了,這次必須拼命捍衛這兩年的勞動成果,無路可退!
于是他們堅定了內心,紛紛听從方以智的安排與布置,做好了應對韃虜來襲的準備。
矮土牆上嚴陣以待的農莊青壯們。
自然引起了巴圖什的注意,他嘴角露出冷笑︰「呵呵,想要反抗是麼,但一群長了角的綿羊,是斗不過凶殘的狼的。」
「二郎們,給我殺!」
巴圖什加快了速度,而兩米高的還帶了點斜坡的矮土牆,只要一個較大的初速,腳下再用力一蹬就沖上去了,根本不需要準備攻城用的器械。
嘩嘩嘩~
即便面臨了眾多的石塊攻擊,巴圖什與數十名的韃虜,還是紛紛沖上了矮土牆,再拔出長刀,狠狠朝面前的農民砍去。
但出乎預料的是。
面前數十數百把的鋤頭,並沒有被長刀輕松砍斷,反而發出當當當當的踫撞之聲,蹦出不少火星,甚至把鋒利的長刀蹦出不少豁口。
又連續揮刀砍了十幾次,都無法將面前的鋤頭斬斷或斬開,長刀卻出現無數豁口。
巴圖什瞪大了眼。
這是什麼鋤頭,怎麼比他的長刀質量還好?
而滿是豁口的長刀沒法用了,巴圖什只能仗著三層鎧甲的防護力,朝著這些農民沖去,要再靠近一點,攻擊他們脆弱的身體,可能只要一拳,就能打的他們傷重吐血。
只是向前接近的過程中。
無數的鋤頭,落在了他的身上,巴圖什不以為意,知道有一把刀口被磨的閃爍寒光的鋒利鋤頭, 在了他的避雷針式的頭盔上,輕松破開頭盔,在割破頭皮,再有觸踫顱骨,給他造成輕度腦震蕩級的傷害後。
巴圖什意識到不妙,想要轉身後退。
但刺啦一聲。
最外層的棉甲破了。
中間的鐵絲層也被破了。
最里面的那層棉甲,就更加抵擋不住了。
噗!
終于有一把鋤頭,飽含著干農活的技巧與憤怒的力量,像挖地般,突破三層鎧甲,深深嵌入到他的身體之中,再帶出無數的血肉。
「我……」
巴圖什瞪大眼楮難以置信,他居然死在了最為尋常的鋤頭之上,這究竟是什麼鋤頭?
「許家莊出產的錳鋼鋤頭,耐用,壽命長,價格實惠,質量可與神兵利器相媲美。」
看到青壯們用力揮舞著錳鋼鋤頭,挖死一個又一個建州韃虜,方以智松了口氣,穩了,這次絕對能扛住這些韃虜的進攻。
事實也確實如此。
錳鋼鋤頭挖死或砸死一個個的韃虜。
農藥噴灑人員,也很快將高濃度的氟苯蟲 胺農藥噴灑下去,又毒暈毒倒了數十個的韃子。
再被大量的白石灰干擾視線。
以及無數的石塊石子攻擊。
不過一刻多鐘的功夫,韃子損失就超過百人,連頭領牛錄章京都被殺死。
剩下兩百多的韃子感覺不妙,想辦法搶走巴圖什的尸體後,不得不倉皇敗退逃跑。
戰斗結束,甲十號農莊,不過陣亡39名青壯,傷百余人而已,取得了一場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