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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再造山河?奇觀誤國?

鳳陽。

「這是目前的黃河,這是杜充掘開李固渡之前的黃河,只要黃河還在奪淮,那麼我們就必須面對河南的長期衰落。

黃河的一次次決口,讓整個中原月復地民不聊生。

洪水的沖擊,退水後泥沙淤積的覆蓋,讓整個這片北宋最富庶的平原變得窮困潦倒,而灌入淮河的黃河水又讓沿淮洪水泛濫,同樣淤積在洪澤湖的泥沙,也讓這片湖底逐漸升高並形成對淮南的嚴重威脅,以至于淮揚都不得不依靠堤壩保護。

可以說河南,山東,兩淮皆深受黃河之害。

解決辦法其實很簡單。

趁著如今河北人煙稀少,干脆想辦法引導河水恢復北流。

一勞永逸。」

楊豐對著掛在牆上的地圖,推銷他的大工程。

當然,純屬PPT工程。

目的其實很簡單,趁著朱允熥年輕好鼓動,給他找點宏圖壯志,讓他的熱血澎湃一下,讓他對未來充滿想象力……

忽悠!

就是忽悠!

通過忽悠讓他在朱允熥心目中國師化。

至于是否可行……

其實也不是什麼純粹的腦洞。

因為黃河從利益上來說,北流是最合理的,南流毀掉的太多,可以說百害無一利,畢竟從上古黃河就一直是北流,盡管北流故道不只一條,但北流這個大勢沒變。南流只是人為造成的,杜充掘黃河以後,南北進入一百多年對峙,根本沒有人管,到元朝時候都城在北,當然不可能重新引回北方。

再說蒙古人的最初理想可是把漢地都變成草原。

後期治河只是為了漕運。

但對于大明來說,黃河南流是最不符合利益的。

北流才對。

一旦黃河恢復北流,魯西,河南的繁榮恢復,皇陵問題解決,淮河洪水泛濫問題緩解,洪澤湖出水口淤積問題也不復存在,甚至可以挖掘灌既總渠,這樣淮安,徐州等地同樣也恢復繁榮。

唯一的問題是,改道過程中會對新河道的百姓造成浩劫。

但是……

那里現在沒人啊!

恢復北宋黃河就是讓黃河從鄭州向北斜插天津,主要流經區域衛輝府和大名府還有河間府,現在這三個府的人口加起來也就幾十萬,提前遷移就行。以目前大明朝行政能力,完全有這個能力完成這片區域的移民,而且這種改道肯定是要走衛河,可以在改道前,就提前在衛河兩岸修起堤壩做好布置。雖然會付出一些成本,但可比以後平均隔個不到兩年就得在河南面對一場決口強多了,明朝黃河三年兩決口,後期更是年年決口,隨隨便便一次淹死幾十萬都不稀罕。

明末整個徐州都沒了。

而且黃河注定要北流,與其等下一個銅瓦廂,還不如人為引過去。

要知道光銅瓦廂淹死加後來饑荒死亡就得千萬級別。

這樣趁著目前北方人口少,努努力搞一次大工程,和後世一直跟黃河糾纏相比,肯定是前者劃算。

當然,漕運就斷了。

因為衛河的北段現在是運河。

一旦恢復黃河北流就得重建北宋的漕運體系,也就是接洛河,開石門進黃河水系,可是現在漕運本來就是斷的,魯西那邊還淤塞中。

所以不存在這個問題。

而且北流河道維護成本極低。

因為整個下游段都可以完全不用管它,隨便決口,這就是為什麼唐宋一直到漢朝都沒被黃河真正纏住,而明清卻把治河當成重中之重,每年需要耗費巨資,而且還效果有限。因為黃河北流的情況下,下游要決口也只能是往東決口,也就是往渤海灣方向泛濫,也就是現代黃河到海河之間這片區域,而大明朝這片區域根本就沒幾個人。

從山東北界到海河,整個南北近兩百公里,東西一百多公里的廣袤土地上就一個鹽山縣城。

全是鹽堿灘。

隨便淹。

而且這條河道就算向西決口,其實這時候也是濕地水網,整個明朝河間府東部這片區域是牧場。

盜匪橫行,水網密布,人煙稀少。

所以北流後黃河需要維護的河段長度差不多也就南流的一半。

可以說除了驚世駭俗些,這幾乎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花個十年時間在衛河兩岸留出足夠寬度,然後修築兩道河堤,再接到黃河北岸,最後把大壩一扒就解決,具體位置就還是陽武一帶。那地方現在一個陽武一個原武,兩個縣城隔河相望,洪武二十四年原武決口,就是現在的黃河,洪武十五年陽武決口,所以本身已經具備了改道的必要條件。

「但如此所需人力財力巨大,尤其是需要大量民夫,可以說對國力消耗巨大。」

張顯宗說道。

「那就看怎麼操作了。」

楊豐笑著說道。

朱允熥帶著明顯的激動看著他。

很顯然皇太孫心中的雄心壯志已經被勾起,這可比打仗刺激多了,人為讓黃河改道,美化一下簡直可以說是再造山河,尤其這還是原本古代的黃河流向,那麼他爺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他就直接算再造山河。

宏大敘事總是容易讓少年心潮澎湃!

「第一,不能征召民夫,所有人力全部雇佣,而且工錢不能少,管吃管住給工錢,工錢不低于他們在家中一年種田的收獲。

第二,所需物資全部從民間采購而且價格合理。

第三,遷移人口不但要朝廷出錢蓋房子安置,給土地耕牛種子,而且還要給足夠補償費。」

楊豐說道。

「那得多少錢?」

張顯宗驚愕地說道。

話說那得雇佣幾十萬民夫,皇帝陛下連衙役都白嫖,讓他出錢雇幾十萬民夫,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錢難道不是印刷的嗎?

只要打下倭國,拿到了金銀礦並大量產金銀,錢就不是問題。

相反我們需要花錢。

到時候如何合理的花錢才是問題。」

楊豐說道。

的確,到時候最重要的反而不是沒錢,而是錢多到如何花,以目前情況估計明年,大明就會拿下石見銀礦和左渡島,而且遼東的銀礦今年已經開始少量開采。所以最多到朱元章死的時候,大明就不會缺白銀,那時候就可以放開寶鈔的自由兌換,目前的制度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在這個時代玩國家信用本位太超前了。

注定是不能長久的。

本來他給朱元章設計的,就是在撐過最初這幾年,等石見銀山,左渡島金山這些大規模開采了,再逐步放開自由兌換。

轉入金銀幣。

自由兌換金銀復本位。

而這個時間段應該就是在朱允熥繼位之後。

朱元章也是這樣設想,他孫子一繼位就放開,以此來收買民心。

但金銀多了之後,如何讓增加的貨幣轉為經濟發展,那就需要搞大工程了,以國家投資的方式,進行這場再造山河的宏大工程。簡單點說就是朱允熥印鈔,以鈔票雇佣民夫,采購物資,然後放開金銀幣自由兌換來確保寶鈔不會因此貶值。

但銅錢不能放開。

因為需要保留足夠的銅鑄炮。

老百姓得到工錢,增加他們的消費能力,同樣大規模的國家采購,也會讓民間工商業急劇發展……

大明版羅斯福新政。

初級版凱恩斯。

皇帝實現他的宏圖大展,老百姓得到了實實在在的錢,為後代解決黃河這個麻煩,促進了民間工商業,誕生了大明版資本家,大明朝紅紅火火邁入新時代。

當然,也有單純在付出的。

倭國人在付出,畢竟他們得給大明皇帝采礦。

只有倭國人受傷的世界。

其實他們也得到了,畢竟他們得到了大明皇帝的保護,雖然他們失去了黃金白銀,但他們得到了天恩浩蕩啊!做人要知足,要懂感恩,總之能夠為大明皇帝采礦是他們的榮耀,他們可以在銀礦里努力工作,然後感受著自己在大明皇帝保護下的光榮,想像著大明的日新月異,他們應該為自己身處這樣一個偉大皇帝的庇護下而感到自豪。

所以他們也得到了應該得到的。

楊豐的解釋,讓朱允熥茅塞頓開眼前豁然開朗……

還可以這樣啊!

「殿下,錢必須流動起來,才能創造價值,陛下的以農為本,雖然的確可以說是目光長遠,但只能說是亂世新定之後,為了休養生息的不得已選擇,盡管他可能認為,這就是他理想中的社會。

但他是錯誤的。

未來是屬于工商業的。

根基的確不能動搖,但我們需要的是這棵樹向上生長,展開枝葉,甚至開滿花朵,變成一片花團錦簇,而不是始終一根很牢固的樹干。你需要改革他那些不適應時代的東西,鼓勵商業流通,鼓勵工業,放開戶籍上的禁制,放開人員的流動,不再以職業限定身份。

這些都是必須的。

當然,您還得建立更完善的稅收體系。

尤其是工商業的稅收。

這樣在花錢的同時,您還可以不斷收回錢,然後我的銀行在吸收存款然後給您放貸,稅款和貸款加起來足以維持您的財政收支。實際上大明朝的稅真的太低,不過農業的稅收肯定不能增加,因為農民產出的糧食是維持我們這一切的基礎,所以我們必須給農業扶持。鼓勵開荒,鼓勵新的農業技術,鼓勵良種引進,所以未來還得去美洲搞新種子,但這些新作物除了地瓜能快速實現價值,其他都需要很長時間改良。

這個不能立竿見影。

總之農業稅不能增加,而且還要給農民種糧進行獎勵。

然後將主要稅收來源轉向工商業。

您得會收稅。」

楊豐說道。

「苛捐雜稅?」

張顯宗一臉無語。

作為福建人當然支持工商業,可一邊支持工商業,一邊給工商業增加各種苛捐雜稅,這就很難讓人喜歡了。

「咱們那點稅算什麼苛捐雜稅?窗戶稅听說過嗎?後世泰西最強大國家英國曾經收窗戶稅,有幾扇窗就收多少稅,搞得國內紛紛堵窗子,一直到我們那時候,他們國內還遺留不少此類老建築。胡子稅听說過嗎?四百年後俄國最強大君主,被他們稱為大帝的彼得收過胡須稅,男人想留長胡子得交稅。女人遮擋胸前的稅听說過嗎?印度南部後來的一個國君禁制賤籍女人上半身穿衣服,他們那里氣候類似南洋,並不冷,不穿衣服其實也凍不死。

但想遮住胸前就得單獨交稅。

苛捐雜稅?

你是沒看過什麼叫苛捐雜稅。

听說過預征收嗎?就是提前把稅先收了,後世有段軍閥混戰,一些地方軍閥為了斂財,把稅都能收到八十年後了。

自古未聞屎有稅,如今只有屁無捐。

這才是苛捐雜稅。

大明朝不用收苛捐雜稅,就是把北宋開封的那些商業稅全收上,一年就能獲得巨額收入。

更何況以後開放海外貿易還得有關稅,咱們一個破瓷盤拿到天方去就是天價,價格翻百倍都不只,那咱們收兩倍的出口稅很合理吧?進口的香料在原產地就是漫山遍野的野樹,隨便采摘,賤如沙土,那到了咱們大明還賣那麼貴,咱們收點關稅也很合理吧?

都得收稅!

話說現在連個像樣的稅收機構都沒有,我們那時候就是鄉都有專門的稅務所。

我們那時候最強大國家最強力的執法部門就是稅務部門,就連強盜都得交稅,明文規定偷盜搶劫所得必須交稅,所以強盜們在發現有可能被抓後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補稅,因為被官府抓的處罰,還沒偷稅漏稅重。

相反不交稅的話,稅務部門會派兵帶著大炮上門。」

楊豐說道。

朱允熥和張顯宗面面相覷。

這時候外面一連串呵斥,同時伴隨著馬蹄聲,還有女人的喊聲。

張顯宗打開門。

「楊大使,張小姐來了!」

他說道。

楊豐意外地過去,看著在外面的張纓。

後者正被侍衛攔住。

「楊豐,公主讓你趕緊回去,應天府抄了你的工廠,把不少工人給抓走了,說是妖言惑眾,另外把你的夜校查封,還不準你那些義女下山,說她們有傷風化。」

看到他的張纓急忙喊道。

「臥槽,這是公然挑釁啊,當我的治外法權是擺設啊?」

楊豐憤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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