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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楊豐與朱元璋的燭光晚餐

雨夜。

迅速架起的大帳內。

「你們軍制如何?」

朱元章在燭光搖曳中看著啃羊腿的楊豐。

後者面前擺著桌子,上面是各種菜肴,還有一壇子米酒,不過肯定不是從皇宮送來的。

從這里向北就全是軍戶區……

這座城市基本上分三個部分,皇城,民城,軍城,前者就是皇城和附屬的那些官衙,皇家廟宇道觀等,民城就是居民的各坊,手工業為主,之前徐家附近全都是,可以說這座城市里目前所需都能制造。甚至外面也就那個巨大的外城牆圈出的部分,還能種田種菜,所以就算被包圍也有一定供給能力,而軍城佔了幾乎五分之二,從山下的街道開始向西全都是以衛為單位的軍戶。

所以他們現在的帳篷和酒菜都是去最近一個衛要來的,而且這個衛現在已經全部集結,並且在山下圍成警戒線。

「陛下,您還是得付咨詢費,一個問題付一次。」

楊豐說道。

「已數十年未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了。」

朱元章端著酒杯感慨著。

「那是,都想在您手中謀富貴,自然要對您卑躬屈膝,可我對您的富貴又沒興趣,用不著對您卑躬屈膝,有什麼就說什麼。

咱們現在就是交換,我用一支手槍換您讓我在這里。

但現在您問我問題,那也得拿出東西交換,咱們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楊豐說道。

「不想在我手中謀富貴的,也不敢如此對我說話。」

朱元章冷然一笑。

「他就算不想在您手中謀富貴,可他也得為子孫想啊,得為家族想啊,我就這光棍一條,我又不用為誰著想,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楊豐肆無忌憚地繼續啃著羊腿。

「那是你沒見過挨剮的,改日朕讓你見識見識。」

朱元章說道。

不過他還是向旁邊伺候的指揮使一招手,後者趕緊捧著紙筆上前,擺出一副等待的目光看著楊豐……

「鐵鍋一口,燒炭的爐子應該有吧,沒有我就挖地灶了。」

「鐵鍋一口,碳爐一個。」

「木炭兩百斤,水缸一個,碗盤之類也要配上,面粉百斤米百斤,油鹽醬醋茶還有胡椒,花椒這些調味品也要配上,這個季節的蔬菜水果各百斤,再弄十只雞,一只羊,這個帳篷也要留下。」

楊豐擺出一副要和朱元章打持久戰的架勢說道。

「你就回答陛下一個問題,如何要這麼多?」

指揮使憤然說道。

「因為我有權不回答呀?這叫賣方市場,我能提供的東西是我獨有,別人都沒法提供,所以只要你們想要,那我就有開價的資格。」

楊豐很真誠的說道。

「給他!」

朱元章說道。

指揮使趕緊都記上,然後默默後退……

「不蓋章嗎?」

楊豐問道。

朱元章澹然一笑,從腰間拿出個肯定不是玉璽的印章,然後在紙上蓋章。

不過他的確沒有那個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玉璽,不僅僅是他,從後唐李從珂自殺,這個玉璽就失蹤了,所以在此之後所有那些出現的亂七八糟所謂傳國玉璽全是假的。

楊豐心滿意足的看著蓋章的單子。

「陛下,我們軍制很簡單。

現役,也就是常備軍,預備役,也就是維持一定訓練,平時為民戰時隨時可以征召,再就是所有能參軍的青壯年了,我們上學都得軍訓一段時間的,不過這個對您沒什麼意義。這個制度至少也要到全部燧發槍化才行,而且還要有真正的國家認同,像您這樣封建王朝根本沒用,您能指望百姓為保衛您的朱家江山都迎著大炮沖鋒嗎?

換個皇帝對他們又沒什麼大不了,還不是一樣納糧?

不如我給您講講您的軍戶制度糜爛之後,您的後代是如何改革以應付的,順便說一句,您沒滅了殘元,他們在此後兩百多年里一直和您的後代糾纏。

所以您的後代依然以其為主要對手。

還被殘元俘虜走了一個皇帝,應該是您的曾孫輩,沒有您的本事還學御駕親征,結果全軍覆沒,自己做了俘虜還很丟人的被押到邊關叫門,被我們那時候起了個外號叫門天子。

之後您的軍戶越發糜爛,甚至被幾十個倭寇威脅南京,故此後期您的後代以募兵為主。

從遼東開始,一直到嘉峪關,總共設立九個總兵,每個總兵轄幾萬兵,朝廷給他們錢,讓他們自己招兵訓練,自己在防區調動兵馬,甚至自己決定何時出塞犁庭掃穴。」

他說道。

「如此不就是養安祿山了?」

朱元章瞬間帶著一臉寒意說道。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制度,還是被他那個叫門天子氣得。

不得不說老朱一把年紀,跟他談話也很危險,很容易被氣出腦溢血。

「您的後代也不傻,他們學的是宋朝以文御武,在邊鎮設立總督,巡撫,這些都是文官,都帶著都御史的頭餃,甚至還有的帶著兵部尚書督師頭餃,而且這些文官不但管著糧餉而且帶著尚方寶劍,有權對武將先斬後奏。」

楊豐說道。

「若以文御武有用,趙家就不至于男為奴女為娼了!

無論文武終究都是愛那錢,只要錢到了他們手中,那就是給他們中飽私囊的,上下勾結誰不會,吃空餉誰不會,他們豈會真心為國御敵,倒是養著敵寇問朝廷要錢才對,若我沒猜錯,他們也該學會養寇自重了吧?難怪最後窮到亡國,朝廷的錢都去了這般蛀蟲囊中,可不是得窮到亡國了。」

朱元章冷笑道。

「您說的完全正確,那個最後得了天下的韃虜首領,據說就是遼東總兵的家奴出身。

不僅僅是他們養寇自重,他們還合起伙來對付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

您的大明晚期出過一員名將,就是放到您開國,也是不輸徐常的,他為您的後代訓練一支新軍,這支新軍南掃倭寇北拒殘元,在他坐鎮邊塞的十年里,韃虜無人敢犯境,但這樣就讓其他總兵和文官很為難了,故此他因為皇帝不喜歡調離並病死之後,他這支新軍被誣陷兵變坑殺。

他祖上據說是您的親兵,姓戚的。」

楊豐說道。

「戚?」

朱元章疑惑了一下。

「登州衛籍。」

楊豐說道。

「陛下,他說的應是登州衛指揮僉事戚斌。」

指揮使小心翼翼的說道。

「對,戚祥之子,他爹的確是跟著我起兵的,後來戰死雲南,如此說來我大明軍戶最後終究還是對得起朕。」

朱元章不無感慨的說道。

「的確也還有一些,您那個義子沐英的後代,是跟著您那個被弓弦勒死的後代皇帝走到最後的。

不過,真正為您的大明戰斗到最後的,其實多數都是那些被您後代逼到造反的反賊們,您如今這大明疆域範圍內,以明朝臣民身份抵抗到最後,苦苦支撐二十年,不肯投降韃虜選擇全家自殺的,是一個和您一樣父母兄弟都被您後代的苛捐雜稅餓死,活不下去選擇造反的反賊。

是不是很諷刺?

您當年全家餓死選擇了造反,而為您大明戰斗到最後的,也是一個被您後代的苛捐雜稅逼到全家餓死而造反的。」

楊豐惡意滿滿的說道。

朱元章瞬間老臉通紅,用殺人的目光看著他,緊接著霍然起身,抬腳給他把桌子踢翻了。

還好楊豐反應快,一手酒壇子,一手拎著羊腿迅速閃開。

皇帝陛下一句話沒再說,直接轉身走向外面……

「看緊他,他想跑!」

然後雨中傳來皇帝陛下的聲音。

「快,圍住這里,讓他逃了統統斬首!」

指揮使喝道。

然後他就像一條搖著尾巴的狗一樣,趕緊跑去向皇帝陛下獻媚了。

楊豐坐在那里啃著羊肉拎著壇子喝著米酒,看著皇帝陛下的背影在雨夜里消失。

他的確是想跑的,要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就是為了哄住朱元章,但沒想到這個家伙太狡猾,一眼就看出他的真正目的,這種老狐狸的確不好對付,好在自己不缺補給,大不了再和他耗下去。現在的朱元章不會殺他的,已經相信他身份,那就意味著他身上有太多朱元章需要了解的東西,不過被氣了這一次之後,短時間應該不會來打擾他了。

但他杵在這里,想來打擾他的可不只是皇帝啊!

「這個老狐狸還是在釣魚啊!」

楊豐感慨著。

他的消息已經傳開,而且經過了朱元章和湯和確認的,那大明那些有什麼想法的人,可是很期待能從他這里得到些什麼。

現在朱允炆可是還沒被封皇太孫。

「嚇死我了!」

他身後自己的帳篷里,小公主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頂著雞窩頭從睡袋里面爬了出來。

他這個帳篷直接就被圈在了大帳里面。

「趕緊回你的廟里去,以後少往我這里跑,我可是一個正人君子!」

楊豐瞪了她一眼說道。

(感謝書友一只白色烏鴉,晉安明月,書山壓力大午覺,懶洋洋的校草,純潔嘿嘿,本杰明西格堡等人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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