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獄卒全部過來。」
在地窖內的一處空地上,蘇子豫環顧四周,忽然停下腳步,淡淡道。
「隊長…線路的問題不去看一下嗎?」
那頭夜魘卑躬屈膝地問道。
「我現在要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蘇子豫的聲音忽然變冷幾分,令得那頭夜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
等待期間,蘇子豫干脆找了一處空地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幾分鐘後,四周忽然響起呼嘯的風聲,連續好幾道黑影從地窖上空展翅飛過,盤旋數圈後,唰唰唰落下。
「頭…」
十來頭夜魘彎腰抱拳,將蘇子豫圍在中間。
听到動靜後,蘇子豫緩緩睜開眼楮,掃過眼前膚色不一的夜魘,心中暗數他們的數量,隨後點了下頭道︰
「都到了吧?」
「報告隊長,都到了。」
那名體格最小的夜魘立馬躥上前來,飛速說道。
「頭…」
十二名夜魘皆是低著頭,不敢與蘇子豫對視。
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甚至有一種錯覺,這種氣場好像更強了…
「挖窟線路的事情你們做錯了…」蘇子豫臉色平靜地開口道,「既然做錯了事,那麼就該受到懲罰…」
「是…」
這群獄卒早已預料到這種結果,對此也並不意外,只是由于害怕,身體會不受控制地發抖。
蘇子豫凌空飛起,森然的目光掃過下方,也發現這群夜魘包括先前自己那一組的獄卒。
「頭…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頭…屬下辦事不利,甘願受罰…」
「……」
所有夜魘全部緊繃著臉,神情肅穆,可也控制不住身體的輕微顫抖。
他們在害怕。
蘇子豫很高興。
因為自從進來地窖開始,害怕的一直都是人類,都是漠城的市民,他們被污染,還要被迫來這里賣力干活,奉獻生命,每一刻都生活在極度的自責和害怕之中。
可是…
該害怕的…不能只有人類,不能只有這些所謂的祭品…
獵物與獵人的身份,從現在開始互換。
魔物們也應該害怕才對。
「這樣才對嘛。」蘇子豫臉上扯出一抹非常開心的笑容,兩側的嘴角上揚到一個夸張的角度,「獵人也要害怕,這樣才公平嘛…更何況,現在你們到底是獵物還是獵人呢?」
听著自己的隊長忽然說出這一長串奇怪的話,獄卒夜魘們怔了一下,抬起頭,便看到蘇子豫手掌朝下拍落,掌心翠綠熒光亮起,一枚只有龍眼大小的翡翠色種子轟然落下,明明輕飄如羽毛,可落在地上卻猶如萬斤之重。
「砰!」
黃昏之種落在地上,迅速地生根發芽,成長為數百丈地參天古樹,枝椏伸展,猶如藤曼柳條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出,瞬間將那十幾頭獄卒夜魘後腦勺全部洞穿。
這種洞穿身體並沒有血肉飛濺而出,枝椏的末端猶如章魚吸盤般黏在他們的大腦位置,一圈圈翠綠色的靈性能量激蕩而開,天空被染成暗紅色,仿佛黃昏一般,隨後一道道靈體又被操控著抽了出來。
‘黃昏夢境’!
‘靈體寄生’!
夜魘的動作猶如卡軸的齒輪緩緩變慢,黃昏界王樹迅速地抽回枝椏,噗地一聲傳出,一道道靈體又被塞回夜魘原本的身體內。
他們再次睜開眼楮時,瞳孔閃過一抹翠綠光芒。
「一…二……七…十三…」
十三頭夜魘…在一瞬間全部被操控。
「跪下!」
蘇子豫厲聲一喝,十三頭夜魘立馬跪下,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受到‘黃昏夢境’和‘靈體寄生’的影響,十三頭夜魘全部被控制。
「按照這上面的路線去挖窟。」
蘇子豫隨手丟出一張圖紙,淡淡道。
「是!」
夜魘們接過圖紙,掃了一眼上面的路線圖,利落地起身,隨後轉身離開。
目送著夜魘們離開,蘇子豫身形一動,消失在原地。
「他們怎麼開始干活了?」看著不遠處正擠在一起埋頭苦干的夜魘們,黑夜主祭怔了一下,旋即轉頭看向蘇子豫,「是你干的?」
蘇子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然後隨手拋出一瓶墨綠色的玉瓶,淡淡道︰
「我將輔助魔藥分成兩部分,現在給你其中一個,要想完全解開那道詛咒封印,就好好表現,我就在離開前,給你另一瓶魔藥。」
「你…」
聞言,黑夜主祭瞪大眼楮,死死盯著蘇子豫,可又不敢真的表現出憤怒情緒,只能壓抑著,看起來很是有些滑稽。
「漠城的市民交給你來保護了,挖窟的任務讓那幾頭夜魘去干就好了。」蘇子豫轉過身,朝著另一側方向走去,「噢對了,在石樓內還有幾名少女,記得把她們也都帶出來。」
黑夜主祭沉默了一會,壓下心中的憤恨,聲音嘶啞道︰
「我知道了。」
「你要去哪?」
「上去和他們的王聊聊天。」
蘇子豫停下腳步,輕聲道。
雖然他的語氣听起來非常的溫和,可那種溫和的背後,卻藏著一股攝人的寒意。
「他可是天使級的強者…你的偽裝不一定能瞞得過他…」
黑夜主祭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明明一想到蘇子豫死在王之夜魘的手里,心里還很有些竊喜。
或許是因為解開詛咒封印的另一半玉瓶還在蘇子豫手中?
「那又如何?」蘇子豫轉過身,容貌和體型短暫地恢復原樣,「原本過來漠城,我只是為了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千柱之城,可我來到這里後,見過妻離子散、見過家破人亡、見過夢想破滅、見過美好被玷污、邪惡被高舉…
不僅僅是漠城…還有人魚村、江城、黑巢城、羊城…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悲傷…許多市民,被當作羔羊…作為祭品奉獻給高高在上的神明…
為什麼有些人的野心和需要用別人的鮮血來滿足?
我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獵人和獵物的身份互換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說到這里,蘇子豫頓了一下,偏過頭看著黑夜主祭的眼楮,緩緩開口道︰
「不應該只有祭品和羔羊在害怕…我要讓他們真正的體會普通人的恐懼。」
說完,一陣黑霧涌起,蘇子豫再次化作夜魘模樣,轉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黑夜主祭小嘴微張,嘗試好幾次想要開口,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眼簾低垂,捏緊手中的玉瓶,漆黑的眼眸深處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流淌。
「不能只有祭品和羔羊在害怕…」
黑夜主祭喃喃自語,正當其要深入思考時,大腦神經抽了一下,肅穆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呆滯,忽然大舌頭地喊道︰
「酸溜溜梅…酸溜溜梅…」
「該死的…又來了…」
黑夜主祭時不時敲一下腦袋,又氣得牙癢癢直跺腳,看起來就像是一名舞台劇的小丑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