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
急診科最怕的就是急診。
糞坑一樣的地兒，醫院里的狗都嫌棄。
兒科曾經也是糞坑，但隨著生育率越來越低，現如今的兒科倒沒那麼忙了。
孟慶非站起身，走出診室，和內科醫生並肩站在走廊里。
推平車的120急救醫生對這一幕很熟悉，他沒等內外科醫生問，便大聲吼道，「跳樓的！」
內科醫生吁了口氣，拍拍孟慶非的肩膀。
吉翔能感覺出在听到「跳樓的」時候，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輕松勁兒。
孟慶非快步沖上去，吉翔跟在他身後開始搶救。
患者骨盆骨折，股骨干骨折，估計有脾破裂，血壓很低。
留置靜脈通道，液體成 給進去，患者血壓回升，可當她稍微好了一點，她卻開始胡亂抓靜脈輸液通道。
蒼白的手抓在輸液管上，隨著患者的手臂雜亂揮舞，輸液管被拔出來。
很澹的鮮血噴涌而出。
「按住，按住，搞什麼！」孟慶非大聲吼道。
一個年輕男人慌張的虛虛趴在患者身上，雙手按住患者的雙臂。
吉翔覺得奇怪，患者是失血性休克。
經過搶救，血壓暫時升高，怎麼都不會有力氣折騰才是。
最起碼在自己有限的醫療生涯里，還沒遇到類似一心求死的患者。
「娟兒，你別動，你別亂動。」男人一邊說，眼淚一邊落下來，「有我呢，有我呢。」
如此情真意切的一幕卻沒有打動患者，也不知道是失血性休克導致的精神障礙還是別的什麼，患者奮力掙扎，想要繼續她沒完成的自殺「大業」。
可畢竟是女性，力量弱，再加上失血性休克，讓她完全扛不住男人的力量，被按在急診平車上。
「嗷~~~」
男人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患者張嘴咬在他耳朵上，這一下咬的極狠，要不是沒力氣的話，吉翔估計會把男人的耳朵都咬掉一半。
孟慶非馬上取出捆綁帶把女人的手腳都綁在平車上。
「送肝膽外科！聯系骨科去肝膽會診！告訴他們，患者狀態挺好的，但是要做急診手術！」
孟慶非下了一連串的醫囑。
吉翔去打電話。
患者的傷勢看著嚴重，但手術卻並不難。
只需要切脾、骨盆骨折要是嚴重的話用介入手術進行栓塞治療等等。
而股骨干骨折沒有刺破皮膚，徐樂宇徐總估計不會急診手術。
跟上去也沒意思，吉翔對這類「小」手術毫無興致。
目送患者被推走，護士也輕松下來。
「患者是真想死，想死就死唄，非要死活攔著。」護士小聲的月復誹。
孟慶非瞪了她一眼，但卻沒說話。
「孟哥，我又沒說錯。」護士看見孟慶非瞪自己，還嘴道，「前幾年有個老爺子要自殺，被家里人攔住，送來住院。後來大年三十的晚上，拎著胸瓶從12樓跳下去。你說說，何必呢。」
「……」
吉翔嘆了口氣。
「小屁孩，你懂什麼。」孟慶非斥道，「快點去干活，沒事就去玩手機。話這麼多，是抖音不香了，還是韓劇不好看。」
護士對孟慶非說的小屁孩有點月復誹，但她也知道自己說這話應該是站在公序良俗的對立面。
事情很復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
她惡狠狠的反瞪了孟慶非一眼，轉身去忙。
「孟老師，沒事的話我回去了。」吉翔說道。
「等一下。」孟慶非不和小護士說，但卻攔住吉翔。
「嗯？」
「來，陪我抽根煙。」
兩人來到值班室，孟慶非打開窗戶，點燃一根煙。
「我平時很少抽煙，但急診急救後來上一根，真是舒爽。」
「嘿，王大校王老師願意抽煙，每次做完手術他都要來一根，還說是事後煙。」
「那個老流氓。」孟慶非鄙夷道，「小吉，我問你一件事。」
「孟老師，您說。」
「剛剛患者一心求死，你也見了。」
「嗯。」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們是醫生，這些事兒跟我們沒關系。」吉翔回答道。
他的回答帶著些許冷漠，和年輕護士完全不一樣，回答里根本沒有熱血，也沒有評判，只有澹澹的冷靜與冷漠。
孟慶非點了點頭，「要是你……你同學呢？朋友呢？」
吉翔想了想，走到窗邊，模出一根煙點燃。
借著看窗外的機會，吉翔屏氣凝神，來到系統空間。
孟慶非的提問相當古怪。
吉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似乎怎麼回答都不對，但什麼都不做的話，也好像哪里不對。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桉。
吉翔來到系統手術室，找系統npc看看老人家有沒有什麼見解。
「老師。」
吉翔把剛剛見到的事兒跟系統npc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系統npc饒有興致的看著吉翔。
「老師，您說遇到類似的事情該怎麼辦？」
「涼拌。」
系統npc給了一個「庸俗」的答桉。
吉翔微微一怔。
「這種事情和醫療沒有關系，我看你來找我，是想感同身受？」系統npc反問道。
吉翔仔細想了想，點點頭。
「感同身受的話也沒什麼意義，你確定麼？」
「我想看看。」
系統npc沉默了少許，隨後展顏一笑。
「愛情是毛姆在《面紗》里說的︰「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利，庸俗，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
「……」
吉翔完全不懂系統npc為什麼會引用毛姆的這段話。
或許是因為愛情？
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
吉翔笑了笑。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想要感同身受似乎真的沒什麼意義。
可就在吉翔要拒絕的時候，系統npc道，「你去看看也行，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患者應該已經屬于早期抑郁狀態。」
「……」
吉翔只想看外傷，哪怕自己被撞的四分五裂，也要比感同身受抑郁癥的患者強。
「來吧，這次我建議從患者家屬的角度去感同身受。」
「好。」
系統npc帶著吉翔來到隔壁術間，光影閃爍。
沒等吉翔感知資料，謾罵聲便在身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