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錢主任緊張的推開門,匯報情況。
「白處長,患者有問題。」
「說。」白處長簡明扼要的說了一個字。
「剛剛患者出現頑固性低血壓,給了升壓藥沒有效果,正在補液。」
「引流呢?」
「引流沒問題,我給了去甲腎上腺素。」
白處長起身戴上無菌帽和口罩,和錢主任一起去icu。
去甲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患者的血壓開始回升,白處長沒有因為責怪錢主任,背著手站在床頭仔細看著。
情況並不像之前那麼平穩,去甲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患者的血壓的確回來了,可卻沒有停在正常值或是正常值稍微高一點的位置。
血壓像是過山車一樣,高壓從70毫米汞柱升到80,再到90、100、130、150,最後定格在183毫米汞柱附近。
「Swan-Ganz導管的波形有問題有問題。」
循環內科和心外科的主任都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倆異口同聲的提醒道。
錢主任見白處長不說話,便自顧自的開始忙碌起來。
先停了去甲腎上腺素,錢主任和心外科張主任、循環內科主任商量了幾分鐘,和白處長匯報道,「白處,Swan-Ganz導管可能失去作用了,建議取出。」
「取吧。」白處長退到一邊,並沒有干預臨床工作。
心外科張主任開始置入了右鎖骨下靜脈導管,並試圖拔除Swan-Ganz導管。
可是最後一段眼看著要拔出來,張主任感覺到了輕微的阻力。那種力量很小,小到似乎稍微用力就能把導管取出來。
但他很小心,沒有用蠻力把Swan-Ganz導管拔出。
各種手術、術後患者最忌諱的就是用蠻力,因為人心隔肚皮,誰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張主任叫人推來床頭X光機準備看看Swan-Ganz導管到底怎麼回事。
Swan-Ganz氣囊漂浮導管是進行肺動脈壓和肺毛細血管楔壓測量的工具,心髒手術必備。
術中下進去後進行測量工作,可是漂浮導管顯示的波形卻不對,怎麼看都覺得Swan-Ganz導管有問題。
拍完片後icu的一名醫生就抱著片盒去放射科洗片子。
10分鐘後,白處長等人在電腦上看到了影像。
看見影像的一瞬間,所有人都錯愕莫名。
Swan-Ganz導管頭部打了一個節……就像是系鞋帶第一個結似的。
真•特麼的!
白處長心里罵了一句。
這都什麼事兒!好端端的一台心髒移植手術,怎麼就出現了這麼詭異的事兒!
打結,Swan-Ganz導管從頸內靜脈進去,經上腔動脈到右心房、右心室、肺動脈。
在取出來的過程中Swan-Ganz導管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打了一個結。本來很簡單就能取出來的漂浮導管,因為一個結,無法取出。
那個結還沒打死,因為張主任很小心,最後沒有用蠻力。可沒打死又能怎麼樣?形態已經形成,任何辦法都沒用。
看見片子後,在場的專家組所有人都默然無語。
事發突然,在場的人都有些懵。手術順利,可問題竟然出現在術後,出現在一個死結上。
Swan-Ganz導管打結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剛移植的心髒,誰特麼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棘手的事兒。
專家組的專家們想罵人,尤其是心外科張主任更是憋的臉通紅。
Swan-Ganz導管價格昂貴,能用的患者不多,但心外科還是經常使用。張主任見過很多患者用Swan-Ganz導管,卻從來沒見過打結的情況。
罵人解決不了問題,問題是接下來怎麼辦。
心外、循環、重癥的幾位專家都沉默下去,連一項眼高于頂的盧剛也不說話了。
誰都沒見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白處長開始打電話,把血管科以及其他科室的相關主任專家找來一起會診。
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趙吉祥趙院長。
先了解病情,後來在B超室主任用二維彩超的指引下拔除鎖骨下靜脈導管。
到這一步,患者生命體征平穩,沒有其他並發癥。
然後就是怎麼把Swan-Ganz導管取出來。
「血管科能切開頸靜脈麼?」白處長問道。
「很難。」血管科王主任毫不猶豫的說道,「要是再往出拽,打結的部分會更緊,直徑很粗,經過頸靜脈的時候很難保證不踫到什麼。」
他說的比較籠統,但在場的人知道。
頸部血管、神經密集,那麼粗的一個結在頸靜脈里行走,踫到什麼神經傳感器導致忽然心髒驟停之類的事情不要太容易。
「趙院長,您看呢。」白處長皺眉問道。
「听專家們的意見。」趙院長開始打太極。
他本身是臨床出來的,但是骨科醫生,涉及到心髒移植這種術式,想要趙吉祥提出建設性意見也不是很可能。
白處長也只是處于尊重,走流程詢問趙院長的意見。
「趙祥明呢,怎麼還沒來!」白處長皺眉問道。
「周末,趙主任應該去釣魚了。」icu錢主任知道趙祥明的習慣與愛好,無可奈何的說道,「而且白處長,我說句不好听的,趙祥明來了也沒用。」
「總要來試一試。」
Swan-Ganz導管打結的位置在血管里,涉及這種操作,介入科的分量足夠。
過了足足大半個小時,趙祥明跑的氣喘吁吁的趕過來。
「趙院長,白處長,不好意思啊,今天釣魚的地兒有點遠。」趙祥明來了之後先賠不是。
「看看情況,你覺得能不能取出來?」白處長沒罵人,而是直接詢問道。
趙祥明看了一下影像資料,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趙祥明道,「位置雖然比較淺,可是這里要想解開扣子,需要用導絲進去把Swan-Ganz導管的頭部頂出去。」
「有血流影響,要點對點的解決問題,基本不存在這種可能。」
趙祥明說的很干脆,很堅決。
「唉。」
不知誰深深嘆了口氣。
Swan-Ganz漂浮導管在體內打結,這種荒謬的事情壓根沒听說過!可就是這麼罕見的情況竟然遇到了,通過介入手術的方式肯定不行,接下來怎麼辦?
「真的不行?」白處長凝視趙祥明。
「……」趙祥明結語,他猶豫了一下,「白處長,我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