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想用睫頭-睫海綿體刀戳分流術試一試。」吉翔站在術者的位置上輕聲說道。
「試試吧,反正我也要切。肯定做不壞,不會有比這更壞的結局了。」劉主任道。
吉翔心生感激,他知道劉主任之前說的那些擔責任的話都是真的。
「刀來!」吉翔伸手。
唐嫣已經配合吉翔做了一段時間的手術,了解這貨平時看著很低調很溫和,可一旦站在術者的位置上,會說「刀來」。
一聲「刀來」總是讓人覺得他太猖狂,和吉翔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樣子不同。
手術刀拍在吉翔的手中,反射著無影燈的光,略有寒意。
吉翔用手拎起睫頭背側對準一側睫海綿體,手里的手術刀挽了一個刀花,「噗」的一聲垂直刺入。
「啊!」正在看手術的巡回護士被嚇了一跳,驚呼出聲。
「小吉,慢著點。」劉主任也被嚇了一跳,低聲道。
在他看來吉翔的手術和做部分腎切除、巨大腎積水的手術時小心謹慎,動作細膩,頗有南派的作風。
也難怪,大學是在羊城讀的,手術細膩一點也是應該,這是劉主任的理解。
可剛剛吉翔「莽撞」的一刀落下,戳切堅韌的白膜,戳切的深度為4∼5cm!
就這一刀,讓劉主任的眼皮子直跳。
雖然患者的小兄弟保不住了,可也不能戮尸不是。
最基本的道德還是要有的。
即便是給大體老師做解剖,也不帶這麼「殘暴」的。
他剛琢磨要怎麼勸一下吉翔,可是隨即看見有暗紅色鮮血流出來。
有血!
急診急救看見血讓人頭疼。
可是眼前的患者是壞死,只要有血,就證明還有救!
劉主任心里升起無限希望。
吉翔沒有解釋,他手里拿刀,已經進入專心致志的狀態中。
在這里,術者就是唯一的王。
吉翔待阻力突減流出暗紅色血液後,再將刀刃旋轉90°,再一次切割白膜,與上一個刀口呈「十」字形。
「……」
「……」
「……」
劉主任等幾個看吉翔手術的人喉嚨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吉翔下刀極深,而且還是兩刀,切了一個十字。
如果不是有暗紅色血液流出來,劉主任肯定會阻止,不讓吉翔再繼續下去。
但血液證明患者的小兄弟還有一口氣,還能搶救。
切口十字起到充分引流的作用,吉翔最忌擠壓術區,排出淤血。
「注射器……18號注射器針頭。」吉翔伸手,手里一空,才意識到這是現實世界,作為器械護士的唐嫣比系統手術室里的護士要差了無數倍,配合並不默契。
「姐,打一個18號注射器。」唐嫣和巡回護士說道。
一分鐘後,注射器針頭才遞到吉翔手里。
吉翔在睫根部向睫海綿體刺入一18號粗針頭,又注入肝素等滲鹽水進行灌注沖洗。
「小吉醫生,有血誒,還有口氣?」唐嫣問道。
「嗯。」吉翔點了點頭。
「肝素的濃度要不要提高點?」劉主任問道。
「不用,正常就行,一會還要縫合。」吉翔笑了笑,他專注的看著切口,頭也沒抬一下。
等了將近3分鐘,戳口流出的血液變成鮮紅色!
鮮紅色!
意味著是新鮮血,也就意味著腫脹了6天的小兄弟竟然真的還有那麼一口氣。
鮮紅的顏色一掃手術室里壓抑的氣息。
「還真行!真特麼的保住了!」劉主任喜氣洋洋的說道,甚至爆了粗口。
他一點都沒有羞愧的想法,雖然剛剛說不行要給患者做切除的人也是他。
麻醉醫生看的目瞪口呆。
吉翔剛剛用刀戳出來的十字花為什麼沒戳透呢?麻醉醫生的腦海里只有這麼一個問題。
看見鮮紅的血流出後吉翔沒有停頓,順著切開的皮膚把黑色壞死組織一點點切除。
「小吉醫生,切了這麼多海綿體,以後還行麼?」麻醉醫生明知道留著只能感染,但那畢竟是海綿體啊,所以他很惋惜的問道。
「根據對異常充血海綿體超微結構的研究,充血超過48小時可見到上皮組織壞死,海綿體內凝血塊形成。留,是留不住了,144個小時,時間太久。要是早一點就好了,還有機會。」吉翔也有些惋惜。
「但是切除的海綿體剛剛好,理論上不會影響患者以後的生活。」
「!!」
「劉主任,你們科室……技術力量是越來越強了。」麻醉醫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
「那是,你知道這在中醫里叫什麼麼?」劉主任心里也沒底,但吉翔這麼說了之後他心情大佳,開始八卦。
「中醫還有這方面的解釋呢?」麻醉醫生詫異。
「你以為!咱老祖宗總結的經驗多了去了。」劉主任道,「這叫陽強易舉,陽強多由陰虛火旺,肝郁化火或瘀血敗精阻絡造成。」
「牛逼!」麻醉醫生贊道。
「可惜,現在不管是啥都說腎虛,嘖嘖。」
「劉主任,這個患者是注射了罌粟堿,古代也有?」麻醉醫生反問道。
「有原發性的陽強易舉,具體原理就不知道了,我見的少。」劉主任道,「我估計啊,是古代的那幫人吃丹藥吃出來的,比如說這個散那個散。」
說完,劉主任問道,「小吉,下去後怎麼辦?」
「廣譜抗生素、復方丹參注射液、低分子右旋糖酐、碳酸氫鈉,口服潘生丁。」吉翔馬上回答道。
吉翔留下幾個減壓切口,用刀戳出來的十字花口用4-0羊腸線縫合,包扎後手術結束。
這是一台開放式手術,下了台並不意味著手術結束,留下來的切口要在1周左右再次縫合。
雖然遷延的時間比較長,但劉主任已經習慣。
早年間開月復手術遇到脂肪層深的患者一般都不直接縫合,要不然脂肪液化會很嚴重,都預留線,等術後3-4天觀察後病情穩定再予以縫合。
劉主任有些擔心,伸手擠了一下,擠出鮮紅的血性液體。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吉翔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