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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人生,大閘蟹

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中顯示的耐力值已經趨近于零。

吉翔感覺周身疲憊,比一口氣跑兩個全馬還要累。

睡一會吧,眼楮像是灌了鉛一樣沉沉閉上,但吉翔瞬間想起了什麼,又把眼楮睜開。

他費力的模出手機,眼楮沒看手機屏幕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媽。」

「怎麼了?」

電話那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如果只听聲音的話,幾乎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一位少女,甜甜糯糯的夾子音很溫暖、很青春。

「我要一套手術的設備,還有就是皮包縫合器。」

「設備,你是要一間手術室麼?」吉翔的母親很平澹的問道,語氣就像是詢問中午吃什麼。

「不用那麼麻煩,我在家做手術訓練就行。要皮包縫合器,別的有需要我和你說。」吉翔的眼楮已經睜不開了,他努力維系著自己清醒的意識,「媽,我睡了。」

「當醫生有那麼累?我怎麼感覺哪里不對勁兒,你最近……」

吉翔的母親話沒說完,這面電話就已經掛斷,吉翔幾乎在同一秒鐘進入夢鄉。

真是很累啊,吉翔最後一個念頭想到。

……

……

下班,這周負責門診的墨成規和王大校和家里知會了一聲,邀請鄧朝洪。

規培生的入院考試對于附二院帶組教授來講只是一件小事,他們之間言語一聲就行,直接請吃飯比較隆重。

但無論是墨成規還是王大校都不願意這件事兒上出什麼紕漏。

飯店不大,沒有門臉也沒有招牌。

前些年這里做一些無法直說的東西,這十幾年來動物保護法被貫徹執行,飯店著實蕭條了一段時間。

不過客源都在,請了一名牛逼的廚師後飯店的生意又好了起來。

土炕,小飯桌,月兌鞋後盤腿上炕,頗有點復古懷舊的意思。

「老墨,你弄的這麼隆重讓我有些不習慣啊。」鄧朝洪笑呵呵的說道。

「應該的。」墨成規遞給鄧朝洪一根煙,點燃。

「你看中的那孩子太招風。」鄧朝洪也不隱瞞,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老鄧你說話這麼難听呢,招風後面跟著的是引蝶,小吉醫生正經的很。」王大校道,「應該說是月兌穎而出,或者說是金子總會發光。」

鄧朝洪搖了搖頭,「這麼說吧,趙院長家的兒子也是這一批來規培的,你們知道吧。」

「知道,不是跟你說了麼,第一天要上台感受一下就是為了給趙天驕一個機會。」王大校道,「老墨死腦筋,不願意搭理趙院長。手術是我上的,結果卻看見了一塊璞玉……」

說到璞玉二字,王大校頓了一下,和墨成規面面相覷。

是璞玉麼?好像自己還沒凋琢吉翔就已經成器了呢。

「趙天驕第一個規培輪轉的科室是骨科,帶教老師是我。」鄧朝洪澹澹說道。

呃……

墨成規與王大校兩人對視,點了點頭,原來猜測沒錯。

這事兒听著有些不靠譜,鄧朝洪的確是骨科大牛,在省里面插旗有人認。

別的省級名醫就是個噱頭,而鄧教授是實實在在的省級名醫。

但對于趙院長來講,選擇有很多,為什麼非是鄧朝洪?

「老鄧,你什麼時候攀上的趙院長的線兒?」王大校的眼神熱烈了很多。

「別提了,原本是讓我們隋主任帶的。」鄧朝洪嘆了口氣,「後來說是趙院長的愛人愛子心切,找人算了一下生辰八字,隋主任克趙天驕,只有我的八字和他合。」

「!!!」

「!!!」

墨成規與王大校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事兒。

這個理由也太無厘頭了吧,又不是結婚,還要測八字,這特麼簡直離了大譜。

不過王大校馬上笑了,「老鄧,你要是不想帶趙天驕,可以給他買一雙耐克。」

「不願意穿耐克鞋,給他買台別克也行。」墨成規補充道。

鄧朝洪本來還存著點顯擺的念頭,被二人插科打諢說相聲一樣說的哈哈大笑。

「你們倆,配合的倒是默契,難怪讓你們帶兩個組都不干,就窩在一起。」

「帶倆組有啥好處?」王大校不屑的說道,「科里面的活多,還不掙錢,耽誤我們在外面做手術,何必呢。我給老墨當助手,挺好的。」

「誰像是你們骨科,肥的流油。」墨成規補充道。

鄧朝洪嘆氣,搖頭,「那都是過去了……」

他只說了半句話,就戛然而止,「那個叫吉翔的孩子家里看著挺有錢的,你們多點執業掙的那點手術費怕是人家看不上。」

「誰還嫌錢燙手。」王大校撇嘴,「再說,剛來臨床的孩子哪個不喜歡做手術。我看小吉醫生手術做的 ,估計在實習的時候就沒少上心。」

鄧教授瞥了一眼兩人,見他們是真沒發現。這種事兒自己也不好說,而且他也不信那台自行車真的值那麼多錢,便就此打住。

「老鄧,你說趙天驕由你帶,是不是要放很多手術?」墨成規問道。

「嗯,那是必然的。從我們骨科出去,至少縫皮得熟練。一些小手術,比如說鎖骨骨折什麼的,得放一兩台。具體,還要看這孩子的素質。」

「然後出去進修?」王大校道,「我琢磨著人家不是看上你的八字,而是看上你在帝都的資源。」

「不一定,有啥事兒趙院長隨便說就行,我還能因為這點事兒拒絕?犯不上扯到八字上去。或許我們爺倆命里投緣呢?對吧。」

王大校和墨教授同時看了一眼鄧朝洪。

鄧朝洪沒有不好意思,帶誰家的孩子不是帶呢,要是能成為趙院長兒子的老師,自己以後的路會更平坦一些。

這都是事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骨科好哦。」王大校嘆了口氣,「從前都說泌尿外科輕松,沒急診手術,就選了這個,結果上了賊船。」

「也挺好的,沒有急診手術夸張了,但急診少,這是好事兒。不像我們骨科,急診做的飛起。」

骨科麼,就算是有急診也很少需要當天晚上就上台,其中原因大家都知道。

這種心照不宣的事兒說出來就沒勁了。

「你們這麼看好那個小伙子,是準備拉去當牛做馬吧。」鄧朝洪問道。

「最開始有這個準備,悟性高一點、進步快一點,這三年他有好處我們也有好處。說不定以後能成同事呢?」

說起這事兒,墨教授就有些郁悶。

見墨成規說話甕聲甕氣,鄧朝洪有些不解,「然後呢?」

「那小子水平太高,我覺得我們用不起……」

水平高竟然也成了困惑,鄧朝洪有些不理解。

「老鄧,這麼跟你講,小吉醫生的手術水平不比我差。」

鄧朝洪眼楮一瞪,王大校的評價何止是高,簡直是太高,高到鄧朝洪都無法相信的程度。

「私立醫院那面手術多,老墨古板,要是換我的話啥手術都做。」王大校道,「就算是找適應癥,皮包環切手術也做不過來的做,還有延長術。

現在啊,風潮已經起來了,我們哥倆站風口上也掙點錢。」

「靠手藝掙錢,沒啥不好意思的。老墨就是腦子不好用,能隆胸憑啥不能做延長術?你不做,有的是人做。」鄧朝洪道,他更感興趣的是吉翔。

「醫生不好當,都說要治病救人、無私奉獻。」王大校鄙夷道,「什麼見了鬼的蜜蜂一樣辛辛苦苦釀蜜,為人類奉獻,其實呢?」

「說這話的人真特麼夠無恥的,你特麼去蜂房掏個蜂蜜不穿防蜂衣看看?那是無私奉獻麼?那是明搶!」

王大校說著說著,話語里面已經不知不覺帶出髒字。

「咱就是干活的命,其實吧我覺還好。」鄧朝洪勸道。

「干活無所謂,就是听不慣那些狗屁話。」王大校憤憤說道,「靠手藝掙點錢還得被人說三道四,這都哪跟哪。」

「墨教授,沒別人了吧,我開始弄大閘蟹了?」飯店老板端著一個盆走進來,盆里面滿滿當當活的大閘蟹。

它們掙扎著,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想要虎口逃生。

但是,命運已經安排好了,由不得它們掙扎。

「就我們三個,開始吧。」墨教授笑了笑。

「你就說大閘蟹。」王大校憤世嫉俗的說道,「咱就特麼像大閘蟹。」

「死前被人放在清水里餓上幾天,排出廢物,然後五花大綁,被大刷子一頓刷,刷得遍體鱗傷,又被淋上白酒,撒上咸鹽,放在屜上。

這都不算,僅僅是為了怕溫差太大讓蟹腿月兌落,老板不會用沸水直接蒸,而會選擇用涼水讓大閘蟹在水開前忍受著折磨,又絲毫無法掙扎,就這樣毫無尊嚴的死去。」

鄧朝洪咽了口口水,「王大校,你別說了,我都讓你給說餓了。再加上點陳醋,香哦。」

「哈哈哈。」墨教授尷尬的笑道,「不扯這個,老鄧你幫了我們一個忙,今兒表示感謝啊。」

打開一瓶西鳳,墨教授把酒倒滿。

「老墨,那個叫吉翔的孩子真的會做手術?」

「嗯。」墨教授點了點頭,「雖然理智上告訴我不可能,但這都是親眼目睹的。縫合器下皮包環切手術,小吉醫生5分鐘一台,做的跟流水線似的。」

「嘖嘖,這是你們的招財童子啊。」鄧朝洪听墨成規這麼說,也有些羨慕。

5分鐘一台,做手術跟流水線一樣,這听起來像是神話。

可是他很清楚墨成規為人。

連趙院長家的公子來規培,上台感受一下的事兒他都躲的遠遠的,這人方正的很,極少說謊。

把手術做成流水線也不是沒有,但那都是稱霸一方的大牛人物,一個小小的規培生……

鄧朝洪對騎著單車的吉翔滿是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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