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實行的是兩京十三省制度。
及十三個行省和南北直隸。
歷史上的王朝有陪都的不少,卻從未有過像明南京城這般正規過的陪都。
作為大明的陪都南京,可以說只要北京有的衙門,南京就有,皇宮,內廷24衙門,宮女太監,外廷六部各衙門也是應有盡有。
就差一個皇帝,和一個內閣,可以說只要皇帝來了,哪怕孤身一人,南京城也能第一時間成為帝國的行政中心,各衙門瞬間便能運轉起來,接管南方所有政務。
然而這麼好的條件,歷史上的南明卻還不如倉促南渡的東晉和南宋。
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內部爭斗太過嚴重,夸夸其談之輩多于務實之人。
此刻南京城中早已一片沸騰,從碼頭到城門,再到皇宮,街道兩側全是人群,沿街二樓也早已爆棚。
過江去迎接的人多,可選擇留在城中的卻更多,尤其是一些士子幾乎早早就佔據了二樓。
顯然這些人也明白,過江去能真正見到太後和貴妃的都是那些大老,所以才紛紛選擇在必經之路的街道旁,提前佔一個好位置。
對于那位皇貴妃,江南文人士子的看法,其實是非常矛盾的。
既覺得陛下冊封一個反賊人婦為貴妃,並還讓她統軍,實在不成體統,有傷風化,太過離譜,幾乎都無法接受。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大家都無法接受的女人,卻打敗了建奴,挽救了大明,一掃大明幾十年來的頹廢。
所以相比起張嫣,江南士人對這位紅娘子更加好奇。
都想趁此機會一睹這位傳奇的貴妃,想看看她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
「快看,來了…」
「天呀!難道那騎高頭大馬,穿銀色盔甲的女將就是貴妃娘娘?」
「這皇貴妃果然與眾不同,不似一般女子,竟然不坐馬車,選擇騎馬入城。」
隨著紅娘子騎著追雲,在一眾女兵和士卒的護衛下踏進了南京城,沿街的百姓士子頓時就轟動了起來,一時間驚呼聲連連,顯然都沒想到皇貴妃竟然會騎馬入城。
雖然引發了騷動,卻無一人敢沖撞,因為沿街維持秩序的不是南京的兵馬。
而是一萬如狼似虎的中軍將士,那強悍的氣息,讓承平已久的南京民眾,只是看上一眼就心底發顫。
看著沿街騷動的百姓,以及二樓上探頭探腦的士子小姐們,紅娘子同樣左顧右盼,暗暗心驚。
她沒想到這江南竟如此的富庶,幾乎人人都著錦衣,沿街盡是酒樓商鋪,繁華熱鬧程度,根本不是北京城能比的。
馬車內的張嫣,同樣忍不住掀開窗簾一角,偷偷打量起這座傳聞中最富庶的南京城。
「柳姐姐,董姐姐,你們快看呀,是圓圓姐,我看見圓圓姐了,就在馬車內…」
「什麼?」
「香君妹妹,你沒看錯吧?圓圓怎麼會出現在隊伍中?」
一棟酒樓的二樓窗戶旁,一群身著華麗衣裙的女子,同樣也如所有人一般在偷偷打量駛過的隊伍,其中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指著一輛馬車突然驚呼道,惹得其他女子都紛紛望了過去。
「還真的是圓圓…」
「她怎麼會跟著貴妃和太後來南京?」
眾女看著下方馬車內掀開一角窗簾的陳圓圓,是又驚喜又詫異。
「圓圓姐,我是香君呀…」
「香君妹妹快住口!」
李香君見馬車駛到樓下,是在也忍不住沖著陳圓圓揮手叫道,一旁的柳如是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
陳圓圓也發現了李香君她們,同樣一臉驚喜,張嘴就要回應,卻見沿街的百姓都朝這邊看來,只得露出一絲微笑,將窗簾放下。
前面不遠的紅娘子,也被吸引轉頭瞧了一眼,頓時嚇得柳如是眾女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香君妹妹,你剛才太冒失了,要是沖撞了貴妃娘娘和太後…」
董小婉拍著胸脯一臉心有余季,其他幾女臉色也都微微有些發白,李香君則是自責的低下了頭。
回想起貴妃娘娘剛才的那眼神,眾人著實有些後怕。
確實,如果剛才不是紅娘子見她們只是一群女子,似乎和陳圓圓也認識,恐怕就要拿來先殺雞儆猴了。
隨著隊伍抵達皇宮,街上的百姓才開始散去,卻仍然津津樂道。
樓上的士子文人們,則開始高談闊論起來,有點評紅娘子和那些軍隊的,也有分析太後和貴妃此次南下真實意圖的。
而負責維持秩序的一萬大軍,卻是開始接管南京城的城防,主要還是接管碼頭及各座城門。
李達開則是帶著剩下的一萬人駐扎在了城外。
奉天殿內。
張嫣端坐上首,紅娘子手握劍柄,一身戎裝,站在身側,群臣勛貴們則是跪伏在地,听著聖旨的宣讀。
聖旨內容非常長。
首先是讓張嫣代天子處理南方數省所有政務,匯總後再統一上報京師,然後是讓紅娘子節制南方數省所有兵馬錢糧,可先斬後奏。
最後是任命錢謙益為內閣次輔,侯洵為戶部尚書,史可法由南京兵部尚書,升任兵部尚書,馬士英接替南京兵部尚書一職。
除此之外,還有好多位崇禎朝革職的高級官員,都官復了原職。
顯然朱慈烺想將他們都弄到京城去,不想將他們再留在江南搞事。
跪在地上的眾人,大喜的同時又暗自心驚。
這太後和皇貴妃哪里是來祭祖的?
兩人加在一塊,簡直就是一個皇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旨宣讀完後,眾人紛紛謝恩起身,如錢謙益侯洵等人都是一臉激動,史可法同樣有些亢奮。
尤其是錢謙益,雖然只是次輔,可那魏藻德在他面前算個什麼東西?
一旦他到了京城,首輔之位非他莫屬。
「福王何在?」紅娘子卻是沒管一臉亢奮的文官們兒,而是冷喝一聲。
「不知貴妃娘娘有何事?」
站在首列的福王,頓時打了個激冷,忐忑的站了出來詢問道。
對這紅娘子,他心中早已有了恐懼的陰影。
當初就是她帶著反賊率先殺入洛陽城,沖進王府,將自己的父王抓了起來,吊在樹上打的半死不活,後來听說父王更是被他們煮著吃了,當時若非他跑得快,差點就被這紅娘子也抓住了。
眾人卻不知道紅娘子和福王還有這麼個梁子,見他一臉蒼白,額頭都冒出了汗,也是大為詫異。
怎麼說福王畢竟還沒登基,又是那小皇帝的堂叔,不管怎麼樣都是不會殺的,不至于嚇成這樣吧?
「你比你父王倒是瘦多了,當初丟下福王,穿著下人衣服翻牆跑的那個就是你吧?我說怎麼看著眼熟。」
「不…不是我,娘娘絕對看錯了,小王早就出城了。」福王趕緊擺手,哪里還不知道,這紅娘子是想先將他的名聲搞臭,然後再收拾他。
「哼,還想狡辯,你為了逃命,不但丟下你父王不管不顧,還踩著他身上翻牆,簡直禽獸不如,該當何罪?」
紅娘子來到堂下死死的盯著他。
福王見自己的丑事被抖了出來,一跌坐在了地上。
眾人見他這副模樣,哪里還不知道紅娘子說的是事實,頓時小聲議論起來,看像福王都帶著鄙視。
「你胡說,你這是誣陷…」
「皇嫂,你要為臣弟做主呀!臣弟當初從洛陽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這幾年來顛沛流離…」
福王一見周圍人的表情立即就知道只有張嫣能救他,趕緊爬起來沖上去,撲通跪倒在地哀求起來。
「唉,你先起來吧!」
果然張嫣要念及親情一些,想起大明的番王,如今也沒剩幾個了,心中頓時一軟,緩聲說道。
「伯娘,我可沒冤枉他,當初他確實將自己的父王當成墊腳石翻牆跑了。」
「咳咳!」
張嫣見她硬要揪著這件事不放,只得輕咳了一聲。
無論真假,丟的終究是老朱家的臉,所以即便要收拾福王,也不能用這個借口。
群臣顯然也不想插手老朱家的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看戲的姿態。
「好,此事暫且不提,福王,本妃問你,你身為番王,擅自離開番地,該當何罪?」
「本王還不是被你們這群反…被那些反賊逼的不得不逃離洛陽。」
福王也硬氣了一些,他知道只要不給紅娘子抓到把柄,就絕不敢動自己,畢竟他好歹也是長輩。
「那為何要偏偏跑到南京來?難道福王是想要造反?」紅娘子再次質問道。
「那時各地都是反賊,本王不來南京還能去何處?」
「好,就算你沒地方跑,躲到南京來,那我再問你,你為何要住到皇宮里?」紅娘子冷笑一聲。
「這…本王從洛陽逃出時,身無分文,來到南京沒有住處,暫時住一下老宅,即便太祖他老人家知道也不會說什麼吧?」福王想了想強撐道,甚至將太祖都搬了出來。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狡辯到何時,就算你沒地方住,身無分文,住到皇宮里來,陛下念在你是長輩,又顛沛流離,不與你計較,可你為何要坐龍椅?」
紅娘子說著來到龍椅旁模著扶手,見他一張臉憋得通紅,又說道︰「可別說你只是好奇,也別說你沒坐過…」
說完打了個手勢,幾名太監就被帶了上來。
「福王可曾坐過這龍椅?」
「回娘娘的話,福王殿下確實坐過,還在上面睡過覺,老奴勸他此舉乃大逆不道,可他不但不听,還訓斥了老奴一番,還說別說區區一把龍椅,就是這皇宮,整個天下要不了多久都是他的。」
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添油加醋的說道。
「老東西,你血口噴人,本王何時說過這話?」
「福王,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來人,福王圖謀不軌,即刻拿下送往京師發落!」
紅娘子卻是已經沒耐心了,冷哼一聲,門外的士卒立即就沖了進來,將福王押著拖了下去。
「皇嫂,救我呀…」
福王沖著張嫣大喊大叫。
可惜張嫣這次卻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