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田縣。
位于京城正東方,距京約兩百余里,乃順天府治下。
此刻一支大軍正在縣城南面十里處河邊修整,放眼望去,戰馬密密麻麻。
「報!大帥,探馬已經返回。」
「立刻帶來。」
「是!」
片刻,一名夜不收便被帶進了帥帳。
「參見大帥。」
「京師情況如何?速速報來!」
吳三桂迫不及待的問道。
「稟報大帥,賊軍昨日已經停止進攻!」
「哦?」
吳三桂眼楮一亮,來回踱了幾步才道︰「再探,一有異常情況立刻來報,不得拖延!」
「是!」
待夜不收退下後,吳三鋪才問道︰「二哥,這闖軍幾十萬人馬,準備了這麼多天,怎麼才打了三天又停了?到底在搞什麼鬼?」
「看來闖賊勢頭已盡,很難再繼續強攻,此時必定已成騎虎之勢,攻又攻不下,退又不願退,應該是準備談判了。」
吳三桂雙眼放光的道,顯然京城的一舉一動,時刻都派探馬關注著。
「這麼說來,咱們的機會豈不是來了?」
「二哥,趕快進軍吧,不然闖賊要是跑了,或者與陛下談妥,咱們豈不是白費功夫,任何功勞都撈不到?」
吳三輔興奮一拍大腿急道。
帳中諸將也皆個個摩拳擦掌,顯然都等的不耐煩了。
「不急,再等兩日。」
吳三桂卻是擺擺手。
他想要確定,闖賊是否真的無以為繼,而不是暫時休整。
一旦闖賊真的無以為繼,撤退他便尾隨追殺,談判,則可增加籌碼。
……
兩日一晃而過,見闖賊果真未再發起任何進攻,吳三桂再無半點顧慮。
「傳令下去,全軍即刻拔營,進軍!」
霎時間,整個大營號角聲不斷,一個時辰後,兩萬大軍便浩浩蕩蕩向西而去。
半日後,早已迂回至喜峰口以北兩百里處的多鐸,便收到了吳三桂撥營的消息。
同樣大喜,次日便傳令大軍繼續緩緩南下。
對于吳三桂,多鐸不敢有絲毫大意之心。
得知吳三桂在玉田停留了下來,也是嚇了一大跳。
還以為被他察覺,立即便停了下來,靜觀其變,連探馬都只敢喬裝派出一波。
現在得知吳三桂繼續朝北京而去,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卻依然不敢太急。
相比較吳三桂時刻盯著闖王,多鐸時刻盯著吳三桂,闖王卻未將吳三桂放在心上。
剛開始還算上心,可自從吳三桂在玉田裹足不前後,便起了輕視之心。
認為吳三桂也不過是畏首畏尾,貪生怕死的鼠輩爾,雖然每日也照樣派出探馬,但力度明顯小了許多。
此刻,闖王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與朱慈烺的談判身上。
是的,闖王經過再三考慮,權衡利弊,最終還是采納了李岩的建議。
顯然也認識到義軍自身的不足,以及南下的風險。
這次幾十萬人馬,都打不下京師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雖然同意了讓出山西,可錢糧卻是寸步不讓,一口咬死百萬石糧,三百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軍師,那小皇帝可曾妥協?」
「回大王,三百萬兩銀子,那小皇帝倒是答應了,可一百萬石糧卻死活不答應,只肯答應給十萬石。」
李岩無奈的道。
「豈有此理,真當老子百萬大軍是擺設不成?」
「惹毛了,老子殺進城去,屠他個干淨。」
李自成一拳重重的砸在桉幾上咆孝起來。
顯然已經忍無可忍了,他都退讓了這麼多,那該死的小皇帝竟然還舍不得一些糧末,實在可恨。
「軍師,那小皇帝竟然不同意,那這次為何又過了一夜?」
「莫非那小皇帝又擺席宴請了?」
宋獻策一臉酸味的道。
闖王聞言,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盯著李岩。
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夫妻倆那日進城後,不但得到了那小皇帝的親自召見,還大擺宴席,與夫妻二人暢談至深夜,方才耽擱到次日才歸。
短短兩日,便弄得整個闖軍中人盡皆知。
弄得大家都爭先恐後的想進城談判,連劉宗敏等武夫都躍躍欲試,想要去嘗嘗那宮廷中的御酒佳肴。
「大王,此乃那小皇帝挑撥離間之計,其心險惡,望大王明鑒,臣雖有心拒絕,卻敵不過他強行扣留。」
李岩只得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軍師就別再去了,免得被那小皇帝挑撥了,丞相,這次就由你跑一趟,告訴那小皇帝,五十萬石糧食少一粒,老子立馬攻城!」
李自成點點頭,然後看著牛金星說道。
「是,大王!」
牛金星倒也沒說什麼,他也想進城去瞧瞧,皇帝到底長得啥樣子。
結果進城後,朱慈烺根本就懶得召見他,派個太監隨便就打發了,別說設宴款待,連水都沒給口喝。
這種巨大的差別待遇,將牛金星差點沒活活氣死,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大營。
是夜!
闖賊營中的一座偏帳內,兩名文士正對飲而坐,其中一人眉宇間透露出煩悶的神色。
「宋賢弟,大王如今事事依賴那李岩,這般下去可不行呀!」
「牛兄多慮了,以我看大王雖然倚重他夫婦二人,卻也始終存著一絲防備之心,畢竟他二人一文一武,不比其余諸將和我等文臣。」
「話雖如此,可那日你沒听大王說嗎?此次談妥後,便要與他二人義結金蘭。
回去後也必定要仰仗二人,大刀闊斧整頓軍務政務,那時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此二人正是義軍中的左右丞相牛金星與宋獻策。
李岩未來之時,闖王對二人幾乎是言听計從。
可自從李岩來了後,這一情況便發生了改變,闖王開始采納李岩的建議,他二人所獻計策頻頻被否。
雖然闖王依然器重二人,卻也讓兩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兩位丞相,大王命你二人速去中軍大帳!」
正當兩人喝的興起,商議對策之時,帳外卻傳來了闖王親衛的急促聲。
兩人都是一愣,這深更半夜還召他們去大帳干啥?
要商議明日攻城或者退兵,亦或者是再談判,剛才不是才商議完嗎?
雖然滿心的疑惑,但兩人還是匆匆放下酒杯,立刻起身趕往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