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關城內。
大營中。
一副巨大的沙盤模型前面,趙秉璋拿著一根指揮棍,指在沙盤模型上,開口說道︰「殿下,王忠所部神勇軍已經抵達昌黎縣附近,與當地的民兵武裝正在構築防御工事。
從大新寨、撫寧到牛頭崖一線,基本處于我部掌控之下。敵軍張輔臣所部的退路,也已經被截斷!
而且,王忠所部神勇軍也在不斷收縮包圍圈,正在逐步朝著興隆寨、沙河一線逼近。
至此,張輔臣所部西側已經順利合圍!」
「與此同時,」
趙秉璋手中指揮棍移到了北部杜莊一帶,繼續說道︰「在杜莊一帶,還有當地民兵武裝在山區構築了防御工事,山區一帶的撤退路線,也已經封死了。
殿下,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入關,做最後一戰了!」
「嗯嗯!」
李信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道︰「大戰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可以讓何朝軍他們出發了!」
「是!」
命令下達之後,整個榆關城開始行動起來。
神毅軍、神佑軍、神策軍、神機軍等部,近十萬人馬從榆關城漫長的防線上,開始出動,呈半包圍狀態圍向張輔臣所部。
浩浩蕩蕩的大軍,氣勢恢宏。
漫山遍野上,彌漫著沖天的煙塵,遮天蔽日。
當榆關城大軍出動的消息,剛剛傳到張輔臣耳朵中的時候,張輔臣整個人癱坐在地面上。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張輔臣臉色蒼白,喃喃說道︰「完了,這一下真完了!」
即便信王大軍剛剛出動,還沒有正式對他們開戰。
不過包圍圈已經形成,曠野之中巨大的包圍圈中,張輔臣所部就像是困在籠子中的野獸,已經被人拔去了獠牙。
即便是現在,張輔臣所部再怎麼掙扎,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信王大軍的戰斗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單單憑借著他們這些手下敗將,想要撕破信王大軍的包圍圈,難于上青天!
也正因此,張輔臣臉色極為陰沉,半晌兒說不出來話語。
聞听消息的各部將軍,也都來到了張輔臣的大帳中。
「侯爺,北部山區已經合圍了。」
一名將軍皺著眉頭,說道︰「斥候剛剛回報說,信王大軍在北部山區也在挖掘戰壕,修築工事,而且與西側一帶的信王大軍匯合在一起了。我們已經被徹底包圍了!」
「侯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現在包圍圈還很大,若是信王大軍一直收縮包圍圈,我們恐怕就……」
「侯爺,還請您早點為我們拿主意啊!」
「是啊,侯爺,為我們拿主意……」
……
大帳中,一眾將領紛紛開口說道。
而此時,張輔臣臉色極為陰沉,快要滴下水來。
許久,張輔臣才急劇呼吸著,苦笑著說道︰「拿主意?你指望我拿什麼主意啊?老早之前,我就給陛下上奏疏,要撤出榆關城附近!
然而,京城那邊就是不同意我的主張。
現在好了!
信王大軍已經合圍了,我們想要撤退,已經不可能了!
你們指望我拿什麼主意出來啊?」
張輔臣的話語之中,滿是牢騷。
最近這段時間,他心中也非常發愁了,天天在為這些事情煩心。而現在,各部將軍也來催他,更讓他覺得有些煩悶。
听著張輔臣的話,在座的諸位將軍全都啞然,不再說話了。
大軍集結,開赴榆關城前線,到現在,也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這麼長的時間里面,他們也和榆關城信王大軍,大大小小打過不下上百場戰斗了。
每一次,他們都以失敗而告終。
對于信王大軍的實力,他們還是有目共睹的。
而現在,自己被信王大軍包圍在其中,能夠想到的結局,便只有一個了!
至于該如何生存下來,沒有人知道如何去做。
「各部,」
片刻,張輔臣深吸一口氣,說道︰「先按部就班準備防御,至于接下來的事情,容我再想想。」
一眾將軍彼此相視一眼,也都沒有多說什麼,隨即離開了這里。
不多時,大帳內只剩下張輔臣和幕僚兩個人了。
看著身邊的幕僚,張輔臣深吸一口氣,問道︰「你說我們現在,集中優勢兵力,從一個地方突圍的話,能不能突圍出去?」
「這……」
幕僚愣了愣神,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現如今,信王大軍剛剛完成合圍,如果我們鐵了心思要突圍的話,說不定還是能夠從一些薄弱地帶,突圍出去的。
不過代價,恐怕也會很大!」
「代價再大,那也比在這里等死好啊!」
張輔臣直接說道︰「你去看看,周圍信王大軍的包圍圈,有沒有什麼薄弱地方。咱們也要想好後路了!」
「是!」
幕僚點點頭,應了下來。
他猶豫了片刻,又開口說道︰「侯爺,其實我們的後路,也不止突圍這一條路。」
「嗯?」
張輔臣疑惑地皺緊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
幕僚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張輔臣。
張輔臣也極為聰慧,片刻便明白幕僚沒有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輔臣沒有開口呵斥,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沉默著,沒有說話。
對于他們來說,能夠活下去,是最大的奢求了!
有時候,就連張輔臣也覺得不顧一切,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注定失敗的戰爭,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投降?
張輔臣眉宇之中出現一抹凝重,他靜靜地望著窗外的天空,沒有說話。
幕僚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至于永昌侯張輔臣怎麼選擇,他已經不去催問了,畢竟只有他想通了,才能夠下定決心。
現在再怎麼催促,也沒有什麼用處。
夜色漸漸降臨,秋意涼爽。
一場秋風吹過,天空中漸漸飄起了一縷雨絲。
秋雨蕭瑟,秋風吹拂之下,張輔臣也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衣衫。
一場秋雨一場寒!
張輔臣長呼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夜色。
而在遠方,他甚至能夠听見微弱而又沉悶的聲音,那是信王大軍在挖掘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