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他一首《滿江紅》,聖賜一支未央筆,當時賜的時候只有三根毛,事後他才知道,這三根毛都是他一條《借刀殺人》計而誕生的。
這支筆,一開始是禿筆,一根毛都沒有。
後期每誕生一計,長三根毛,如今《三十六計》成書,筆毛已有一百零八根,跟正常筆無異。
用尋常寶筆寫經,寶筆受不住會碎。
用它呢?
它可是聖賜的,不至于假冒偽劣吧?
他心念一動,未央筆出現于掌中,文道偉力一運,林蘇有一種奇特的感覺,他與這支筆開始建立聯系。
《金剛經》……
「經」字他終于寫出來了……
「《金剛經》第一品,法會因由分。如是我聞,一時佛在……」
第一品寫完,禪室生香,林蘇筆尖仿佛帶著一縷佛光。
第二品寫完,一聲梵唱響起……
第三品……
第四品……
不知何時,金光寺所有佛像全都隱隱發光,眾位信徒全都驚呆。
主持大師眼楮睜開,一聲阿彌陀佛,聲震全寺……
第十八品,禪鐘無擊而鳴……
第三十品,一座蓮台憑空出現于金山寺頂。
第三十二品完結,一座金剛佛像立于蓮台之上,栩栩如生……
滿寺鐘聲同時響起,當當當,共計九聲,千里洞庭,九朵巨大的蓮花同時開放,滿湖盡是佛光。
林蘇金紙遞給善吉,善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林施主可願入我佛門?如入佛門,今日此‘金剛’佛境就是為你而開,佛光隨時灌頂,你可一步而入羅漢境。」
「謝了謝了,承情承情!」林蘇趕緊拒絕︰「我媳婦一大堆,我要是入佛門,她們天天來拼命,那就是給佛門招禍了。所以,走人,再見!」
出了禪門,拉著周魅趕緊飛奔,到了山腳才敢破空而去,離五台山足有百里開外,他才停下來,回頭望望還是佛光滿天的金光寺,心有余季。
他真怕這佛門了。
寫部佛經差點將他玩成了和尚,以後我不玩了,我怕了你們這些光頭。
「你好像很慌?」周魅很吃驚,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慌。
林蘇恨恨地說︰「知道那和尚想干嘛嗎?他想將我留下來當和尚,我只有騙他們,說我媳婦在外面等著呢,趕緊逃。」
周魅嘴唇咬得特緊︰「看來我需要給你另外設一個警告,以後你再敢調戲我,我……我就調戲你!」
嗯?
不該是發毛嗎?
為什麼是反調戲?
話說你的反調戲,我甚是期待。
周魅瞅著他的別樣眼神,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換話題︰「東西到手了嗎?」
哈哈,這個話題就舒坦多了!
林蘇意氣風發︰「走,回北川,我弄死趙勛他爹!」
北川,玉屏山下。
午後的陽光已經有了幾分熱度了。
一隊人馬頂著烈日來到了玉屏山。
最前面的是三名官員,林蘇身著四品官服,走在最中間,左側是李致遠,身著五品官服,雖然官服很破舊,但品級並不受影響。
右側自然是曾仕貴,七品官服。
他們身後,兩隊捕快並排而行,共有兩百多人。
一隊捕快以李捕頭帶隊,這老頭雖然快六十了,但今天不知為何步履輕快。
另一隊捕快,帶頭人是一個雄壯的漢子,乃是整個北川跺跺腳地動山搖的人物,他是楊東楊捕頭。北川縣有句諺語︰鄉間聞趙且低頭,街頭遇楊需躬立。什麼意思?行走于北川的鄉間,遇到姓趙的,在街道上遇到姓楊的,你都別有狠。
這個遇楊,指的就是他楊東。
楊東以前不管何時,都是挺胸抬頭腳步生風,而今日,他的臉色卻是陰沉的。
順著筆直的大馬路而行,前面就是佔地上萬平方的一座巨大莊園,巨大的青銅銘牌之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字︰趙。
這個趙字,氣象森嚴,乃是當朝二品大員趙勛親筆手書,趙勛也是文心極致,他這個字,比起抱山而言,更多了三分氣度。
林蘇一行人來到趙府之前,叩門。
門開,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站在門邊︰「各位官爺駕到,有失遠迎,不知所為何事?」
曾仕貴踏上一步︰「請趙老太爺出來!」
趙老太爺,趙正顏,趙勛的父親,已經八十多了,且不說北川,即便是省城中州城,所到之處,眾人均以太爺稱之。
中年人微微一鞠躬︰「老爺年紀大了,剛剛午休,不便于吵醒,大人不若在此稍侯,待老爺醒來,小人立刻前來回報如何?」
曾仕貴直接給一顆軟釘子給踫了,他目光轉向林蘇,有些不知怎麼辦。
林蘇開口了︰「本官一行前來,乃是執行公務,你確定你家老爺不出來?」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嚴肅。
中年人陪笑道︰「大人,小人何曾說過不出來?只是我家老爺年紀大了,正在午休……」
林蘇手一抬︰「來人!」
李捕頭 地站直︰「在!」
「推開大門,進入內室,將趙正顏給本官帶出來!」
李捕頭帶著一群捕快沖出,轟地一聲,大門推開。
那個中年人臉色大變︰「好大的膽子,膽敢私闖民宅……」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中年人臉上,中年人橫飛而出,撞在院牆,一口鮮血噴出,牙全掉了,爬起來臉色全變了,完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作為趙府管家,從來只有他抽別人耳光的事,幾曾挨過別人的耳光?
林蘇身邊的人也全都震住了,真要這麼硬嗎?這可是左大夫的家!
官場上是講個臉的,講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林蘇臉一沉︰「愣著干嘛?沒听見本官的命令嗎?將趙正顏給我帶出來,任何人阻礙執行公務,國法論處!」
這次命令更嚴厲!
那些捕快後背都冒汗了,進入趙府,抓趙勛的父親?怎麼可能沒有阻礙?趙府里面的家丁上千人,他們這區區兩百捕快,真要火拼的話,要吃眼前虧。
別人怕殺捕快,他家可不怕!
講理講法,人家都是行家。
李捕頭一聲大喝︰「兄弟們,跟我上!」
沖入院中,後面的捕快面面相覷,有的跟上了,但大多數都望著楊東,楊東沒有挪腳,他們也就不動,最終跟著李捕頭沖進院中的捕快大概七十余人。
林蘇似乎沒看見捕快的分化,跟李致遠、曾仕貴兩人一起,踏過了院牆。
外面的捕快眼巴巴地望著楊東,楊東臉色風雲變幻……
捕快進入趙家,前面一群人擋道,個個手執刀槍,最前面一人怒吼道︰「站住,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捕快步步前行,沒人理他。
那人臉色陰沉無比︰「再上前一步,格殺勿論!」
聲音一落,林蘇一聲大喝︰「曾縣令,以武拒法者,如何?」
「大蒼律第一百二十七條第三款,以武拒法者,輕者斷其四肢廢其修為,重者,可誅之當場!」曾仕貴手一起,縣令官印陡然一翻,一道聖光覆蓋前面的數百人︰「斷!」
官印金光大盛,面前數百人手腳同時折斷,同時倒地……
趙家的第一批阻擋者全數清除。
後面更多的人一下子震住了,來真的啊?
林蘇手一揮,就要下達入室指令,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大人,大人,這里面是內室,不如讓小人入內,將趙老太爺請出來。」
是楊東,他進來了,他後面一百多名捕快也終于跟上了。
林蘇點頭︰「甚好!楊捕頭,去吧!」
楊東帶著十個捕快大步走向對面,對面的趙家人臉上風雲變幻,慢慢讓開,大約一刻鐘,趙家隊伍分開,一個白發老人大步從內室走出,此老人雖然頭發俱白,但腰不彎,背不躬,精神極是健旺,目光四顧,如虎視群山。
他,就是趙正顏。
趙正顏,並非文道出身,乃是武道,傳言三十年前,他是洞庭湖月牙島島主,橫行千里洞庭,無人敢惹。
也有人說,什麼島主,就是個水盜頭目。
當然,這一切,隨著趙勛的官場崛起,全都消于無形,趙正顏也不再插手江湖事,安心當他的富家翁,眾人也不敢提及他的當年勇,只會稱他老太爺。
趙正顏大步而來,後面的楊東似乎成了他的跟班。
趙正顏到了林蘇面前,雙手一拱︰「這位大人,不知是來自哪座衙門?」
「趙正顏,不必裝模作樣!」林蘇道︰「你早已知曉,本官就是京城監察使林蘇。」
「原來就是勛兒口中那位天縱奇才的狀元郎!」趙正顏道︰「不知林大人來我莊園,有何貴干?」
「來你莊園?」林蘇冷笑︰「你確定這座莊園真是你的?」
趙正顏臉色 地一沉︰「林大人,何意?」
林蘇手一抬︰「你看清楚了,這就是玉屏山地契!從此刻開始,玉屏山不再屬于趙家!」
隨著他的聲音,地契在官印的投影下懸在空中,清楚明白。
趙正顏的臉色終于變了,玉屏山地契!
這是他尋找了多年的東西,一直沒找到,這些年他也終于慢慢放下了這件事情,只要明年再次土地勘劃,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玉屏山地契辦到趙家名下,到了那天,即便這原始地契出現,他也不怕,可是,就在最後一步到來之前,地契出現了,而且出現在跟兒子趙勛處于官場對立面的林蘇手中,事情麻煩了……
滿莊人員臉色也全都變了……
「不!不可能!」趙正顏道︰「玉屏山乃是荒山,縣志中都有記載……」
「縣志記載?縣志大還是律法大?」林蘇冷笑道︰「按大蒼律第一百二十九條第二款之規定,強佔他人土地者,立刻搬遷,拒不搬遷者,官兵可強行搬遷,同時對阻擋者,責三十法杖!趙正顏,本官現在問你,搬不搬?」
「林大人!」趙正顏額頭汗水涔涔︰「草民百年基業都在玉屏山,還望大人……」
「意思是不搬是吧?」林蘇打斷。
趙正顏汗水更多︰「眼前實在是搬不了,林大人,還請入內……」
他軟了!
他必須用最後一招,也是他最無奈地招數——向林蘇服軟,花大價錢收買。
豈料林蘇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手一抬︰「拒不搬遷者,杖三十法杖!來人,將此老賊拿下,行刑!」
所有人全都嚇了一大跳。
包括李致遠在內。
這是誰?趙勛老爹啊,你當眾打他老爹的板子,想過趙勛的感受沒有?
這頓板子打下去,他跟趙勛直接成了生死仇敵,絕無半分轉圈的可能。
趙正顏全身大震,骨節喀喀作響,真氣亂竄。
那個氣啊,他一輩子都沒受過。
他年輕的時候,都是快意恩仇的,一言不合拔刀殺人的,老了,兒子當了京官高官,他也收起了昔日的江湖氣,做起了養尊處優的太爺,遇到不順心的事兒,直接拔刀的情況少了,但現在怎麼地?還得挨你一頓打?
找死!
林蘇冷冷盯著他︰「怎麼?還想抗法不成?趙正顏我警告你,如果抗法,本官直接誅了你!有種的話,試試看!」
趙正顏的手定在胸前,紋絲不動,他不敢賭!
面前之人決非一般人,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似乎全敢做,而且他已經拿到文道青木令,就算是當場殺了他,皇朝都沒辦法制裁他,這就太恐怖了。
「來人,拿下!重責三十法杖!」林蘇下令。
李捕頭一步上前,他才不管那麼多。
反正今天他想出氣!
突然,一個人站出,卻是剛剛還站在趙正顏身後的楊東。
楊東向林蘇行禮︰「林大人,趙太爺年紀老邁,如果大人非得責他三十法杖的話,小人願代之!」
這話一出,整個趙家的人,突然感覺漸行漸遠的威風又回來了。
瞧瞧,你上官下的指令,你的捕頭自己都違反。
你還有個什麼資格耀武揚威?
林蘇目光移向楊東︰「好!既然楊捕頭如此赤誠,如他所願!行刑!」
楊東趴下,兩名捕快拿起法杖,開始打!
啪!
啪!
一連十杖,曾仕貴臉都烏了!
他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羞辱!
這叫什麼事?原本是莊嚴的執法,這個楊東跳出來給攪成了四不象,而且他那兩個捕快分明知道他的心意,板子舉得老高,看似重責,其實連皮都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