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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直面陸天從

于是,四歲的六兒和陸幼薇就這樣在相府里慢慢長大,一起看書,一起寫字,一起玩耍,也一起走過了十五年時光。

小姐,你曾說過,假如有一天你出嫁,一定會帶我一起嫁過去,讓我做通房。

現在我已經不敢奢望了,我只希望你能活著,你如果不在了,我不知道我能去哪……

風吹過,燈搖曳著,似乎也要熄滅,六兒跑了過去,挑了挑燈花,又回來握住了小姐的手,但突然,她感覺小姐的手更冷了些,六兒 地一驚,手指伸了過去,探探小姐的鼻息,沒有感覺到……

六兒心頭 地一顫︰「小姐!小姐!」

她的聲音中都帶上了哭腔……

陸幼薇身子輕輕一顫,睫毛顫抖,慢慢睜開了眼楮……

六兒哭了,抱著陸幼薇大哭……

「六兒……」

「小姐,我……我好怕……」六兒哭道︰「夫人已經去瑤池求藥了,去了十天了,也快回來了,小姐,你一定要等,等著你娘,也等著林公子,他今天肯定到京城上任了,說不定明天就會過來……」

陸幼薇說︰「六兒,你把……那只箱子……打開。」

六兒跑了過去,把床邊的一只箱子打開了,里面有一個小姐親手刺繡的香囊……

「如果……林公子過來,這只香囊……你送給他,告訴他……幼薇此生能與他相遇,雖死無憾……」

香囊之上用金線繡著十個字︰冬去春如夢,春盡有誰知。

「小姐,你等他,你親手交給他……」六兒淚水奔流。

陸幼薇眼中的淚也無聲地滑下,我也想啊,但……

突然一個聲音輕輕響起︰「幼薇,我來了!你親手交給我吧!」

六兒 地一驚,她身邊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人,赫然正是林蘇。

陸幼薇怔怔地看著林蘇,她蒼白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縷紅霞,她的眼中也全是迷彩之色,此刻的她,美得如夢如幻,美得就象是秋天最艷的那枚紅葉……

紅得妖艷,卻也即將飄落枝頭。

生命中最美麗的色彩,濃縮著死亡的最後一刻。

「你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中,或許這是最後一次……」陸幼薇以為這是在做夢。

「不!我既然來了,就不是最後一次!」

林蘇手一伸,抱住了陸幼薇,他的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公子……」陸幼薇輕輕呢喃一聲,閉上了眼楮。

林蘇的回春苗宛若春水,無聲地滋潤著陸幼薇即將斷絕的生機,她的臉色慢慢地恢復紅潤,她心髒的起伏慢慢變得有力,她萎縮的經脈重新擴張,她身上的暗傷同一時間消除……

六兒靜靜地看著,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親眼看到了小姐的改變,但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大約一刻鐘,林蘇手一收,陸幼薇輕輕放回床上,沉沉睡去,她的臉蛋上,還帶著甜蜜……

「公子……」六兒的聲音輕輕傳來。

林蘇慢慢回頭,微笑著看著六兒︰「放心,她很快就會康復。」

「康復?」六兒呼吸急促了,她都沒想過,小姐還有康復的一天,她現在期望值已經沒那麼高了,她只希望小姐還能撐得更長久些。

「是!」

「公子,這……這是……文道偉力?」

「是!」林蘇道︰「謝謝你,六兒。整個相府,只有你是真正關心她的。」

「不是,她娘也真的關心她,她去了瑤池,想取得瑤池仙液為她續命,可能很快就會回來……」

突然,外面人聲嘈雜,甚至還有刀劍出鞘的聲音。

呼地一聲,有人高高躍起,落在金合歡樹上。

林蘇眉頭微微一皺,六兒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何人如此膽大妄為,敢夜闖相府?」外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六兒立刻起身,跑向房門,她知道來人是誰,是相府衛士頭目鄧大人,林公子是前來給小姐治病的,可不能跟他們起誤會。

林蘇手一伸,壓在六兒的肩頭︰「別怕,我來處理。」

林蘇打開里面的房栓,慢慢走出,四面火把照亮,他的面孔清晰呈現……

「林……公子!」

相府管家老八 地睜大了眼楮。

「陸管家,別來無恙?」林蘇微笑著打招呼。

「林公子……為何在此?」

「听說陸小姐病重,在下專為小姐治病而來,萬望各位莫要誤會。」

「放肆!」空中一個聲音傳來,帶著無比的威嚴,也有著無窮的憤怒︰「深夜潛入相府女卷閨房,還敢辯解?拿下!」

陸天從從天而降,落在林蘇面前,胡子飛揚。

唰地一聲,一把利劍橫在林蘇脖子之前,卻是侍衛頭目鄧春波,修為已達窺人中期,一把利劍虛懸,如同一座巨山壓在林蘇的頭頂。

閨房門 地打開,六兒從里面沖了出來,通地一聲跪在陸天從面前︰「相爺,林公子真是為小姐治病的,小姐已經好了很多了……」

「身為侍女,勾結外面的野男人,敗壞相府門風,留你何用?」陸天從一腳踢出,直指六兒的腦袋,這一腳下去,六兒絕無半分生機。

就在此時,林蘇身上突然青光彌漫,壓在他頸上的長劍蕩開,他的手陡然伸出,出現在六兒面前。

轟地一聲,陸天從右腳準確命中林蘇的手心。

林蘇的手心紋絲不動,陸天從右腳發麻,倒退兩步,臉上瞬間怒火如熾……

林蘇沉聲道︰「相爺提到相府門風,咱們不妨就談一談相府門風!幼薇身染重病,生死只在旦夕之間,相爺不思為親人治病,反而只在乎自己的一點臉面,自私無情,禽獸不如,這就是相府之門風麼?」

陸天從氣得白發亂顫︰「林蘇豎子,敢辱我相府清名,今日……」

場中宛若一股寒流迸射,一個黑衣女子突然出現在陸天從的面前,場中溫度陡然下降至少二十度,溫暖宜人的夏夜,此刻成了冰天雪地。

陸天從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個黑衣女子冷冷開口︰「相爺!這位公子何曾辱過你相府清名?禽獸尚且不食子,你比禽獸能好到哪里去?」

「夫人!」地上的六兒一聲歡呼。

林蘇心頭一動,原來她就是幼薇的親母,好恐怖的修為啊,只怕不在暗夜之下。

陸天從大怒︰「放肆!你身為兒媳,敢如此對老夫說話?」

黑衣女冷笑道︰「兒媳?你又何曾視為我兒媳?你兒子陸水舟,又何曾視我為妻?我的女兒,你又何曾視為親孫女?既然如此,我洛天瑤又何必視你為長輩?陸相爺,從今日起,我與我的女兒月兌離相府,從此與你陸家兩不相干!」

陸天從氣極而笑︰「洛天瑤,你原本只是江湖雜碎,相府原本就沒有你的位置,你要走,直接滾,但陸幼薇,是陸家骨血,想帶走她?卻是休想!她,死也得死在相府。」

洛天瑤長發無風自動,眼球突然變成無比的深寒︰「陸天從,你是在逼我血洗相府麼?」

「哈哈,逼你又如何?你盡可施展你的武道,且看老夫如何官印屠魔!」

他的手輕輕一抬,一只巨大的金印出現在掌中。

洛天瑤眼中一縷血光,牢牢鎖定金印……

宰相之官印,百印之首,縱然武道窺天,縱然妖皇親至,都將在官印之下飲恨……

就在此時,林蘇突然一抬手,掌中一柱金色的香,鳥鳥燃起……

聖香!

陸天從童孔 然收縮︰「你想做什麼?」

林蘇微笑道︰「相爺妙手屠魔,何等盛事?該當是文壇佳話也,下官無以為敬,只有聖香一柱,報與諸聖,讓諸聖親眼見證,官道盡頭的絕代文豪,是何等的威風八面……來來,相爺盡管施為,下官這就現場寫上一篇文章,將事件前因後果,詳細報于諸聖。哦,此外,小子明日將召開文會,將相爺所做之事,悉數公之天下,讓天下人共同敬仰一代賢相。」

他手中金紙出,寶筆亦在手,瞅著陸天從,等待官印降魔……

陸天從的官印陡然消失,臉色也陡然改變。

聖香燃起,諸聖當面,他如何敢?

場中完全安靜,因為在目前情況下,每一句話都多了一個旁听者,而且這旁听者乃是至高無上的主宰……

陸天從長長吸口氣︰「水舟,天瑤既然已生去意,你寫下休書,好聚好散,至于幼薇,隨她母親離去也好。」

「是!」陸水舟手起,金紙出,寫下休書。

休書到了洛天瑤手中,洛天瑤目光抬起,看著林蘇,這個林蘇,今夜是她第一次見到,卻已經給了她巨大的震撼。

女兒喜歡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今日一見,欣慰甚也!

林蘇微微一笑,手一起,聖香熄滅。

要命的聖香終于滅了,陸天從長長松了口氣︰「林蘇,她們的事情已了,現在該是你的事了。」

「相爺要追究一下本人私闖官宅之罪?」

洛天瑤再度一震,私闖官宅?是什麼罪?

他又如何月兌身?

「正是!」

「不必相爺費心,大蒼律第七十一條第三款明確規定,私闖官宅之民,重打一百大板,私闖官宅之官,罰俸三月!嚴重者,可罰俸半年!我每月俸祿乃是四十兩,按最重的吧,罰半年的那種,兩百四十兩……來,這是五百兩,多余的存在中書省,我下次再犯時,直接從里面扣。」

五百兩銀票飛向陸天從,林蘇飛身而起,站在院牆之上,回頭對著洛天瑤輕輕一笑︰「伯母,如果你沒地方落腳,不妨前往海寧江灘,我給你建最好的別院。」

他離開了,陸天從久久地望著天空,那張銀票飄飄蕩蕩地落在他腳前,陸天從一腳下去,銀票和腳下的青石同時粉碎,他破入雲霄。

伴隨著一個聲音︰散!

所有人同時散去。

只剩下洛天瑤和六兒。

「夫人……小姐的病……」六兒很急切……

洛天瑤長長吐口氣︰「瑤池仙池尚有一年才能開啟,這一年時間,我無論如何也要先保住她的命,等待奇跡的出現……」

她此去瑤池,是求取瑤池仙液的,瑤池仙液,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病都是液到病除,但想求取難度之大,無與倫比,瑤池乃是仙道頂級宗門,也只有最頂級的人物才能享受仙液,即便是正宗瑤池弟子,都少有此福蔭,她一個宗外之人,又如何能夠求到?

此次她上瑤池,也只上了三重台,跪地而求整整九天九夜才得到一位長老的承諾,明年瑤池大會之前,為瑤池作出重大貢獻,準賜仙液三滴。

這些過程很屈辱,她不會跟任何人說起。

她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讓女兒能夠活到明年大會閉幕。二是完成瑤池難以想象的任務。

六兒道︰「不……不是!夫人,小姐的病好象……已經好了。」

什麼?洛天瑤大吃一驚。

「夫人你去看看……」

洛天瑤身形一晃,到了女兒床前,她的手輕輕一伸,壓在女兒的額頭,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原本已經時斷時續的生命氣機無比的旺盛,她似乎已經服過瑤池仙液,而且還是最頂級的那種……

「這……這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洛天瑤 地抓住六兒,臉色通紅。

六兒道︰「林公子剛才用文道偉力為小姐治過病了……」

「文道偉力?文道偉力中何曾有過治病之力?除非……除非是醫聖的回春之力……醫聖一脈,流落海外,何曾听過大蒼也有醫家傳人……可這分明就是醫家最正宗的偉力……」

洛天瑤喃喃自語。

六兒道︰「夫人,咱們真的要去公子的家鄉嗎?」

「你想去嗎?」

六兒臉蛋紅了︰「奴婢听說公子所說的海寧江灘,特別特別好,小姐也說想去看看……」

「還是等她醒了之後再說吧,咱們先去靈隱寺……」

她一手抱起床上的女兒,另一只手抱起六兒,就要沖天而起,六兒趕緊止住,夫人,我還有些東西要帶……

六兒沒有帶日常用品,只帶了幾冊書,紅樓兩冊,白蛇傳一冊,還有一冊是小姐親筆寫的詩詞,林蘇所寫的所有詩詞,都在上面,還有她自己寫的一些……

三人破空而去,相府,從此是路人。

林蘇躺在客棧的床上,手上握著一只香囊,香囊上面十個字︰冬去春如夢,春盡有誰知?

帶著幾許痴迷,林蘇進入了夢鄉。

今夜他要好好睡一覺,明日,他將踏入江湖,追尋一個千年傳奇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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