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大威器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聞睿借口更衣回到秘室,一進門便連噴三口鮮血,侍候著他的晴兒和雨兒嚇的花容失色。雨兒的眼淚如珍珠般串串滴落,晴兒則眉頭緊皺,一邊埋怨他太不小心,一邊趕快將他扶進房中坐下。
緊隨而來的少正殤急的直跺腳︰「你小子,那麼拼命干什麼?老子,老子….唉,你氣死老子了。」
聞睿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又吐了口血才呵呵笑道︰「老家伙,你先別忙著死,出去盯著點,我過會就出來。」
少正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轉身而去。待他走後,聞睿吩咐二女將自己雙腿盤起,坐好後見雨兒仍然淚眼婆娑,便幫她擦拭了一下眼淚︰「傻丫頭,我命硬著呢,不哭了。」說完又對晴兒道︰「晴兒啊,拜托你就別嘮叨了。先出去招呼著,就說族中有緊急事務要處理,稍等一下我就出來。」
晴兒撅著小嘴走後,聞睿立即運起兩門功法恢復自己的傷勢。在荒地時,他為了震懾務稜,強行運用了修為,本源域中淤積的能量被牽動後大規模坍塌,本已形成的平衡被打破,使他受了不輕的內傷。所幸有葫韻兒幫他維持,才讓他堅持到現在,回來的路上,葫韻兒已經把他罵的雞毛鴨血,現在才終于安靜了下來。
進入修煉狀態後,聞睿反觀體內,黑氣氤氳中的靈源和能量球已經擴大到鴿蛋大小,而且微微變形。那片小空間中,九道碧綠符紋組成的一個陣法支撐著坍塌的能量,十幾個蠅頭大小的能量球在符陣中靜靜懸浮。
他體內出了問題後,葫韻兒需要維持著紊亂的能量,不得不中斷了能量的轉化。布好符陣後才重新開始,這些能量小球都是剛才轉化過來的,他還沒來得及吸收。
聞睿知道自己剛才吸收了不少雜質能量,才使靈源和能量球產生了異變。他不敢怠慢,立即駕御著靈源和能量球一個個的吸收起來。小半個時辰後,所有能量小球吸收完畢,靈源和能量球也逐漸恢復了圓潤。雖然還是鴿蛋大小,但身體已經不那麼難受。聞睿再次認真的感受了一下,體內的能量平衡已經恢復,他覺得經過這次變故,本源域中的空間反而更大了一些。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聞睿正打算起身,葫韻兒恨恨的心念傳來︰「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再動用修為!否則……」
聞睿知道理虧,立即浮出心念︰「知錯一定改。呵呵,剛才多謝。」
他等了半天,見對方沒了回應,這才施施然下了榻,雨兒侍候著他洗漱之後,換了一套便服再次來到大堂。
此時,下了決心的務稜正和跟厘痙討論糧食裝運的問題。他知道這里的人都是聞睿的心月復,所以也不再做作,二人談的很有默契。
見到聞睿出來,大家各懷心思。晴兒目光關切,少正殤臉色釋然,務稜見他臉色不好便笑道︰「聞睿前輩不必擔心,糧食的相關事宜務稜已經與厘痙總裁談妥,其他的這兩天也會有準確消息,還有什麼吩咐請前輩示下。」
聞睿溫和的看了他一眼道︰「大元帥不必多禮,我們是一家人,糧食的事盡快辦就是。這次過來,我特意帶了樣稀奇的東西,你可以獻寶之名到國都打探那位司軍大人的情況。」說著,他回身沖著門口高聲道︰「抬上來吧!」
話音剛落,門外侍立的八個士兵抬了一個巨大的箱子進來。聞睿親手打開箱子道︰「元帥看看可認得此物否?」
務稜抬眼看去,只見一個兩丈見方的的正方體透明櫃子展現在眼前。櫃子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制成,他用神識探查了一下,只有輕微的能量波動,應該是其中的能量核心發出的。因為一時看不透到底是什麼,他也不敢妄加猜測,只好茫然的搖了搖腦袋。
聞睿一笑,指著櫃子散發著紅寶石般光澤的外殼道︰「這並非修煉者的寶物,而是普通的用具。這種透明的外殼稱為玻璃,和送您的托盤一樣。雖然這是一種普通材料,但制作起來非常麻煩,其價值比寶石還要高昂萬倍。更為難得的是,如此晶瑩剔透的堅硬材料,普通人就可以用特定的方法隨意塑形。」
見務稜雙目中已經冒出貪婪之色,聞睿呵呵一笑,指了指櫃體內整齊排放著的兩排螺旋形金屬葉片道︰「這里面的葉片叫做風扇,也是普通材料,但可以外力驅動,攪動氣流、模仿風吹,帶來清涼……」
聞睿的語氣稍稍停頓,看了看務稜的表情後心中暗笑,但他表面上並未表現出來,而是輕輕的按了一下玻璃櫃左上角的一朵荷花形按鈕,櫃中的風扇應手飛旋,把務稜嚇的向後急退。
聞睿一笑,將他拉到自己身邊道︰「元帥不必驚慌,此物不會傷人。」見他雖然穩住了心神,但仍然迷惑不解,聞睿又指了指玻璃櫃上的兩排小孔︰「大元帥不必再運功抵御暑氣,此處有涼風解暑。」
此時正當仲夏,大威軍城又離沙漠不遠,修煉之人平時均是催動修為抵御外界的高溫,听聞睿這麼一說,務稜心中有些狐疑,小心翼翼的伸過手去試探小孔中吹出的氣流。當他稍顯猶豫的手指被氣流掃過時,頓覺清寒入體,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聞睿看著他古怪的表情笑道︰「這個寶物名為‘空調’,取調和空氣溫度之意,只要在一定的空間內,可隨意調節溫度。」說著,又在玻璃框右上角的一朵梅花形按鈕上點了一下。
在他鼓勵的目光下,務稜再次小心翼翼的用手試探了一下,兩排小孔吹出的氣流已經變為溫熱,雖是炎炎夏日,感覺仍很明顯。他好奇的左右看了看,又前後看了看,空調中既沒有陣法,也沒有其他異物。沉思了一會之後,他試探著輕輕按了一下荷花按鈕,再用手試探時,小孔中吹出的氣流已經變為涼風。
聞睿憋著笑,命人關閉了前堂所有的門窗,一邊為好奇的務稜解釋,一邊親手演示。隨著他手指連點,這台玻璃空調寬大的的面板上不停的變化著各種光影,一會兒是雄峰卓立,一會兒是大海蒼茫,一會兒是宇宙星辰,一會兒又變成了美女輕舞,看的務稜雙眼發直,口水差點掛出來。
見大堂內的空氣涼了下來,聞睿遞了一塊下品靈石給他︰「此物所用的能量來自靈石。這些靈石的品級太差,不適合拿來修煉,但供應空調使用是綽綽有余的,因為空調是凡物,所以也不能使用太好的靈石,否則便會損壞。元帥覺得這空調能否入得國君之眼?」
此時的務稜早已收起修為,感受著室內清涼,听他這麼一說,立即回答道︰「當然,當然,此寶實乃天授啊!平時以修為抵御寒暑實乃不得已而為之,象我這般修為也不願耗費此力,何況是國君和那些大臣。如果能將此寶放在大殿之上、臥房之中,哎呀,呵呵,實乃真享受啊!」
聞睿道︰「此物連同精細的茶具、餐具、臥具我一共備下了十套,元帥只管拿去,以後諸如此類之物還有很多,如果我們讓這些東西進入百姓之家,元帥想想……」
務稜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連連點頭,目光中已經泛出金玉之色。聞睿呵呵一笑,又向門口吩咐道︰「將席夢思軟榻拿進來……」
……
在聞睿層出不窮的「寶物」包圍下,驚喜不斷的務稜又在大威器坊呆了兩天,這才興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官邸。
三天後,第一批糧食和十萬睚眥走出大威軍城,他也急匆匆的帶著那些空調、席夢思床墊、成套的餐具茶具、臉盆、毛巾等等直奔南黎國都而去。
……
一個月後,南黎國國都—南黎城。
烏雲密布的天空中,月光被遮擋了起來,群星也不見蹤影。午夜已過,普通百姓早已睡下,大街小巷中不見行人,只有凝光樹上的熒月石燈依舊閃爍著光芒。偶爾,有幾只野狗追逐著跑過街道,或留下幾聲慘叫,或留下一灘污血。
南黎城西北角,一座四合院中錯落著幾支火把,院中的方桌旁坐著兩個男子。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身體異常壯碩,面容威嚴無比。另一個在二十歲上下,雖然身體稍顯單薄,但滿臉堅毅剛勇之色。
二人正在喝酒,但面前的小桌上並沒有碗筷,兩只烤羊腿放在一個大盤子中幾乎沒動,十幾個空酒壇隨意的丟在他們腳邊。
「撲!撲!」兩聲,二人同時拍開了兩個酒壇的泥封,一股清醇的酒香隨之散溢。沒有客套,甚至沒有交談,他們不約而同的舉壇狂飲,同時傳來的,還有「嗚嗚」嚎哭聲和「哈哈」狂笑聲。
「扶蘇!你為何發笑。」三十歲的男子厲聲道。
二十多歲的男子將手中酒壇隨手一丟︰「我笑父王太心急,不但未能成事,而且平白葬送了自己,葬送了大秦!」
「贏虔!你為何痛哭。」二十歲的男子反問道。
三十歲的男子抬手將酒壇在自己頭上砸的粉碎︰「我哭衛鞅一代天驕,卻落得那般下場,不得已啊,此乃贏虔平生唯一抱憾之事。」
「撲!撲!」之聲連響,清醇酒香又出。二人又是一壇烈酒灌下,嚎哭依然,狂笑依然。
「扶蘇!你後悔嗎?」贏虔瞪著微紅的雙眼逼問。
扶蘇依然隨手將酒壇丟棄︰「不悔!我為大秦保得一絲血脈,我為父王保的一絲血脈,大秦有扶蘇,不亡!始皇有扶蘇,不泯!」
「贏虔!你後悔嗎?」扶蘇呼出一口酒氣,怒目反問。
贏虔再次將酒壇在頭上砸碎︰「不悔!衛鞅不亡則國不定,國不定則難成霸業。衛鞅與贏虔乃是刎頸之交,苦勸是吾私義,求仁乃其公心,贏虔雖悲卻始終不悔。沒有衛鞅之死,何來大秦之治!?沒有贏虔之私,何來孝公之偉!?贏渠梁——!吾與衛鞅均是為你而生,為你而死。爾乃大哥骨肉,大哥答應你的,做到了!後人評說,大哥擔了!」
「撲!撲!」之聲,再響。清醇酒香,再出。嚎哭與狂笑,再起……
熒月石燈依舊,空蕩蕩的街道上飛出四道暗影。無聲無息中,三道暗影閃過,四合院前肅立的百名甲士化為齏粉、藏匿在院牆內外的兩百多名暗哨化為齏粉。同時,一道暗影圍著院子急轉一周,一百零八道閃爍著淡淡熒光的符紋沒入院牆。
贏虔和扶蘇仍在喝酒,仍在互相質問,仿佛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無所覺。但他們的聲音更大,酒也喝的更快。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少正縛的聲音隨著靈體一起出現。
「我佛慈悲,怎容爾等任意妄為?」院中的一個房門打開,燈光閃爍間,走出九名灰衣僧人。他們的年齡均在三十歲上下,面容酷似,皆是濃眉大眼、雙顴高聳。九僧的身體被僧袍遮蓋的嚴嚴實實,除了光光的腦袋之外,看不到一絲皮肉,而他們的腦袋上卻沒有戒疤。
少正縛暗中探查了一下和尚們隱晦的能量波動,隨即微笑道︰「妙舍利,九位菩薩剛到啊,不知尊號如何稱呼?」
「阿彌陀佛。」一個僧人宣了一聲佛號︰「龍種上尊王佛座下,慈弘寺離垢龍覺九僧見過施主。」
「龍種上尊王佛?他娘的,這名字好熟悉啊。」少正飛並沒有從飛虹斬中月兌出靈體,而是直接從牆頭跳了下來,「噌!」的一聲戳在地上問道︰「那小子和‘師子奮迅具足萬行如來’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