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唐人街口，麻嬸早餐店。
高軍拿著油條，喝著粥，能在異國他鄉遲到這種熟悉的早餐也就只有唐人街了。
當然，也能看到鬼老。
聶振邦掏出錢，攔下了要付錢的高軍，「表哥，你來怎麼能讓你付錢。」
轉頭笑著說，「麻嬸，多少錢。」
「1美金。」
阿邦把錢放桌子上，麻嬸看了下坐著的高軍，壓低聲音說，「這你家親戚？」
「我表哥。」
麻嬸看了下高軍，「看起來挺有錢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錢放這了，您忙。」聶振邦擺擺手，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
看了看他們背影，麻嬸撇了撇嘴。
這眼熱和嫉妒是藏不住的。
什麼叫唐人街？
其實就是一群從國內過來的「底層」人混居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形勢，你想每個人都住小洋樓？別開玩笑了，真的以為國外遍地黃金？
遍地屎差不多。
聶振邦走在旁邊，忍不住好奇，「表哥，你現在生意做的多大？」
「剛起步，客戶比較零散，都是散戶，都在海外，想要找個長期合作的。」
都是些小嘍，什麼時候被剿滅都不知道，最起碼找個軍閥吧，總不能自己這邊在裝船，好家伙，你那邊說投降了。
軍火商，最忌諱穩定，但也最希望客戶穩定。
當然，前提你有錢，沒錢的話，你還是去死吧。
「那個罐頭老板廠在哪里？」高軍不想跟表弟多說，等會這家伙真上頭要跟著自己走。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
戰爭，可從來不會挑選死者。
你掛著十字架、護身符的作用就是讓人認清這具尸體是你。
「你來帶路吧，你做副駕駛。」
聶振邦看著TT-S的兩個大燈一閃，艷羨的說，「表哥這車你的？」
「喜歡嗎？喜歡到時候拿去開。」
這輛車是租的，押金4000美金，肯定都不知道幾手了，喜歡就拿來開咯。
聶振邦雖然想，但理智告訴他，這種「大玩具」，太貴重了，搖搖頭，「不用，不用。」
高軍也不勉強，坐上車，後面就顯得稍微擁擠點，安布雷拉開車，朝著「市場街」開去。
…
舊金山市場街是個在華人嘴里的統稱。
許多的廠房都在這。
能夠看到一臉風程僕僕的黃種人，疲倦的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呆滯的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種苦力地，極少看到白人，就算有，也是管理層，那幫驕傲的「紳士」們，說黃種人搶走了他們的工作，其實他們寧肯去當流浪漢，也不願意去上班。
強盜的骨子里…
能生出什麼好種來？
「就在里頭。」聶振邦輕車熟路，「我媽以前經常來這打麻將，我跟著來過幾次。」
在最深處的廠房門口，掛著招牌︰「約翰罐頭廠」。
這牌子年份不小，都月兌膠了。
里面很安靜，倒是門口拴著一條狗，伸縮門也關著，聶振邦上去就敲門。
「誰啊！」一聲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就看個人走過來，看到來人，聶振邦也一怔，「阿賓叔。」
那人穿著身西裝，一看上去就很廉價，戴著副眼楮，兩眉毛向上豎起，整張臉看上去略顯猥瑣，像極了個限制級影帝—曹查理。
「阿邦，是你啊，你怎麼來了？」對方語氣微緩，但眉頭還是緊蹙。
聶振邦也感覺出來了，直接了當說，「我表哥來找你談生意。」
對方目光望過來，上下看了眼高軍等人。
「您好，伍先生。」高軍笑著伸出手。
來的路上知道對方叫伍國賓。
「你好，但我的工廠準備轉讓了，生意不好，工人都散了。」
高軍一听這，反而是眼楮一亮。
「那些設備還在嗎？」
「都在里面。」伍國賓指了指廠房，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看向他，高軍笑著，「讓我看看，如果設備沒問題，我可以接手。」
反正要生產爛罐頭，只要設備到位，放條狗監督都行。
伍國賓趕忙打開伸縮門，那條趴著的狗起來狂吠了下，他朝著對方虛空踢了一腳，「滾滾滾。」
站在一側，免得高軍他們被狗咬到，看他們走進去後，才小跑追上來，「這廠房有600多平米，設備有2套，如果原材料和員工能夠滿足的話，一分鐘可以生產大約40罐。」
那麼一條生產線一天不停歇，可以有57600罐，兩條就是接近11.5萬。
產量不錯。
高軍站在門口，看了看確實覺得挺大，而且保養的不錯，地上都沒什麼污垢。
「最近生意不好做？」他隨口問了句。
伍國賓訕笑聲，「原材料漲價，罐頭市場也飽和了，我打算回國了。」
「阿賓叔，你要回國？」聶振邦詫異的說。
「是啊，外面千好萬好都不如家好，人家，都以為你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其實……牙掉了，咽肚里，苦只有自己知道，哪些在外面漂著不回家的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異國他鄉，容不下安身之所。
高軍看了眼表弟，他都低著頭，一臉多愁善感。
年輕人吶，還是欠鍛煉，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你要轉讓多少錢？」
「10萬美金！」
高軍听到這報價，看向伍國賓，聶振邦也是瞪大了眼。
「2萬美金，如果你同意我就給錢，不同意我就找其他人，這片工廠，我看到可不止你一家。」
什麼10萬美金，真敢喊！
你這廠房埋著肯尼迪頭蓋骨都不值那麼多錢。
伍國賓張了張嘴要說話，高軍做勢就要走，立刻同意。
「那原材料供應商也提供給我們。」
「好，你們等會，我去把這里的管理叫來，簽個合同。」伍國賓像是生怕高軍會反悔，當下就準備手續辦全。
「表哥，這地方你買下來干什麼？沒什麼用。」
高軍看了看四周，「挺大。」
以後在這放武器不錯，當倉庫也行。
「蘇聯那邊罐頭需求很大，而且，我也能賣到阿富汗去，那邊人每天都沒飯吃，罐頭便宜，既然伍先生要轉讓，我就順手接過來了。」
誰說軍火商就一定賣軍火的？
只要前線軍隊需要，什麼都能賣！
安全套、盒飯、甚至就連裹尸袋，都能賣。
別以為這些不賺錢。
戰區，什麼都值錢，就是命不值錢。
想一想，當你打仗心情低落的時候，一本原版的《公子》送到你手里，是不是單手都能壓M60了？
我6美金買的，賣給你160美金，貴了點，那100美金，你要不要？
罐頭這種玩意…
送到前線，1美金100罐，不貴吧？
批發價另算。
十分鐘後，伍國賓帶著個白人老頭過來，在合同上雙方簽字，高軍給他寫了張支票。
「這能用吧？」
「你去銀行兌，不行，就來找我，我這兩天住在阿邦家里。」高軍瞥了眼說。
伍國賓點點頭，也不多待了，把鑰匙給他後，就走了，那狗還朝著他叫，想了下，他將狗也牽走了。
「你不是想要有份事業嗎？以後，這里你來管怎麼樣？」高軍將鑰匙遞給聶振邦說。
給他找點事做，能大笑他跟著自己的念頭。
「我…我。」表弟一怔，忙搖頭，「我不行。」
「年輕人怎麼能說不行呢，嘗試一下，不要怕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你去安排好復工，兩天內弄好，然後加班加點給我整出來，我會在賬戶上打3萬美金，看你的了。」
「我們這里的貨，不對內銷售，記住，不對內，而且，楊桃就放一個，其他多放點糖水。」高軍還給自己的摳門小氣找了個理由。
「國外的人，糖耐量比較高，多吃點糖沒事。」
听听。
這是人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