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大乾北方。
鎮北軍憑借北方多年以來修築的要塞據點、防御工事,與金國大軍于邊境處相對峙。
河西之地,金國完顏烈攻勢迅 ,大乾邊軍無力抵抗、一潰千里,河西淪陷過半,大乾朝廷正在四處調集援軍前往支援。
大乾南方。
蜀地。
前漢國亂軍,在此動亂之際,大舉起兵,擁立劉氏遺孤為漢王,與藩王聯手,重立漢國。
西柱國將軍段瑯原本正率軍在雲貴前線與平西王對峙,忽遭受漢軍背後攻襲,月復背受敵,大敗。
于敗亡路上,段瑯被平西王吳則三追上、親手斬殺。
平西軍與漢軍會師,結盟東進,兵鋒直指金陵。
南方百越戰場上。
南柱國將軍袁天凱死後,大乾南方軍隊一盤散沙,無法形成有力抵抗。
定南軍在定南王的率領下,勢如破竹,不斷北上,揮師金陵。
與平西軍、漢軍遙相呼應。
……
在同時面對兩大藩王與蜀地漢軍的迅 攻勢之下,大乾先後損失了南柱國將軍袁天凱、西柱國將軍段瑯兩位最高級將領。
邊軍失去有力將軍的指揮,又欠餉嚴重,軍糧貴乏,士氣無比低迷,潰逃千里、丟城失地無數。
大乾金陵緊急從各地抽調守備軍團,前去南方支援。
但這也無法阻止南方藩王聯軍一路高歌 進。
定南王耿中二本就嗜殺暴虐。
而他的軍隊,更是將「劫掠養戰」政策發揮到了極致。
定南大軍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生靈涂炭。
前期所攻佔的城池,無不盡皆屠戮。
後來,還是在定南王世子耿鴻誠的強制法令下,定南大軍才有所收斂,不再大規模屠城,開始佔據經營。
但定南大軍仍在劫掠不止,期間所做的搶劫、強•奸、殺戮……已經讓定南大軍成為比洪水 獸還要恐怖的存在。
……
平西王吳則三,為人除去之外,倒是要更為正常些許。
平西大軍的驍勇不在定南軍之下,但是卻不似定南軍那般暴虐嗜殺。
以致于很多位于兩大藩王封地之間的大乾群縣,竟是都在默默祈禱,希望讓平西大軍前來攻城,而非定南軍……
不過,平西軍中,出現了許多尸兵作為前鋒。……那都是尸仙宗的遺產。
……
漢軍多聚集在蜀地與大乾交手。
西柱國將軍段瑯死亡後,漢王指派了部分漢軍,出蜀地與平西軍會師,一路進攻金陵。
就在戰事愈演愈烈,藩王聯軍勢如破竹之時。
西夷吐蕃,突然舉大軍東進。
大乾高層初得知此消息,內心一時狂喜。
他們本以為平西王吳則三不得不分兵回防。
……就像面臨金國外敵入侵時,鎮北王所做的一樣。
但誰能想到,平西王吳則三竟然是與吐蕃首領歃血結盟,放吐蕃大軍入平西關。
兩軍合二為一,兵鋒直指大乾金陵。
一時間,即便朝廷多有奸臣污吏、倒行逆施,但平西王吳則三如此行徑,仍是在大乾境內背負罵名、聲名狼藉。
與之相對應的,面對同樣類似的情況,而做出了大義之舉的鎮北王,則是聲名高漲,在大乾朝堂、江湖以及民間都頗具威望與好感。
就連許多以前認為鎮北王狼子野心、與南方藩王們都是一丘之貉的大乾名士,也是紛紛改觀。
他們開始覺得鎮北王胸懷大局、心有中原,不失為英雄豪杰。
……
北地邊境。
完顏靈虛統領的金國主力逼近邊關。
數十萬的胡騎軍隊,投鞭斷河,一舉一動間,便是塵土飛揚、氣勢如山。
大軍叩關,真宛如「黑雲壓城城欲摧」。
其前鋒軍隊已經跟鎮北軍的部分軍隊交手。
雙方各有勝負。
鎮北軍的大部兵馬都已經就位各處要塞據點、枕戈待戰。
中軍大帳設立于雁門關,鎮北王以及一眾軍中高級將領,于此地統領指揮著整個北地邊境的戰場。
鎮北軍的正規軍力,一共有三十五萬。
這三年多來,鎮北王也有發展一些民兵團練,但這些,與大乾守備軍相似,並不能真的當作跟金國胡騎交手的主力。
「遼東有獸族,麒凌會幫我們分擔大部分的壓力,故而,這里便只需少部分鎮北軍、再加上民兵防守要點關隘即可。」
鎮北王以佩劍指著沙盤地圖。
周圍滿是諸共祁、吳越常、燕天歌、郭威、葉長天、李滅陵、南川越等一眾軍中大將。
「完顏靈虛統帥的主力部隊,進攻北地方向,根據軍中探馬以及鎮北暗衛傳回的消息分析,應該有五十萬人左右,遠超我軍。」
「……北地如今最前沿的要塞,已經遭受到了北疆人的攻襲,但好在,目前還只是試探階段,並未有爆發激烈大戰。」
鎮北王說著。
他看向眾將,卻是發覺眾將此刻皆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諸位將軍是怎麼了?莫不是覺得此次兵力懸殊,怕了北疆人?」
「回王上,當然不是!」諸共祁率先抱拳發言。
「……只是,大乾對我們防範手段,從來都不比防範北疆的手段少。近些年更是要全力削藩,如今北疆人南侵,卻是要我們為他們擋刀。」
「……我等,心有不平,更是替王上您感到不值。」
諸共祁抱拳說著,微微偏首,感覺確實心有怨氣。
燕天歌、郭威二將雖未有發話,但似乎也是如此態度。
吳越常更是直視這沙盤地圖,直言道︰「王上,不如,咱們也跟平西王一樣,與金國合作。」
「……只要北疆人不擾北地,咱們便放他們入關南下?」
鎮北王聞言,沒有說話。
他輕輕環顧了四周一圈,眼神澹漠至極。
終于,他輕輕一嘆氣,也是不由澹笑道——
「我們現在與北疆人作戰,不是為了大乾,而是為了北地,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家園。」
「北疆人對土地貪婪無度,他們怎麼可能會真的放過與他們接壤不斷的北地?」
「若是放任北疆人南下,中原自然不保,北地,也會不保。」
鎮北王的話語正氣凌然,無懈可擊。
幾名將軍雖然仍是心中有所不順,但見王上執意如此,也是並無二話。
虎嘯將軍葉長天更是第一個出列,恭敬抱拳附和道——
「保家衛國,安邊定邦,方乃大丈夫所為!」
「……長天誓願生死追隨王上,一往無前。」
鎮北王見狀輕笑。
他發覺這葉長天倒真是一個英雄式的好人。
面對這些正義無私之舉,葉長天必定是第一個的。倒是跟他們軍中這些追隨「反派」的將軍們有些格格不入了。
李滅陵、南川越、諸共祁等其余將領,也皆是緊隨葉長天之後,齊聲宣誓。
鎮北王揮手示意他們直起身來。
他坦然道——
「比之北疆金國的統帥,若論奇謀,本王不如完顏靈虛;若論統軍,本王不如完顏烈;但是,本王有你們!」
「……本王相信,你們的才能,遠勝完顏金國!」
「……這一仗,鎮北軍必勝!北地必勝!」
眾將聞聲,齊聲高呼「鎮北軍必勝」、「北地必勝」!
士氣高昂。
隨後也便是轉入正題,繼續部署軍力以及兵械,分配防區,統一指揮。
……
諸將分別告退之後。
易秋月身著鎮北高級密探制服,男裝打扮,進入帳內。
她來到了鎮北王的身邊,距離極近。
爾後更是整個人都猶如壓了上去,親近稟報著關于北地邊境、遼東以及河套各地的情報。
鎮北王目不斜視、坐懷不亂,直言發問道——
「秋月,河西的情況如何?」
易秋月見狀,也是不再試圖勾引誘惑對方,嚴肅道——
「王上,河西的情況不太妙。」
「大乾邊軍根本無力抵抗完顏烈的進攻,河西已經淪陷過半。」
「若是河西完全失守,那麼,北疆人不但可以進攻中原,也可以進攻我北地、河套的後方。」
「……只怕這樣的話,我鎮北大軍月復背受敵,就連北地也是難以守住。」
听完易秋月的稟報與分析,鎮北王不由伸出右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動作了。
……為了維持鎮北王應有的威嚴。
但此刻,也許是面對的難題,也許是與易秋月單獨相處,他不自覺地又動起手來做出了這個動作。
易秋月見狀,心有所感,也是一時勾起了許多關于以前嚴無鷺還是世子時候的回憶。
正當易秋月失神間,鎮北王忽然再度詢問道——
「那麼,秋月,宇文護呢?」
「仍是在野觀望,還不清楚他的心思。」
「玉門關還在大乾手中嗎?」鎮北王追問。
「玉門關目前聚集了大量的大乾潰軍,雖然還在大乾手中,但只怕,如此形勢下去,也是守不了多久了。」
易秋月說著,然後不由試探道︰「……王上,咱們,需要支援河西嗎?」
「河西不能完全落入北疆人之手,但是,此刻,我們也無力支援河西。」
鎮北王徑直道。
畢竟,自己面對的可是由王太後完顏靈虛統帥的金國主力,五十余萬精銳胡騎。
這可比河西完顏烈、遼東之地羊動的兩支偏師,要更加可怕、更加難對付地多。
「既然玉門關還在,說明還沒到真正不可挽回的態勢。」、
「交給金陵那邊的人去思考吧。」
「……他們現在,只怕會比我們更加頭疼。」
鎮北王下結論說著。
他轉而又突然莫名開口道︰「不過,本王要給趙靈峰發一封密信、給他推舉一個人,這樣,或許可以讓趙靈峰少走些彎路。」
易秋月聞言,在一旁靜靜听著,雙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
藩王叛亂。
金國南下。
如今西夷吐蕃、前漢亂軍也紛紛插足中原。
大乾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金國胡騎掠地千里。
北方河西淪陷過半,告急。
監國太子趙靈峰,不知為何,突然力排眾議,重新啟用了前北柱國將軍宇文護。
那一日,趙靈峰在朝堂之上,以一己之力、彈壓王黨奸臣,用自身性命擔保,讓宇文護重新成為北柱國將軍。
而丞相王兆民等人,也是罕見地沒有多加阻攔,甚至還有王黨中人推舉宇文護。
就仿佛,他們也準備啟用宇文護一樣。
宇文護到達玉門關後,再次出任北柱國將軍,統領大乾北方剩余邊軍以及各地調來的大乾援軍,積極防御著北疆完顏金國的南侵。
與完顏烈相博弈,時刻準備出兵收復河西失地。
同時。
大乾在南方與藩王的戰場上,不斷丟城失地。
大乾多年來,武舉廢弛、為金陵世家所控。
多位老牌悍將死于藩王手中之後,朝廷一時之間,竟是再無人可用。
太子趙靈峰在此刻,無比懷念起當初晉王仍在之時。
晉王被譽為「將軍王」,自身便是最好的將才,又常年混跡軍伍,定然知曉哪些軍中將領可堪一用。
但終究造化弄人。
趙靈峰身負監國之職責,此刻,就算再如何艱難,也要為這風雨縹緲的大乾王朝殫精竭慮、尋一絲生機。
至此危難之際, 然間,趙靈峰收到了鎮北王的密信。
在這密信里面,年輕的鎮北王提起了一個人——蕭天左。
那是大乾的前兵馬大將軍,也是除去前鎮北王嚴棟以外,唯一一個活著獲得了「上柱國」稱號之人。
趙靈峰恍然大悟。
這就是他要尋之人!
而當趙靈峰遍尋蹤跡,找到了蕭天左時。
這位年近古稀的老者,正衣衫襤褸,在郊外野地耕作。
雖是年近古稀之歲,但卻是依舊面色紅潤、精神飽滿,身形高大,襤褸衣衫之下可見顯眼肌肉。
若不是有些斑駁白發,這活生生就是一正值壯年的男子。
想來必定是一強大武者,而絕非尋常凡夫俗子。
當年,大乾初步統一中原、結束了諸國混戰的亂世,蕭天左立下的戰功並沒有如三大藩王那般顯眼。
蕭天左率領的軍隊,殺敵數量也就更沒有三大藩王那般駭人听聞。
但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戰功」。
在具有足夠的兵力優勢之時,蕭天左所優先考慮的,是如今最小化己方的傷亡。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蕭天左所認為的戰爭最高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