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鄭毅低下頭拍了拍劉宏的肩膀,可是現在的劉宏彷佛已經失去了意識,任憑鄭毅怎麼呼喚都沒有回應。
手掌落在劉宏的肩膀的這一刻,鄭毅只感覺到掌下左側胸脯的皮膚有一種嘎吱嘎吱的感覺。
這是皮下握雪感?
張力性氣胸!
剛剛那一刀,造成了肺裂傷或者支氣管破裂了。
這種傷情,劉宏的肺和支氣管破裂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單行道,每當他吸氣的時候,空氣會從破裂的地方進入胸膜腔內。而呼氣的時候氣體得不到釋放。
隨著呼吸次數的增多,胸腔內的氣體越來越多,逐漸會擠壓心髒和對側胸腔。
這是要人命的。
「該死。」看向一旁慌張的不知所以的護士︰「注射器!快!最大號的!」
「包里最大只有10ml的注射器……」小護士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聲音里都不自覺帶起了哭腔。
「我自己來!」眼看著護士手足無措的樣子,鄭毅一把將搶救包拽到了自己手里。
翻出了10ml注射器,鄭毅一把拔下來針帽,注射器瞄準了劉宏左側鎖骨中線第二肋間的位置,毫不猶豫地一針扎下。
注射器的活塞被迅速的推開,好像有人正在往里不停地灌氣一樣。
見狀,鄭毅一把將注射器撇到了一邊,只剩下針頭還在不停地噴吐著氣體。
不夠,10ml注射器的針頭太細了,遠遠不夠。
鄭毅看著前方亮著的燈牌。手術室明明就近在遲尺,卻又好像怎麼努力也趕不到那里。
「胸管胸瓶來了!」這個時候,一道對鄭毅來說彷佛是天籟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只見何大夫氣喘吁吁地拎著一個胸瓶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根塑膠胸管。
「快給我!」
鄭毅一把拔出了針頭,翻出刀片和止血鉗對著方才針頭的位置,一刀插下。
一股突破感傳來,鄭毅飛快地撤出刀片,止血鉗順著刀口就捅了下去,然後用力往兩側一分。
一陣撕拉撕拉的感覺從手上傳來,這是肋間肌被撕裂的觸感。
說時遲,那時快。
鄭毅另一只手拿著胸管直接順著止血鉗分開的縫隙,塞到了胸腔里。而另一邊,何大夫動作也是非常麻利,直接把胸管和引流瓶接到了一起。
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大串的氣泡混雜著鮮血從胸瓶中涌出。
胸腔內積存的壓力被釋放,劉宏臉上的青紫色在這一刻好像也跟著消退了許多。
平車狂奔入手術室,一串滴滴答答的鮮血也沿著平車的邊緣流下。
「胸月復聯合傷,左側張力性氣胸,單肺通氣。」剛一進手術間,鄭毅看著準備就緒的麻醉師,幾乎是吼一般地說道。
麻醉師點了點頭,飛快地行動起來。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也從手術室外傳來。
術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打開,林主任氣喘吁吁地走了過來,他的背後,還跟著略有些慌張的高洪林。
「胸月復聯合傷,從刀刺入的部位,還有張力性氣胸的情況判斷,很有可能縱膈、左側胸腔、上月復部髒器都有受累。」鄭毅一邊火速地刷手、消毒、鋪無菌單,一邊說道。
听著鄭毅的話,再瞅瞅劉宏肚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林主任那滿腔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普外科呢!心胸外科呢!都他媽的死哪去了!」
「今天他們手術結束得早,下班之後都已經回家了,科里只有值班大夫。我已經通知他們盡快趕過來了。」醫務科鄒主任這時候也一臉鐵青地走進手術室,眼神雖然平靜,但是卻彷佛暴風雨的前夕般,醞釀著無盡的疾風驟雨︰
「方巍我們已經送到警局了。劉宏是孤兒,未婚。沒有家屬能夠簽字。」
「勞資現在不管那畜生送沒送去警局。」听著鄒主任帶來的壞消息,林主任的眼楮都快要噴火了︰
「劉宏沒有家屬簽字,我們科里所有大夫一起簽!」
「勞資現在就想知道,你他媽這個醫務科科長,把搶救安排得怎麼樣了!」
「人呢!勞資他娘的就問你,人呢!」
「人……」鄒主任的拳頭攥得很緊,有些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三個字︰「還得等一會兒,馬上就能到。」
「等個屁!」剛鋪完無菌單,鄭毅听到這話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從昨天開始,他們這是第幾次了?等他們人來了,劉宏都特麼涼了!」
「我知道……」鄒主任的語氣很是憋屈,堂堂醫務科主任,在協調本單位員工的搶救時,居然處處踫壁。一種無力感和憤怒感在鄒主任的心中不斷交替浮現。
而這番話,同樣讓本就激動的鄭毅,內心更加的焦躁不安。
難道,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嗎?
心髒破裂修補,自己沒問題。
可是胸腔和月復腔的手術,自己完全是一竅不通。
對了,圖書館!
鄭毅好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飛快地把自己的意識沉浸到了圖書館里。
圖書館里依舊是一片寂靜,鄭毅飛奔到書架旁,雙眼飛快地在這排列成山的書籍上掃視著。
找到了!
《肺及支氣管縫合術》,所需醫道積分︰600點。
《剖月復探查術》,所需醫道積分︰300點。
《肝髒及肝髒血管縫合技巧》,所需醫道積分︰400點。
《脾切除術》,所需醫道積分︰200點。
《胃大部切除術》,所需醫道積分︰300點。
這些明晃晃的所需醫道積分,在鄭毅的眼里彷佛已經化身成了一張張催命符,橫亙在了眼前。
自己現在所有的醫道積分,一共也就只有僅僅700點。
不夠,完全不夠!
如果有人,能把肝髒或者是肺髒的問題解決一個,那就好了。
可是,現在上哪里找這樣的人!
不甘地將意識從圖書管理退出來,鄭毅剛要張口說什麼,就看到何大夫已經穿好了手術衣站在了自己的對面。
「听到那些老家伙們說啥了吧。」何大夫看著鄭毅︰「那群老家伙一時半會來不了。」
「嗯。」鄭毅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到了何大夫的雙眼。
「指望不上別人了。如果想要救劉宏,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月復腔交給我,听說你白天搶救了一個心髒破裂,心髒方面的問題就交給了,沒問題吧。」
何大夫的話說得無比自然,好像這才是應該正常發生的事情︰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胸腔……」何大夫瞅了一眼還咕嚕咕嚕冒著氣泡和血液的胸瓶,眉宇間隱隱有些發愁。
「胸腔我沒問題!」這時候鄭毅抬起了雙眼,堅定地看著何大夫。
「你行嗎?」
「相信我。」鄭毅的回答無比的堅決︰「我不會拿我自己兄弟的性命開玩笑,你呢?」
「那就好。」何大夫口罩下的面容似乎隱隱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我早就看不慣那幾個眼高手低的老家伙了。要不是我當大夫只是為了愛好,我早就……」
話剛說了一半,何大夫就品味出了鄭毅最後那兩個字的意思。
「怎麼?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