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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二十章 仁智宮(下)

听了柴紹略略說了幾句,李世民都忍不住追問,李淵都轉頭去看中書舍人崔信了……你女兒的架子也太大了點吧!

李元吉眼珠子轉了轉,「父親,不如詔李懷仁逃來仁智宮吧?」

人群里的凌敬暗暗咬牙,你想屁呢!

懷仁找了個借口躲出去,你還想把他弄回來……如果陛下真的詔令懷仁來仁智宮,那就慘了。

說不定撞了個正著啊!

這個「逃」字惹得李淵忍不住笑了,「記得懷仁自代州而返,一次在甘露殿聚宴,就曾提及……懷仁日後或有阿龍之風。」

這句話一出,崔信的臉徹底黑了,在房玄齡、戚繼光兩位著名妻管嚴的事跡還沒出現的現在,歷史上最有名氣的妻管嚴有兩個,一個是前隋文帝楊堅……不過這位地位特殊,不好隨意比喻。

另一位就是這位阿龍了,東晉名臣王導,絕對的畏妻如虎。

崔信不在乎李善那廝有什麼畏妻如虎的評價,但女兒的名聲怎麼辦……崔信在心里如此怒吼。

柴紹是個機靈的,早就瞄著崔信了,嘆了口氣,「陛下,只怕懷仁不肯啊。」

「據說親自抓雞捕鴨,親自開膛破肚,親自燒水拔毛,親自去炊房烹飪……」

周圍都安靜下來了,李道玄咧著嘴問︰「不至于吧?」

「遠不止此。」柴紹咳嗽兩聲,「有人譏諷,懷仁自夸,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妻如何不丈夫。」

頓了頓,柴紹臉上呈現苦澀,「平陽來信,問何以相較……」

李淵嘴唇抖了抖,女兒這話……好吧,女婿連個妾室都沒有,就這樣也有不是了?

「懷仁這廝……」李世民難得的啐罵了句,「他日孩兒回京,只怕也有不是之處。」

哎,大家都是一類人,誰不是妻子懷孕了……那就生唄,加派侍女僕婦那是應該的,但丈夫日夜殷勤侍奉,還親自下炊,你李懷仁讓我們怎麼辦?

都不用想,「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妻如何不丈夫」這句肯定會流傳開,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後院起火。

有的人覺得很有趣,但也有的人只覺得頭皮發麻……呃,這里是特指房玄齡。

柴紹看看大家都不吭聲,就連李淵的神色都有些莫測……記得妻子說過,岳母大人當年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的,柴紹趕緊換了個話題,「陛下,這幾日送來的糧草有點少,司農寺幾次催促,也不知道宜君縣倉那邊是否出了紕漏。」

李淵也回過神,「司農寺……司農少卿是?」

司農卿現在還是李善呢,那是個不管事的,柴紹應道︰「司農少卿趙元楷、宇文穎,後者隨駕。」

不多時,宇文穎奉詔覲見,氣氛緩和下來了……好幾位還在打量著有些許得意之色的崔信,心想家里還沒出嫁的女兒可以與魏嗣王妃多多來往,討教些馭夫之術。

「陛下,臣出任司農少卿數月,未接手倉儲之事。」宇文穎有點戰戰兢兢,「倉儲事由司農卿魏嗣王、司農少卿趙元楷主持。」

「懷仁……」李淵心知肚明,李善那廝就是個甩手掌櫃,呃,應該只是甩手,掌櫃都算不上了,估模著今年都沒進司農寺門幾次,那只能是趙元楷了。

趙元楷在朝中的名聲臭的很,能出任司農少卿很大程度不是他出身天水趙氏,而是其父前隋名臣趙芬留下的遺澤。

「趙元楷……」李淵想了想,「關中糧倉都是其主持?」

「是。」宇文穎趕緊甩鍋,「關中坊州宜君縣糧倉,華洲永豐倉、龍門倉,河東太原倉均是趙元楷親自掌管。」

李淵不以為意,轉頭吩咐,「明日遣人去宜君縣,命坊州刺史押送糧草至仁智宮。」

殿中監蘇制應了聲。

坐在李世民身後不遠處的凌敬借著皎潔的月光一直在細細打量著齊王李元吉,他記得很清楚,李善初任司農卿就提及,關中糧倉……特別是宜君縣糧倉很可能有虧空。

為此李善使了些小手段,逼得趙元楷很是狼狽,後者先後求到了平陽公主、崔信等人各處,但李善都不為所動,最後趙元楷請出了齊王李元吉的心月復榮九思。

但這兩年,凌敬一直有所留意,榮九思與趙元楷其實並沒有什麼來往,只怕趙元楷與齊王之間的關系,旁人是不知情的……畢竟榮九思也是門閥世家出身,為趙元楷說清,旁人知道也不會想到榮九思背後的李元吉。

但凌敬、李善都很確定李元吉與趙元楷之間必定是有著某種聯系的,這種猜測是從杜淹的玉壺春酒肆開始的。

玉壺春酒肆耗用的糧食就是來自宜君縣糧倉,這件事在這時候出現紕漏,差不多就要捅穿了,凌敬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隱隱能察覺得到,李善送來的消息應該無誤……這是即將事變的端倪。

最讓凌敬難以理解的是今天範十一通過蘇定方送來的消息中的時間……七月十五,七月十五。

凌敬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按照李善預料的那樣,仁智宮會有事變,但李善是怎麼知道準確的發動時間的呢……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是最近一個多月時常與李善商議,凌敬都覺得背後的主謀是李善本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百多里外的長安城內。

封倫笑吟吟的走出一座府邸,將他送出門的是京兆杜氏的杜淹,兩人都是天策府的屬官,雖然平日從無來往,但如今秦王一脈大都去了仁智宮,留在京中的人手不多,兩人公開來往也不打眼。

封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而杜淹久久的站立在門外,臉上神色復雜難言。

誰想得到宜君縣糧倉虧空了那麼多!

玉壺春酒肆應該用不掉那麼多,封倫那個在坊州出任司庫參軍的佷兒應該不止我一個買家吧?

杜淹緩緩踱步走回門內,腦海中閃現的不是即將而來的種種可能,而是多年前在洛陽之戰後自己被捆著丟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是這幾年佷兒杜如晦一次又一次的蔑視眼神。

良久之後,杜淹召來了就住在隔壁的佷兒杜楚客。

「記得你提過一個族人,有意出仕,卻無人舉薦,年初還參加科考,但落榜了。」

杜楚客愣了下,點頭道︰「叔父好記性,此人命為杜鳳舉,亦是出自南曲,其父十余年前遷居寧州。」

「有一樁富貴送與他。」杜淹幽幽道︰「去喚他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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