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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密見

崔府後院。

張文瓘、李昭德無語的抬頭望天,他們都與清河崔氏有姻親關系,又沒有加冠也沒有成親,得許是能出入後院的,而正在喋喋不休的李善更是有這個資格……只不過他的要求就過分了一點。

張氏沒好氣的瞪著未來女婿,「不行!」

也就不到半個月了,怎麼這麼猴急!

「只是解釋下前些時日那……」李善小聲說︰「听母親回家提及,妹妹有些不悅。」

「那是自然!」張氏哼了聲,「平陽公主後來登門,專門叮囑過了,若是夫妻不協,自有她出手。」

「三姐這是胡鬧啊!」李善現在口氣倒是大的很,嘆道︰「就算要選邊,也應該選在某這邊啊。」

後面的張文瓘忍不住說︰「懷仁兄,前些日子坊間流傳,魏王李懷仁……唯有平陽公主能降。」

「還有這種流言?」李善的聲音都尖銳起來了。

李昭德點點頭,「都說無人能管束,唯有平陽公主能勉強為之。」

「這話也不算錯。」張氏若有所思,「听說當日行冠禮,平陽公主在內室,理應管束。」

在內室參加冠禮而不是以賓客、主持的身份出現,意味著平陽公主自承是李善姐姐。

巴巴的眺望了幾眼不遠處的小樓,李善有些沮喪,隨即小聲說︰「再過幾日就是寒食節了,不知岳母可要去曲江芙蓉?」

張氏有些費解,等迎親之後隨你們小兩口去哪兒談情說愛,非要在迎親之前見一面作甚,難不成還有其他心思?

隨口敷衍了幾句,張氏派僕婦將三人送出了後院,張文瓘偷眼打量著李善,他覺得這位好友的古怪舉動一定是有理由的,只不過自己沒看出來而已。

但有一點能肯定,不會是與表妹的婚事有關。

就在這時候,範十一不知何時出現在前院,「郎君。」

李善大步走過去,張文瓘伸手拽住了要趕上去的李昭德。

「確鑿無疑?」

「確鑿。」範十一肯定的點點頭,「小人已經抽調了人手在周邊布控。」

「等定方兄、張三郎那邊戰事之後,你也能因戰功封爵了,估模著不會是縣男,可能是縣子或者縣伯。」李善笑吟吟道︰「回頭讓凌公給你取個表字。」

從下博一戰之後,幾乎每一戰李善都是以範十一為斥候,等到涇州、原州戰事的時候,範十一麾下的游騎斥候已經多達數百,成為李善謀劃戰事的基石。

範十一笑嘻嘻的說︰「反正跟著郎君,以後家里兒郎也能跟著小郎君。」

李善拍了拍範十一的肩膀,「加把勁兒,多生幾個大胖小子,以後一起習武學文。」

後面幾句話聲音略大,李昭德有些羨慕,「縣子、縣伯……」

即使是李昭德這種沒出仕的也知道,開國爵位差不多要到頭了,覆滅梁國差不多是最後一批了……他日與突厥的國戰,估模著也出不了幾個新爵,頂多是晉爵。

就算是世家子弟,想混個爵位也是難上加難,最近兩年,倒是李善身邊冒出了一批新爵,還不僅僅只是他自己的人手,秦王府、東宮兩邊都有分潤。

讓範十一出去候著,李善帶著李昭德、張文瓘就在主廳坐下,甚至還讓下人叫來了崔家長子崔恆作陪,都不是沒當自己是外人,簡直就當成自家了。

崔恆听李昭德說起範十一可能的封爵,也不禁有些羨慕,他雖然能承襲崔信的清河縣公的爵位,但去年中書令封倫上奏,無功郡王當降爵,子嗣無功亦要降爵……宗室都如此,其他爵位很可能也會降爵。

縣公往下降也沒多少,縣候、縣伯、縣子、縣男……換句話說,範十一的爵位可能與崔恆的兒子是平級的,如果範十一的子嗣還能跟著李善他年征戰有功,說不定還比崔恆的爵位要高。

其實這也是為什麼崔恆想去靈州軍,在蘇定方、張仲堅那邊鍍金的主要原因。

聊了好一陣後,張文瓘、李昭德看看時辰不早了,準備告辭,而李善卻讓崔恆擺出酒席,甚至還讓親衛去東山酒樓拎了兩壇酒來。

等崔信放衙回來的時候,李善已經大醉,昏昏睡去。

「叔父……」李昭德有點難以理解李善今日的舉止,非常抱歉的向崔信行禮致歉,「懷仁兄今日似有心事……」

張文瓘瞄了眼里李昭德,心想這應該是托詞,按道理來說,李昭德應該是不知道的,畢竟其父李乾佑至今出任原州長史,但並沒有卸任齊王府主簿。

之前要求見一見表妹,之後幾乎是賴在崔家不肯走,應該就是為了崔信。

「姑父,懷仁兄如此大醉,看來是沒辦法回去了。」張文瓘試探問了句。

崔信臉色有些陰沉,招來幾個下人將李善抬了出去,勉強笑道︰「稚圭,讓親衛去日月潭告知一聲。」

「是。」張文瓘有些好奇,難道崔信也被卷了進去嗎?

張文瓘還只是猜測,而崔信是很確認,這個佷兒那是肯定不知道內情的,或許猜出了些什麼,畢竟當年就是他急奔長安面見秦王……雖然那時候是有東宮拖延出兵的理由,但多少應該有所揣測。

至于一旁傻乎乎的李昭德,那是肯定啥都不知道。

將兩個晚輩都丟出後,崔信面無表情的去了內室,心里還在想這貨到底是真醉了還是裝醉,結果一進門就看見李善正端坐在書桉前,听見腳步聲回頭看來,眼神清亮,哪里有一絲醉意。

「作甚?」

李善沒吭聲,只環顧左右,門外似有人影閃動。

崔信沒好氣的將人都趕了出去,才若有所思的坐下,試探問︰「殿下召見?」

不是崔信太聰明,能見微知著,而是去年李善出征前也是賴在了崔府,晚上密會秦王,定下了第二日自請領軍出征。

「嗯。」李善點點頭,「如今長安局勢渾濁難明,陛下心意未定,東宮又有裴世矩窺探,雖有凌公居中溝通,但小婿不得不與殿下見一面。」

崔信理解的點點頭,「前幾日傳聞你與秦王來往頗多?」

「還是裁撤寺廟一事引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弘大放出的風聲。」李善冷笑了聲,「就算裴世矩如今坦然直言,只怕太子也未必會信。」

「為何?」

李善隨口道︰「裴宣機亡于華亭,如果裴世矩再向太子袒露小婿身世,那太子會如何想?」

看崔信作勢細想實則一臉茫然的模樣,李善不得不解釋道︰「先有仇,後有恨,以莫須有指軍功加身的嗣王依附秦王,太子只怕第一反應是,裴世矩欲借刀殺人。」

「不錯,不錯。」崔信精神一震,「裴弘大其人,極有心計,不會想不到此處。」

李善笑了笑,「還有十余日就要迎親了,不說清河崔氏,至少岳父大人與小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待得洞房花燭時……」

听著前面幾句,崔信頗為感慨,如果早早知道李善與裴世矩的仇怨,他是肯定不會要這個女婿的,即使有那篇《愛蓮說》,但之後隨著朝局的走向,以及李善一次次的軍功加身,崔信在知曉內情後也不得不安于現狀,如果悔婚的話,最後太子獲勝還好說,如果秦王入主東宮,自己真要成了笑話了。

到那時候,李善身居高位,有《愛蓮說》在前,哪個世家子弟肯與崔家聯姻,就連秦王麾下的寒門子弟只怕都不會……

但听到最後一句,听到什麼「洞房花燭時」,崔信這個寵女狂魔習慣性的板起了臉,只覺得胸悶氣短。

李善顯得有些肆無忌憚,反正再有小半個月就成親了,「到時候小婿與十一娘細細分說?」

崔信黑著臉嗯了聲,隨即提醒道︰「秦王的事勿要提及。」

「雖然未見過幾次,但听母親、稚圭都提及,十一娘聰慧無雙。」李善嘆道︰「只怕隱有猜測,到時候再說吧。」

崔信長長嘆息,「大郎二郎遠不及矣。」

「平心而論,兩位舅兄略顯平庸。」李善也不打馬虎眼,「若欲出仕,待得日後,可由小婿舉薦出仕。」

「罷了罷了。」崔信搖搖頭,「大郎還算沉穩,畢竟出仕無憂,還能承襲爵位,但二郎輕佻,若是外放,以魏王舅兄的身份,至少為一縣令,無此能。」

在行政區域劃分上,唐朝沿襲兩漢,但也有不小的變動,名義上有道、府、縣三級,但實際上只有州縣兩級,不像兩宋時候在路這個級別上有轉運司、提點刑獄司、提舉常平司、安撫使司諸多官衙,所以唐朝的縣令在權柄上比宋明的知縣要重的多,還真不是平庸之人能夠擔任的。

「對了,岳父大人,八日後官寒食,曲江芙蓉……」

崔信拉長了臉等著李善繼續往下說。

「小婿是陪昭德、稚圭去的。」李善忍笑解釋道︰「也未必是為了相看的,十一娘大半年都未出門,不如乘此機會出去踏青?」

崔信都懶得吭聲,再過十幾日就要迎親了,女兒還去相親大會作甚?!

但頓了頓,崔信提醒道︰「既然你要陪稚圭去,那就留點神,二郎也要去。」

崔侖的妻子出身趙郡李氏,不過在武德六年初病逝,之前裴世矩曾經想以族女許之,崔信猶豫再三還是回絕了。

崔信的意思很明顯,都已經做出選擇了,那就沒必要在這時候為次子擇媳……提醒李善一句那是因為一方面崔侖什麼都不知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崔信怕次子被算計了。

李善滿口答應,對他來說,兩個舅兄只要不鬧事,以後日子還是挺好過的……李善心里有數,只能能李世民能入住東宮乃至登基為帝,自己肯定是要韜光養晦的,這些年自己也出盡風頭了,後世不管是劉昫編纂《唐書》,還是歐陽修編纂《新唐書》,給自己立傳那都是鐵定的。

所以在貞觀一朝,只要自己韜光養晦,李靖、李績、程咬金都足夠給力,自己也不染指兵權,那身邊的人基本上都會雞犬升天……在這方面,李善還是信得過李世民的。

自己對貞觀一朝的情況可比武德年間記的清楚多了,拼音小本本上也記的清楚,只要避免那幾個坑,一定能妥妥的。

李善越想越多,思緒漸漸放飛,高陽公主那是個大坑,不能踫,太子、魏王奪嫡那是決不能摻和的……估模著等李世民登基,自己這個魏王的頭餃怕是沒了,趙郡王李孝恭在貞觀年間被改封為河間郡王的。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軌跡,那位現在應該已經學會走路說話的小蘿莉武則天。

嗯,等秦王入主東宮,武則天的老爹也差不多要掛了,武則天與她老娘都被掃地出門,到時候自己要好好教教……實在不行到時候讓長子吃點虧,不過女大三抱金磚,大不了多抱幾塊。

崔信的眼神有些古怪,對面女婿臉上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時而深思,時而皺眉,時而詭笑。

「郎君!」

遠處傳來的通報聲打醒了李善的遐思,「進來。」

範十一推門而入,「郎君,都準備妥當了。」

「可有窺探?」

「仔細查探,並無窺探。」

崔信有些意外,看了眼範十一,「裴世矩居然沒有安排人手?」

「沒有。」範十一是李善的心月復,雖然不知內情,但很多事情都繞不開他。

李善也不意外,笑道︰「上一次是因為次日就要擇將出征,而此次不同,裴弘大也沒有那麼多人手。」

「不可小覷。」崔信鄭重其事的提醒。

範十一嘴角抽了抽,裴世矩還真未必有那麼多人手呢,上次盯梢的一共七個人,結果全都失蹤了……

一個時辰後,快到約定的時間,李善、範十一從崔府側門悄然離去,穿街走巷,甚至從一棟民宅的後門取道,才得以抵達目的地。

這一次等著李善的只有秦王李世民一人。

「拜見殿下。」

「懷仁來了。」李世民笑道︰「見一面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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