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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馬周(中)

平康坊內。

張永斜斜半臥在軟榻上,看著翩翩起舞的舞女,端著酒盞笑道︰「孝卿兄,真沒想到魏王居然會在這兒設宴!」

「當年魏王以《春江花月夜》奪下頭名後,就是在這兒飲酒吟詩,一日八詩,首首妙絕。」趙慈皓壓低聲音,「不過听說乃是魏王當年舊地。」

王仁表滿月復心事,嘴上附和幾句,心里卻在暗罵……懷仁也太過分了點,昨日除服算是出了孝期,今日就讓自己邀張永、趙慈皓來平康坊,簡直了!

其實李善也是沒轍啊,那日王仁表來訪,臨行時候範十一回報,馬周那廝定下在平康坊見面……這廝顯然是不懷好意啊!

但一方面李善對馬周心存愧疚,另一方面呢,不得不承認馬周這個主意還真不錯!

不過李善隨即就知道麻煩了,自己不能無緣無故去平康坊……至少得找個理由吧?

或者說要找個擋箭牌,張文瓘、李昭德都挺合適的,可惜這兩人這次回京都被關起來了……兩人都在準備即將而來的科考,嗯,都是明經科,已經沒幾天了。

這時候請他們逛平康坊,那是想瞎了……差不多就是請高考前的考生去網吧通宵。

李楷遠在原州,都好幾年沒回京了,總不能請凌敬一起去平康坊樂呵樂呵吧,那老頭還不噴死自己。

想來想去,李善就想到了王仁表……一方面正好要與趙慈皓、張永聚一聚,以謝當日仗義出手的情分,另一方面王仁表那日都反復問到了馬周,甚至都問到了常何身上,算是半個知情人。

就是有點不好意思,當日王仁表還沒出孝期呢,直到昨日除服……李善晚上就送了信過去。

這家歌肆生意相當不錯……嗯,這其中也有李善的功勞,來來往往的人不少,王仁表刻意的坐在前廳,選了個不太起眼但能看得清楚的位置,有一句沒一句的與趙慈皓、張永聊著,一直到看到一個人漫步進了門……立即有人迎了上去,顯然是個熟客。

確定下來後,王仁表終于松了口氣,瞄見那人轉入了後院,這才帶著張永、趙慈皓跟在後面,選了隔壁院子,胡亂招了幾個舞女、歌姬。

午後時分,春風醉人,李善抬步入門,自己應該是第四次來到這兒,李白是一次,中進士之後是一次,當年從代州回京冊封邯鄲王時候也有一次,這是第四次……下次得換一家,多見識見識才好。

不過馬周也算聰明,應該在這兒混跡了很長時間,應該無人起疑。

被指引入了小院,李善遠遠拱手,「孝卿兄,復之兄,慈皓兄。」

「拜見魏王殿下。」

「拜見魏王殿下。」

「兩位義助孝卿兄,更為在下仗義出手,痛毆羅家子……」李善大笑道︰「如何怎等稱呼,便與孝卿兄一般無二。」

王仁表也笑著說︰「復之與懷仁也不是初逢,數年前在芙蓉園就有攜手。」

張永連連擺手,苦笑道︰「當日一個照面就倒地,若不是魏王……若不是懷仁出手,實在是顏面掃地。」

「所以勤學苦練,此次一雪前恥?」李善摟著張永的肩膀,「今日當的一醉。」

听得這句話,眾人大笑,王仁表眯著眼看了看桌桉上擺著的玉壺春,「今日要見識見識懷仁酒量。」

「今日為答謝復之兄、慈皓兄,孝卿兄可別忘了。」李善深深看了眼王仁表,才轉頭看向趙慈皓,「能將羅壽另一條腿打斷,想必慈皓兄腿腳無礙。」

趙慈皓拍了拍大腿,「若非懷仁出手,只怕落到與羅壽一般。」

「非也非也。」李善鄭重其事道︰「信某,自然全力施之,不信某如羅壽者……對了,那廝另一條腿可瘸了?」

張永惋惜道︰「這次羅壽那廝乖巧的很,倒是沒瘸。」

三人落座後,一邊敘談一邊飲酒,話題轉到了李客師李楷身上,剛開始李善還有些異樣,但王仁表很快就解釋,不僅僅是張永,趙慈皓也是長孫家的姻親。

李善在心里算了算,「如此說來,南安郡侯、客師伯父與秦王均是連襟……呃,還有慈皓兄?」

「而復之兄卻是與德謀兄一輩?」

趙慈皓笑著點頭,張永一臉的無奈,其實從其他的姻親關系算,他與趙慈皓是平輩,但從長孫家這邊算,的確晚了一輩。

「客師伯父尚好,如今在蕭關,德謀兄在百泉縣。」李善輕笑道︰「此次出征,南安郡侯未能隨軍,怕是心中不滿吧?」

張永眨眨眼,一旁的王仁表笑罵道︰「那日就說不能找南安郡侯,只能找復之兄算這筆賬,到底何事?」

「自然是凌煙閣那夜。」李善嘿然道︰「被南安郡侯灌了三滿杯酒,昏昏醉倒,若非崔公在場,險些被太子、秦王切成兩半,東宮一半,尚書省一半。」

王仁表心里暗罵李善也太能裝了,嘴里卻道︰「這倒也是,懷仁歷年得聖人信重,大勝歸朝,可恨突厥散播流言蜚語意欲離間,懷仁不得不謹慎自持。」

「所以,今日復之兄當飲三十杯以賠罪。」李善拿過酒壺親自給張永斟酒。

王仁表拿起另一個酒壺給趙慈皓斟酒,「當日懷仁妙手,今日慈皓亦當謝之。」

反正總是找得到理由的,不多時,張永、趙慈皓就被灌得暈乎乎的了,李善起身笑道︰「小弟如廁,還請孝卿兄……」

「嗯。」王仁表順手提起酒壺,低低道︰「小心點。」

走出小院,守在門外的範十一早就將閑散人趕走,附耳低聲道︰「就在隔壁……此處是王郎君選的。」

王仁表可真能幫忙啊,估模著是非要摻和進來……李善嘆了口氣,緊走幾步,推開了一扇門,走進一處梅花尚未落盡的小院中。

梅樹下,馬周安靜的坐在胡凳上,轉頭看來,神情頗為蕭瑟,但隨即笑道︰「此處還不錯吧?」

「這兩年來了多少次?」李善坐在空的胡凳上,「暗中送你的錢財全都砸在這兒了?」

馬周哼了聲,「每月五六次……那些錢財除了買酒,全都在這兒了,不然怎麼會挑在這兒?」

「好地方,好地方。」李善咬了咬牙,「但不是非此處不可,你是故意的!」

馬周詫異道︰「甚麼?」

李善都被氣笑了,「難道你不知道一個多月後就要迎親,李懷仁再入平康坊,你覺得清河縣公的耳朵聾了?」

「名士縱酒吟詩,風流之舉。」馬周很無所謂的說︰「再說了,听說崔公索要詩文,懷仁也是為了全篇才來平康坊的嘛。」

李善嘴角抽了抽,采風……這個理由能湖弄得住崔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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