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己年,入春。
西南邊境某個偏僻的小縣城里,一騎快馬馳騁而至,踏碎了小鎮的祥和。
縱馬之人瘦削挺拔,削的一頭干淨利落的短發,身穿勁裝,馬背上除卻掛著的雙刀,還有幾顆血肉模湖,被草繩簡單串起的頭顱。
一直趕到衙門口。
馬背上的年輕漢子俯身對著守門的差役吹了聲口哨。
「休∼」
「兀那黑廝,睜眼!」
可憐那瘦黑的差役剛抬起惺忪的睡眼,冷不丁就見眼前飛來一串黑影,等手忙腳亂的接住,定楮一看,兩股一顫,「啊呀」一聲慘叫便屁滾尿流的往衙門里爬,幾顆腦袋則是滾了一地。
「 忒,真是沒見過世面。」
馬背上的漢子翻身下馬,隨手抓著幾顆腦袋的發辮,就像拎葫蘆一樣,拎進了衙門。
「大人,不好了,外面來了個殺人狂魔,手里可是拎了五六顆人頭啊,咱們趕緊找火槍隊吧,等那人闖進來咱們可就全完了……」
衙門里的大人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冷不防見差役屎尿齊流的竄進來,剛想訓斥,不料就听到這麼一段話,只駭的一個激靈把嘴里的茶水都吐了出來,忙往桌底下鑽。
「快,快去喊人。」
臨了還不忘對著差役顫聲吆喝道。
「別費勁了,我都進來了。」
可下一秒就听一個聲音飄了進來,一起的還有五顆死不瞑目的腦袋。
「好……好漢……饒命!」
「呵,你膽子這麼小,怎麼當的官吶?」
笑聲傳來。
那人抬腳踢了踢地上的腦袋,「看看吧,都是通緝的要犯,我是來領賞的。」
順帶著還擱下了幾張懸賞令。
听到是來領賞的,衙門里的大人連同戰戰兢兢的差役大都回過味兒來了。
那差異小心翼翼的一抬眼皮,順著一雙黑靴上瞧,等對上一雙狐眼,才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莫非您就是名震西南被人稱為捕神的顧爺?」
卻說這人是誰,正是顧朝雲。
「捕神?誰是捕神?」
那衙門里的大人卻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滿臉茫然。
「三個月前西南邊角的一個小縣衙里突然來了個人。這人起初只是花錢買了個捕頭的位置,但短短半個多月,卻連殺了十三名通緝在外的逃犯,而且無一例外,皆是殺人放火的重犯要犯,而後一發不可收。」
話語從衙門外響起。
但說完,說話的人已走了進來。
「在下徐百九,見過。」
來人短發長衫,鼻梁上掛著一副眼鏡,手里還拿著一頂帽子,臉色微白,卻是看了眼那些腦袋的緣故。
沒等顧朝雲回應,徐百九蹲身已是在檢查著幾顆頭顱的耳後,果真每人皆刺有青記,乃是每個人的名姓。
「陳嚴海,江洋大盜,殺人劫掠,賞金五十兩。」
「陳嚴江,江洋大盜,曾造成一起滅門慘桉,善用刀法,喜好割舌,手段殘忍,懸賞一百五十兩。」
「徐日盛,馬匪,犯下十一樁凶桉,懸賞五十兩。」
「徐虎,馬匪,燒殺搶掠,懸賞五十兩。」
「徐豹,馬匪……」
每看一人的名字,徐百九便將這些人所犯罪行如數家珍的一一道出。
「加上最後一個,你合共領取賞銀四百五十兩。」
「听清沒有?」
顧朝雲瞟了眼還在地上趴著的縣令。
「听見了,听見了,我這就替您取來。」
瞧著那居高臨下瞥來的狐眼,縣令忙慌亂起身,急步匆匆的繞到後堂。再出來,他手里已多了幾張銀票和幾兩散碎銀子,臉上寫滿了肉疼。
利落的接過銀子,顧朝雲轉身就走。
但徐百九卻在後面追著,「我查過你的身份,你是三個月前才暫露頭角的,但在此之前,江湖上並無你這號人物,尤其是你的刀法,陰狠至極,凌厲狠辣,殺人手法非比尋常。」
顧朝雲頭也不回的問道︰「你想說什麼?」
徐百九沉聲道︰「也許你根本就不姓顧,本身就是某個殺人無數的凶徒,如今做的這一切,不過是你為了掩飾本來面目偽裝出來的。卜元,刀法如神,生性凶殘,喜好割斷人體動脈,放干人身血液,刀下人命五十七條之多。」
「你覺得我是他?」顧朝雲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嘴上說道︰「你怕不是出門太快被夾到腦子了。」
徐百九卻始終不見放棄,「他們這些說起來終究還是不入流,你若厲害,怎麼不敢挑上幾個窮凶極惡的逃犯來殺?」
顧朝雲翻上馬,輕聲道︰「你敢這麼和我說話,只因為你覺得你現在是在衙門,身後有人,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胡亂猜測。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個捕快,我是捕頭。」
徐百九聞言眼神閃爍,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嘴里未完的話,見顧朝雲一牽韁繩,他猶豫片刻,突然說道︰「三天前,西邊的一個村子死了一戶人家。一家三口無一幸免,全都是被一位用刀高手割斷動脈,放干血液,人畜無一例外,死狀極殘。」
顧朝雲白了他一眼,「就你還想騙我,西邊不是七十二煞的地盤麼?連那些那洋槍的都不敢進去,你想讓我去送死?」
徐百九被戳破心思但臉上卻沒半點尷尬。
「你如果不是,那我就有極大的把握保證那個凶手就是卜元。」
「駕!」
顧朝雲卻懶得再搭理他,一揚馬鞭,又縱馬而去。
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徐百九悵然若失的一搖頭,正想離開,忽听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兩天後在這里等我。」
那聲音清晰有力,如金石墜地,落進了他的耳中。
正是顧朝雲的聲音。
馬背上,顧朝雲則是眉頭緊皺,腦海中想著某些東西。
自從在上個世界得到了那幅「阿修羅」的畫像,發生了那些奇異變化,沒想到他如今滯留此間的時間也隨之延長了,轉眼這都過去三個月了,壓根沒有回去意思。
若非如此,他也用不著連著三月在這西南邊陲轉悠。
但最麻煩的是,他更擔心兩方世界的時間流速。
只是顧朝雲很快掃清了心中所想。
「七十二地煞?」
「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