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勝宗和陳安年的秘密協議,很快就被傳開了。
甚至連邊境越發殘酷的戰事,也都暫時停止了。
得到天勝宗的指示,十三寇軍開始向蒼山方向收縮兵力,一日後撤五百里。
並且丟下話來,
「新王登基,所有佔領的土地將全部歸還。」
王室護國軍一個個面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
一些浴血戰斗的將領議論紛紛,
「這個陳安年,也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前腳斬了林家,現在自己卻要取而代之,我呸……」
「行了,我們還能怎麼辦?那是人家的本事,再說就算我們繼續打下去,代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幾個將領聚在一起,邊說邊搖頭。
原本陳安年挑起了大梁,可以和天勝宗的高級戰力抗衡,戰爭也許還有轉機。
結果,天勝宗直接釜底抽薪,策反了他們這里的最強者。
這還怎麼打?
沒了林家徐家,卻又來了一個更強的陳安年。
這對所有護國軍而言,完全不啻于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就好像脊梁骨被人敲斷了一樣,連腰都直不起來。
前線,李辰江坐在戰馬上,面色復雜。
他們戰斗了這麼久,可是卻抵不上一個陳安年的消息。
為了迎接新王,十三寇軍竟然願意後撤五百里。
從戰爭開始到現在,所有獲勝的戰斗加在一起,也沒有這麼一個消息收復的國土多。
「大王,這個消息是真的嗎?」李辰江身邊,護衛統領的語氣里充滿了悲涼。
「消息也說了,陳安年三天後會去天勝宗和山海府的邊境,沒說一定會答應。」
李辰江看向山海府的方向。
「會有人不答應嗎?只要一次投降,就可以獲得整個國家,而且對方還會出兵,幫助掃除國內的反抗勢力。」
護衛統領眼中滿是絕望。
李辰江輕嘆一聲,是啊,這樣的條件,換誰都會答應啊。
一句話的事情,就能成為一國之主。
只要陳安年腦子沒毛病,肯定會答應的。
一邊是拼死抗爭,然後被天勝宗無情殺死;
另一邊卻是只要低頭,就可以被捧成一國之主。
這個選擇,沒有任何猶豫的必要。
……
戰場上,
無數浴血奮戰的武者們,听到這個消息,也都愣住了。
看著周圍死去的同伴,還有敵人的尸體。
真的要結束了嗎?
只需要陳安年一句話,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就會確定下來。
「你們說他會答應嗎?」
沉默的戰場上,突然有人問道。
「如果是你,你會答應嗎?」
「可能……不會吧。」那武者也愣了一下,聲音越說越低。
「別嘴硬了,肯定會答應的,天勝宗太強了,就算是陳安年,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實力。」
有武者自嘲地笑了笑,從尸體堆里撿起儲物戒,打掃戰場。
戰場又一次沉默了,
這是十三寇軍後撤五百里,本應是一場勝利,可是卻沒人會高興。
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一絲茫然和憂傷。
陳安年啊,那個親手宰了兩個賣國賊,還有一幫國奸的人。
那個一肩挑起代國反抗大梁的人。
真的要放棄了嗎?
「可難道我們的仇就不報了嗎?」終于有武者忍不住留下了眼淚,不甘地低吼著,
「我們的兄弟姐妹,父母親人,還有那麼多無辜百姓,他們的仇我們就不報了嗎?」
「我不服!」
其他武者看向這個武者,心中似乎也有火氣在膨脹。
「那就等著吧,等三天後,陳安年的選擇是什麼。」
「我們只是小人物,能有什麼用呢?」有年長的武者,長嘆著搖頭。
大家心里的火氣似乎被壓了下去。
可是這股火氣,既然出現了,就再也無法熄滅。
……
南行的隊伍里,
之前還接受過陳安年幫助過的百姓,面面相覷。
「這該不會是假的吧?陳安年可是剛剛才殺了林家和徐家的家主,怎麼可能會向天勝宗投降?」
一個老大爺搖頭,並不相信。
「消息已經傳開了,听說前線的戰斗都停下來了,還是敵軍主動後撤的。」
「都說要等陳安年宣布投降之後,恭賀新王登基。」
一名護送的武者意興闌珊地說道。
「這絕對不可能!」唐白山反駁道︰「我還和陳安年說過話,那小伙子不是一個會投降的人。」
「他如果是這樣的人,又怎可能涉險斬殺林震平和徐長河?」
「是啊,陳安年不會投降的。」老大爺說道,花白胡子顫顫巍巍,
「我們代國人,寧願站著死,絕不跪下生。」
「那小伙子是個熱心腸,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也有人並不同意唐白山和老大爺的說法,因為太過一廂情願。
「設身處地去想,假如我們是陳安年,會答應這個條件嗎?」
「這個條件太誘人了,只需要投降,就可以頃刻之間擁有一個國家。」
「誰會拒絕?」
「誰又敢拒絕?」
「拒絕了就是死路一條,不拒絕就可以坐擁一國。是頭豬都知道該怎麼選。」
「不!不會的!」唐白山大聲駁斥道︰「我會拒絕!」
「還有那麼多死了同伴,死了親人的人,也會拒絕!」
「天勝宗暗中指使十三寇軍,侵佔代國這麼多土地,殘殺了數以千萬計的百姓,這個仇我們不會忘記!」
唐白山的聲音在幾百人耳畔響起,「他陳安年,親口說了要斬國賊,除國奸。」
「現在,他就要做那個國奸了嗎?」
「絕不會!」
唐白山的話,在大家心里激起了千重浪。
那股憋屈,那股忐忑,都在此時,被心中迸發的火焰,燃燒殆盡。
「不錯!」
「這個仇,我們不會忘!」
唐白山整理好身上的弓箭和長刀,大步往西走去。
「你要去哪兒?」
有武者大聲問道︰「我們還要去南邊大海,那里也許會有一片淨土。」
「我要去山海府邊境!」唐白山頭也不回地離去,「等著三天後,陳安年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