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江沚顧不上換衣服換鞋，掏出手機直奔瀏覽器新聞。
一條不太起眼的新聞剛好從熱搜欄中飄過——
【……江漢區衛健局發布關于「休市整治」的報告……】
江沚︰「草。」
「怎麼啦？」
听到C語言，徐菁忙噠噠噠跑過來，跟他並排坐在一起，「這個是？」
江沚把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下，不過沒說太超前的事情。
至于他是哪里知道的嘛……正好鵬杰他爸是某研究所的科研人員，這種鍋甩給他就好。
姑父，您是個好人。
「會這麼嚴重嗎？」
徐菁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那，那萬一它傳染開了，咱們這里是不是也會封控什麼的……」
「這個應該不會。」江沚給了她個定心丸。
二零年初確實全國都在封城，不過槐市還好，人們的日常生活基本保持正常運行，確診也只是有過零星一兩例。
——經濟太拉胯了，壓根沒什麼外來的人流量……
徐菁松了口氣。
「那就好，看來也沒那麼嚴重——」
「不過听說得了這個會對男性的生殖器官造成不可逆損傷。」
「——但我們也不能大意！還是要小心防護才行！」
看到徐菁瞬間切換了嚴肅臉，江沚樂得哈哈大笑。
徐菁急得抓住他的肩膀晃悠︰「唉，唉呀！你別笑了！這個病毒很厲害的！要重視起來！」
不然萬一以後失去了幸福的源泉怎麼辦……
她已經腦補出那種畫面了︰
一場不可過審的運動後，兩人糾纏的身體慢慢分開。江沚卻不說話，也不親她，懊悔和自卑佔據了臉龐。
而她柔聲在一旁安慰︰「沒事，一分鐘也可以的，你已經很棒了啦……」
好糟糕！
才不要變成這樣子啊！
「邦」
「唔……」
江沚一發腦瓜崩把少女的思緒彈回了現實。
「又瞎想什麼呢，瞧你的表情就不對勁了。」
江沚哭笑不得，輕輕將她摟進懷中模她的小腦瓜。
「放心，我很重視的。咱們一定會平安。」
「嗯……」
「咱們先給父母打電話吧，告訴他們減少外出注意防範。」
「好！」
徐菁負責給余芳打電話，江沚則負責給老爹打。
「啥玩意？馬上就過年了咋還——」
「反正跟他們說今年別來拜年就行了。我回去再說，掛了啊。」
「都——」
啊，老爹老媽就沒一個省心的，果然這個時期大家的防控意識還幾乎為零啊……
江沚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殼。
「江沚！我和媽媽說過啦！」
徐菁放下電話，噠噠噠跑過來，「那咱們現在趕緊去采購些應急物資吧？」
「呃，倒也不用這麼……」
「快走快走！重視起來！」
江沚拗不過徐菁，只好跟她一塊去了趟藥店。
徐菁在店里嫻熟地穿梭采購物資，江沚有點手忙腳亂地跟著她忙活，整個人哭笑不得。
明明自己才是有上帝視角的那個，結果反而憨包的防控意識比自己還好？
徐菁挑得很細，從常規的感冒藥、消炎藥到藿香正氣水、清涼油樣樣俱全。
各種維生素片也買了很多——在缺乏新鮮蔬菜的前提下，持續補充微量元素相當重要。
除此之外，口罩、醫用酒精、消毒濕巾一樣不拉……
江沚甚至覺得讓他自己來都買不了這麼細，最多屯倆口罩就過走了。
一時間他有些淚目。
什麼是賢妻？這TM就是賢妻！
「呼！差不多啦，應該夠了吧？」
徐菁小心翼翼地詢問江沚。畢竟她只是個憨包，懂得不是很多。
「放心吧，你的防護意識很好。」
江沚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徐菁卻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使勁抱住他。
「要是假新聞就好了……」她低聲道。
很快她就要回去和媽媽一起住了。
一方面，下周槐一中就會迎來期末考試，之後便是寒假；另一方面，考慮到有可能來臨的大流行，她可不放心讓媽媽一個人呆著。
「我也希望是假新聞。」
江沚同樣嘆了口氣。
如果是那樣的話，19年之後的世界應該也一如既往的美麗吧？
沒有確診，沒有新增，不用整日籠罩在恐懼之中。人們不必何時何地都帶著口罩，可以像19年之前一般自由自在地行走在陽光下。
然而真實就是真實。
「沒關系，我們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就好！」
江沚輕輕吻在少女的右頰，順流而下，含住她小巧的唇。
「不論是真是假，再長的冬天都會過去。你說呢？」
「嗯嗯！」
少女張開嘴唇，也狠狠含住了他。
……
期末考試照常進行，學校里鮮有人討論此事。畢竟大家的心都在高考上，實在沒空關注這些有的沒的。
寒假的頭幾天，槐市也還在像平時那樣運轉，那條某個區休市整治的新聞是那樣不起眼。
直到官媒報道了確認發現某新型病毒的消息，年輕人首先察覺到了不對。
一月二十號左右，各省相繼進入一級響應狀態，一向拉胯的山右省這次也支愣了起來，小城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
上街的人開始減少，網絡上各種半真半假的言論不斷發酵。陸續有人屯物資。
一月二十三號，春晚插播了緊急消息。大多數人終于真正意識到了嚴重性。
比如某位江沚父親——
「今年別來拜年了！看著挺嚴重的……」
知曉事大之後，江俊龍一天到晚都在向親朋好友傳達別來拜年呵護你我他的精神。
其實更多的情況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人家先開口了︰「俊龍不好意思今年就不去你家拜年了……」
槐市一中也炸開了鍋。有傳言說開學可能上網課，此前槐市一中還沒有過上網課的先例，誰都不知道如何應對。
對于高三牲而言，在最後沖刺階段改上網課自然是大部分人所無法接受的。
網絡、社區、家庭、學校……
大流行降臨世界的一刻，全世界的人仿佛都亂了套。
除了江沚！
作為提前經歷過一次網課時代的「老兵」，江沚的學習節奏沒有絲毫被打亂。
他就像海嘯中的一塊礁石，紋絲不動地堅守自己的位置。
重生之前的經驗給予了他足夠的定力，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學習的連貫性。
而這一世的新突破則是趙學鋒這位班主任帶給他的。
隨著模索的不斷深入與進步，江沚也如趙學鋒所預測的那樣逐漸形成了獨一無二的學習節奏︰
如果說先前的他試圖成為燃命跟隨的狂戰士，那現在的他更像是一位風格鮮明的游俠。
畢竟狂戰士不是唯一的路徑，甚至是相當難的路徑。袁率是這條路徑的極致貫徹者之一，但江沚明白他不是。
他不急于超越誰，不急于向誰證明什麼，不因落後而急躁，不因領先而驕傲。他永遠以自己的步調我行我素地穿梭在戰場上，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當其他人還在受外界的壓力焦慮不堪時，江沚精神上的重量反而變得很輕很輕。
正如趙學鋒說的那樣，更高階的學習恰恰是一種自我的減重。
作為自我高山的攀登者，江沚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超越了過往的腳印，邁向新的巔峰。
2月16日，開學考試。這是槐市一中歷史上首次采用線上考試。
有不少人選擇了趁機作弊，不過江沚沒有……因為作弊浪費時間。
2月18日，考試成績公布。即使無法相見，趙學鋒也利用線上會議平台和每個人都進行了一對一談話——
「止水！我長話短說吧，你的進步很大！無謂丟分比例是歷次考試最低！」
「真的？好！」一向沉穩的江沚此刻也喜悅得握緊了拳頭。
這次語文考試又有落霞與孤鶩齊飛的古詩文默寫。為此江沚特地在私下進行了鞏固默寫。
——這次他終于把「色」寫對了 ！！
「另外你不用太在意排名，這次王佳荊也不是第一。文火有兩個人超常發揮，不用在意這種意外因素。」
「放心吧鋒哥。」江沚輕輕一笑，「我就學自己的，現在誰都搞不了我心態。」
「哈！很有精神！」
只見視頻那頭的趙學鋒也豎了個大拇指。
「話說止水，這一整個寒假你和徐菁都沒見幾次吧？」
「可不是嘛，你說這事鬧的。希望五月份能正常開學吧。」
「美死你得了，咋可能到五月，要我說兩個星期最多了。」
「嗯？」
江沚瞬間眼楮發亮︰「賭嗎鋒哥？」
「……不賭！」
2月19日，一中舉行線上開學儀式，正式開始上網課。
自律的同學哪怕上網課也依舊可以緊跟老師步調；自律性不夠的同學則會逐漸掉隊。
對江沚而言，網課給了他最大化自由學習的機會，讓他得以將「以我為主」的原則貫徹到極致。
一場看不見對手的馬拉松大賽悄然開幕。而江沚無需顧及對手，他已完全沉浸在長跑本身之中。
不再猶豫，不再動搖，不再自我懷疑。
夜晚再漫長寒冷都沒關系，他知道她會陪他一起跑下去，就像那場冬季越野一樣。
2月25日，晚上10:30，江沚提前完成了一天的學習任務，狗狗祟祟地貼在臥室門縫處偷看。
爹媽躺在沙發上追劇，互相把臭腳搭在對方身上，名為追劇實則各自看手機刷短視頻。
關門……
喲西。
江沚往床上一趟，迫不及待地點擊視頻電話——
「唔唔~」
打招呼語氣的唔唔聲過後，屏幕上緩緩冒出了一根呆毛。
「年輕的高中牲喲！請問你有什麼事情找偉大的呆毛之神呢？」
「憨包之神？不不不，臥室來找憨包的，不是神。」
「是呆毛之神。」
「憨包之神。」
「呆毛！」
屏幕上呆毛一抖，緊接著懸起一雙撲靈撲靈的大眼楮。少女鼓著嘴皺著眉，一臉女乃凶。
「你觸怒了偉大的呆毛之神！現在我要對你降下神罰了！」
「什麼神罰？」
「神罰就是……」
少女說到半截，波唧啄了一口攝像頭。
「怎麼樣！」
「嗯……」江沚眨眨眼，「現在我深感自己罪不可赦，請憨包之神再次對我降下神罰吧。」
「想得美！」
「哈哈哈哈~」
兩個憨包都咯咯笑了起來。
因為大流行，江沚和徐菁已經分開了近兩個月之久。
兩人並非因此焦慮，反而各自的成績都在上漲——尤其是徐菁，進步的勢頭一直非常穩定，已經成為了七班第二個考進年級前二十的學生。
在一起時共同奮斗；不在一起時各自努力，將更好的自己留到再相聚的那一天。
這是二人共同的信條。
戀愛便是一起努力、雙向奔赴，將溫柔與勇氣傳遞給彼此的過程。
盡管暫時分開了，他們也還是每天都會打視頻電話聯系。
會交流學習上的問題，會交流對未來的看法，也會像這樣偶爾做一些無厘頭的小游戲。
只要能看到對方的眼楮，哪怕再累都仿佛又一下子滿血復活了。
「才十點半耶！你已經學習完了嗎？不會偷懶了吧？」
「我怎麼可能偷懶呢？」
江沚有些得意地歪嘴一笑︰「最近的效率又提升了，我感覺馬上就要突破到新的境界了！」
「唔唔，不過還是身體最重要，不要太難為自己呀。」
「哈哈，收到了。阿姨最近還好嗎？」
「媽媽說她挺想你的，想給你做飯吃……最近都沒有客人了，確實有些難熬。」
說到這里，徐菁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不過還有我的稿費哦！上個月的稿費有五千呢。」
「 ？完結三個月還有這麼多？」
「嗯嗯，可能是題材和寫法的原因吧，後勁超級足！均訂漲了一半了~」
「不錯不錯。下本書嘎嘎亂殺！」
「嘻~現在攢稿子，等四五月份開始發，剛好夠發到高考完那天，然後無縫接上！」
「嗯……五六月份再發吧，感覺高考可能延期。」
「唔？真的嗎？那可是見證歷史了唉！」
徐菁忽然有些期待地眯起眼楮，「你不會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吧？感覺你預測了好多事情唉！」
江沚嘴角微揚︰「沒錯，我正是從未來穿越回來成為你男朋友的。」
「嘻~下下本書的題材也有啦~」
兩人都啄了一口攝像頭。
江沚的表情有些蛋疼，下次買手機絕對不買這種升降式攝像頭的了。
「也不早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唔……」
徐菁有些難為情地戳戳手，「我的大綱細綱還有數學筆記都落在咱們家里了……」
「哈？那你怎麼現在才說？」
「本來之前就想取的，但是害怕給防控添麻煩……」
「哈，不用慌，槐市這種小地方其實很安全的。咱們這片也沒封控，你明天去取就可以。」
「可是我好像把鑰匙也落了……」
江沚︰「……」
徐菁，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