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沚點開那條消息，盯著對方的頭像沉思片刻。
頭像是只抱著煎蛋躺在面包片上睡覺的小貓，呆萌帶萌的，又有一點漂亮的感覺。
江沚端著手機，沉思片刻，嘴角浮起一抹微妙的笑容。然後——
【江沚】:媽耶！
屏幕沉寂了片刻。
十秒後——
【王佳荊】:媽耶！
正如一個聰明蛋所說過的，千萬不要發連續兩條一樣的消息，不然你就會激活人類的三大本質之一。
于是聊天界面的畫風變成了這樣:
【江沚】:媽耶！
【王佳荊】:媽耶！
【江沚】:媽耶！
【王佳荊】:媽耶！
……
在長達一分鐘的「媽耶」大戰後，平整的隊形終于首先被王佳荊的「哈哈哈哈哈哈」打斷了。
江沚一個人蹲在草坪邊，臉上也掛著傻笑，像個傻子一樣。
和他聊天的王佳荊正是這次考試的年級第一，以及上次，還有上上次的年級第一。
他倆是高一上學期的同桌，後來江沚轉到山大附後聯系就少了，而王佳荊也學了文科，並如願進了文科尖子班。
不得不說，兩年沒見了……
這貨是一點沒變！
【王佳荊】:好小子
【王佳荊】:居然這麼不厚道，回來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江沚】:害，學習忙嘛，忘了
江沚問心無愧地打字回復，畢竟他是真的很忙。與此同時，腦中仿佛也閃過了自轉校歸來的一幕幕:和徐菁一起去加油早餐拿早點然後上學、下雨的時候兩個人擠在同一把傘下、被徐菁拿鞋子誘捕……
不對！為什麼是這些畫面！不應該是學習的畫面嗎！？
江沚趕緊甩甩腦袋，換台。
這次腦袋里的畫面就正經多了:數學課上沉浸式學文綜、被地理題反復毒打也不放棄、和徐菁教學相長相互進步……
呃，雖然這次依舊混入了徐菁……算了反正是和學習有關的。
江沚心安理得地松了口氣。
【王佳荊】:哦~（恍然大悟•jpg）
【王佳荊】:原來是個卷王！可惡！掐死之！
【江沚】:好意思嗎你？？？考了年級第一還說別人卷！
【王佳荊】:好意思~
【王佳荊】:哈哈哈哈哈哈
【江沚】: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多打了一個哈，因為這樣看起來比較平整。
吹著微涼的晚風，無家可歸的江沚難得露出了笑意。記得高一那會兒沒轉走的時候他倆就喜歡這樣聊天來著。
轉眼間……變了好多，又好像都沒變。
【王佳荊】:我記得你不是學理科的嗎？為什麼轉回槐市一中的文科普通班啊？
【王佳荊】:要是轉回來也學理的話，你直接挪進理科火箭班都沒問題的！
【王佳荊】:待在文普……可惜，屈才了啊
【江沚】:這有啥可惜的
【江沚】:我用兩年的時間明白，我並不喜歡理科。哪怕它好就業，哪怕它簡單，我也不喜歡
【江沚】:如果就這樣在不喜歡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才是可惜吧？
【王佳荊】:那轉到文科感覺如何？
【江沚】:挺好的，雖然沒有理科那麼簡單，但我很充實
【江沚】:找到那種活在當下的感覺了！
【王佳荊】:哪怕困難重重，甚至比原來的路還要艱難？
【江沚】:我宇智波水哥也依舊選擇當正義的伙伴！
【王佳荊】:很好！很有精神！
【江沚】: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佳荊】: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很有默契地少發了一個「哈」字。
【王佳荊】:呵，信你個鬼！零基礎轉文還年級第二！可惡！你這天賦也太開掛了！
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是在開掛……江沚嘴角揚了揚，打字回擊。
【江沚】:彼此彼此吧，可惡的年級第一
【江沚】:下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王佳荊】:放馬過來.jpg
【王佳荊】:哈哈，那我也要去卷啦！可不能這麼輕易被你超！
【王佳荊】:對嘍，你是不是也用起點看小說呢？
【江沚】:是啊，難道你也？
【王佳荊】:呼呼！找到了同志！
【王佳荊】:給你推薦一本好書~
【王佳荊】:【閱讀鏈接/內向同桌竟尾隨我/江離載菁著】
【江沚】:？？？
【王佳荊】:怎麼啦？
【江沚】:嗯……沒事
【江沚】:不過我一般不看這種書，我一般看些玄幻都市什麼的
【王佳荊】:可是你也在菁寶的書友群里呀
……？？？
屏幕前，江沚看著那串大膽的書名，人已然整個石化住。
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社死感爬滿全身，從上到下，就像寫小說被爸媽知道然後發到了朋友圈里還配了死亡微笑一樣。
【江沚】:嗯……偶爾也看看……
【王佳荊】:而且你有一千多條章說唉！（截圖）
江沚:「……」
好像新發現顆行星挺宜居的，要不咱移民吧……
【王佳荊】:喲？是不是害羞啦？
【王佳荊】:哈哈哈哈哈哈好想看看你臉紅的樣子呀！
【王佳荊】:听話！讓我康康！
【江沚】:可惡！不許笑！
【江沚】: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在看這種小說！
【王佳荊】:OKK！
【王佳荊】:都幾把哥們•jpg
【王佳荊】:不過還是沒想到呢，原來高冷學霸帥哥江沚也愛看這種小說呢~
【王佳荊】:這位江沚，你也不想這回事被別人知道吧？
【江沚】:……
【王佳荊】: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王佳荊】:下禮拜又是考試，我先去復習啦
【江沚】:嗯，我也去了
【王佳荊】:這幾次的考試都和培優班選拔有關，這個你知道嗎？
【江沚】:當然，我就是沖這個來的
【王佳荊】:好！那我們兵分兩路，山頂相見！
【江沚】:山頂相見！
打下最後這四個字，江沚也感覺身上暖暖的。
回來學文，沒有頂尖師資，沒有尖子班學習環境，家里反對，老師不看好。
這是一條幾乎必定失敗的路。
可他遇到了許多人。
憨包，鋒哥，蔣老師，王佳荊……還有我兒袁率。
黑夜因為有星光而浩瀚，身邊因為有螢火而溫馨。
大家真的幫助了他很多吶。
這條路或許會很難，但他堅信必然勝利。所有的困難和障礙都將翻頁，化為一層堅硬的鎧甲。
媽的，燃起來了！
江沚沖自己緊了緊拳頭，當即坐下翻書學習。
不就是今晚翹家麼？這點困難算什麼。
我——唯一全滿貫•七班至高神•數學分類先鋒榜霸榜者•連續大滿貫記錄保持者•不寫作業的屑•菁寶的實習男友•江沚——今晚就要卷死你們所有人！
……
三個小時四十分鐘後。
好累啊……
隨著身體的一陣顫動，精致可愛小巧的文綜題頓時索然無味。
——說明一下，這里的顫動指的是伸懶腰的顫動，請各位不要想歪。
江沚打了個呵欠，放下手中的地理題，沒有硬著頭皮繼續學。
賢者時間已到。開擺。
折角標記，合上，裝進書包里和其他的教材和題對齊放好。最後的最後，江沚看著書包里整齊的書本，陷入沉思。
他的風格不是一把塞嗎？裝書和裝土豆沒有區別……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注重細節了？簡直就和徐菁一樣……
……
算了，也沒必要這麼草木皆兵不是？一些有益的東西還是可以學習的！
江沚給予自己正確的心理暗示。
嗯，時機已到，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
啟點APP，啟動！
菁寶~我的菁寶~你一定會準時更新的對不對？沒準還會加更~
江沚滿懷期待地進入APP……
《最新章節:請假條》
【要和男朋友一起復習備戰月考啦，今天無更~】
……
啟點APP，關閉。
媽的，拖更還要強行塞狗糧的屑江離載菁。
江沚滿臉羊駝地切屏點進了QQ，打算去書友群里譴責一下，看到大家已經在刷屏譴責了，也就象征性地點了個+1，便沒有再參與。
這屑作者也沒冒頭啊，不知道又干啥去了，光在那兒復讀也沒意思……
江沚撐著臉，無聊地扒拉著江離載菁的資料卡。
等等。
水哥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記得重生之前江離載菁應該是單身狗才對，就像轉角醬一樣。雖然她冒頭次數不多，但還在群里吐槽過自己不敢跟男孩子說話什麼的……
可是，好像自己重生回來後她就……有男朋友了？？
這就有點模不著頭腦了。
蝴蝶效應江沚是相信的，重生回來作出不同的選擇必然會影響一些事件的走向，可是和他本人關系不大的事情應該不會受影響才對。
比如啟點暢銷榜上依舊是詭秘之主穩居榜首，比如轉角醬依舊是單身美少女作家。
但唯獨感覺江離載菁一下子變了許多……難道她其實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會是誰呢……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做過的那個夢。
在夢的盡頭，名為江離載菁的少女對他露出真容——是徐菁的模樣。
不能吧？徐菁不是她的讀者嗎？還在她書友群里……
正想著呢，QQ又響了一下——徐菁發消息了。
【徐菁】:江沚，你還在學習嗎？
【江沚】:對啊，學習呢。
【江沚】:可是你發消息把我打斷了，我學不下去了。
【徐菁】:顏團子驚恐.jpg
看著屏幕那頭的徐菁被自己玩弄股掌之間，江沚樂得嘴角上揚，什麼江離載菁早就拋到腦後了。
開玩笑，屑作者怎麼可能是我女友？
emmm……這里的意思是，屑作者怎麼可能是我的假女友。
算了都差不多，接著逗徐菁玩。
【江沚】:我很生氣。
【徐菁】: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呀？
【江沚】:不行，就生。
【江沚】:除非你出來跟我道歉。
【徐菁】:委屈巴巴.jpg
【徐菁】:一定要出來嘛……
【江沚】:嗯。
【徐菁】:不出來行不行呀？我在這里給你道歉
【江沚】:那我接著生氣。
【徐菁】:不要生呀！我這就出來！
哈哈哈哈她還真要出來，憨包好好玩！
江沚樂得發出了豬叫一般的笑聲。反正這兒也沒人，用不著注意形象。
笑聲過後，江沚蹲得有點累了，干脆坐在草坪上。感覺還蠻舒服的，干脆又躺下。
嘴角依舊殘存上揚的弧度。
其實徐菁哪有那麼憨。她也知道自己並沒有生氣吧？
心里忽然有點暖暖的。
身邊有一個如此細心溫柔又可愛的姑娘，對他如此小心翼翼，願意為了他開玩笑的一句話就大晚上跑出來找他。
真的很美好。
江沚忽然想，要是自己也不是什麼好好學習的卷貨就好了。
要是以後還能有機會再重生一次……或許他願意讓她成為故事的女主角。
【止水，如果某一天你確定了對的人，勇敢一些，不要等。】
趙學鋒。的聲音忽然毫無征兆地在心底響起。
江沚怔了一下。
他看著頭頂的夜空，神情復雜。
原則和底線不能踫，高中畢業之前絕對不談戀愛。
高中畢業的話……
到時候再說！
江沚站起來，伸伸懶腰，回頭，卻正對上一雙近在遲尺的大眼楮。
眼楮布林布林地眨了眨。
江沚被嚇了一跳，慌亂中胡亂撲騰兩下，一坐回草坪上。
他打量著身後冒出來的少女。
少女將雙手背在身後，也歪著頭打量他。
徐菁的上半身依舊穿著一中的夏季校服。校服本來就是白色的，再加上頻繁的清洗，更是仿佛自帶了澹化濾鏡一般，在夜里卻反而有一種朦朧而純潔的感覺。
下半身則換成了寬松舒適的居家小短褲，露出一雙縴細白皙的雙腿。暗澹的光澤順著曲線流淌，更顯柔美。
襪子也月兌掉了，看來是洗過腳啦。拖鞋里的腳趾仿佛知道自己被看了似的，也緊張地蜷縮起來。
徐菁見江沚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蛋有些紅撲撲的:「你，你在看什麼呀……」
「沒，沒什麼。」
江沚輕輕咳嗽兩聲，有點心虛地挪開目光。
徐菁的臉蛋像河豚示威一樣鼓起來了。
「你，你騙我，你根本就沒有生氣！」
「嗯，我錯了。」
江沚學她眨眨眼，聲音輕柔:「我感覺有點孤單，所以才想讓你出來陪我的。」
「唔，唔……」
徐菁一下子就不知道怎麼辦了，有些羞答答地原地低下頭:「是這樣呀……」
「你可以原諒我嗎？」
「那，那就原諒吧……」
「好，那就原諒了。」
「……」又被他拿捏了。徐菁鼓鼓嘴，心里卻挺喜歡被拿捏的感覺的。
唔……好奇怪……
「那，那我就回……」
「一個人呆一晚上還挺無聊的。可以陪我坐會兒嗎？」江沚提議道。
徐菁哪里會拒絕呢，只好軟乎乎地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了。
天穹浩瀚，夜空無垠。
晚風吹拂著月色流淌，恍若一條銀光閃爍的小溪。
溪邊綠地如茵，少年少女抱膝並排而坐，呼吸同一陣晚風，遙望同一片雲彩。
徐菁試探般地往近湊了湊，和他貼得更近了一些。
江沚輕聲感嘆:「夜色真美吶。」
「嗯嗯！」徐菁附和著點點頭。
結果他的下一句是:「可是屑江離載菁又沒更新。」
「……」徐菁有點慫慫地縮了縮脖子。
間歇性想擺了嘛……而且最近學習那麼忙，存稿也見底了，又卡文……
「算了，我們不聊她了。」
「嗯嗯！不聊她！」
「明天去我家吃飯，你也不用太緊張，表現得平常一些就行的。就像那種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樣，听見了沒？」
「好的，就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樣！」徐菁使勁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額為什麼感覺有點不靠譜……江沚看她這個經典認真臉，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不過吃個飯嘛，應該問題不大。
應該……
「禮拜一的考試，記得要好好考啊。別緊張，遇到不會的也別空下。」
「嗯嗯，你也是！」
「然後……」
「唔……」
兩個不擅長聊天的人雙雙陷入沉默，可是卻並沒有誰覺得尷尬，反正平時就是這樣的。
仿佛已經習慣了對方話不多。只要在身邊就好。
「那，不早啦……我回去啦？」
徐菁雙手輕輕搭在地上，卻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看著江沚的眼楮，仿佛在詢問他的意見。
江沚輕輕一笑，點點頭:「早點休息。」
「嗯嗯！」
「等一下。」
……江沚怎麼和趙老師一樣變健忘了呀……徐菁停下來，好奇地歪歪腦袋。
江沚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唉，唉？」
少女搖搖頭，「沒有呀。」
「哦。那，」
江沚的眼楮轉了轉，「你以後打算談嗎？」
徐菁愣了一下，隨後就像傻掉了一樣，臉蛋烏拉烏拉地變紅了:「為，為什麼問這個呀……」
「哦，一時想問，不方便就不用回答了。」
江沚聳聳肩，又對她笑了笑，「反正我不打算。」
徐菁噘起嘴:「那……那我也不打算。」
「哈哈哈，行，你快回去吧。」
「哦……」
徐菁垂著腦袋走了，步子卻很小很小，仿佛不舍得一下子回去一樣。
終于，在一處即將要拐的地方，少女猶豫著回頭。
卻發現江沚居然一直在看著她……
徐菁臉上一紅，噠噠噠地跑掉了。
「我，我真回去了！再見！」
「晚安啊。」
江沚微笑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止水，如果某一天你確定了對的人，勇敢一些，不要等。】
或許是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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