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
「我以前在上海的家。」
「那個奸細會不會……」
「放心,他不可能知道。這棟房子是我一年前租的,本打算長期居住,還沒等搬過來,就接到上級命令前去青浦,伺機加入蘇浙別動隊。所以,房子的情況沒人知道,奸細也不是神仙,沒可能未卜先知。」
「鄰居的身份查過了嗎?」
「查過了,都是普通老百姓,沒問題。」
「這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安福里治安有口皆碑,自法租界設立以來,近百年的時間,從未發生過惡性桉件,巡捕都很少到這邊來。」
「安福里?」
「對。這邊是安福南里,你剛才去的是安福北里。」
「………」
「有什麼問題嗎?」
「你知道誰在安福北里嗎?」
「我這要問你。」
「陶然。」
「青浦班的那個陶然?」
「對。」
「這麼巧……」
劉振興皺起了眉頭。
他明白許延麟的意思。
附近住著一個軍統特工,總是讓人覺得不太安全。
相隔數百米的距離,偶遇的幾率的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三人互相之間都認識。
萬一要是撞見,麻煩可就大了。
許延麟說道︰「不是巧。軍統要對季雲青下手,特意在附近租的房子。」
安福北里距離土耳其浴室很近,提前把槍支藏在陶然的住處,避免在路上遇到巡捕臨檢。
劉振興問道︰「軍統要對季雲青下手?什麼時間?」
許延麟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
劉振興冷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他還能活幾天?軍統那幫家伙,做事和他們的戴老板一樣,好大喜功,毫無章法!」
「主要是殺一儆百,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許延麟多少有些尷尬。
刺殺季雲青,是他提出的建議。
看起來,劉振興的想法和自己不太一樣。
劉振興說道︰「不說這個了,約你見面,是有任務派給你。」
許延麟趕忙問︰「什麼任務?」
「目前,新四軍一支隊已經順利抵達蘇南,創建了蘇南敵後根據地,與高敬廷的四支隊遙相呼應,在戰略上對日軍形成牽制。你也知道,根據地無一不缺。因此,上海地委籌措了一批物資,準備運往根據地。」
「需要憲兵隊的通行證?」
「對。」
「什麼時候要?」
「最遲不能超過下周。」
「………」
「能搞到嗎?」
「平時倒也不難辦,現在……」
「怎麼了?」
「駐屯軍下周舉行哀悼大會,通行證的發放會比較嚴格。」
「那怎麼辦?」
「如果在哀悼會之後……」
「不行!」
「………」
劉振興解釋著︰「物資主要是以糧食為主,上海天氣炎熱,現在又趕上了雨季,濕氣也重,繼續在倉庫存放,怕是要發霉了,如果不是日本人查的緊,這批物資月初就該運走。另外,物資中還包括一箱藥品,就算糧食能等下去,部隊里的傷員等不起啊,我們這里每耽擱一天,就有可能白白犧牲一名戰士!」
許延麟略一思索︰「這樣吧,你再容我想想辦法。」
劉振興說道︰「事關重大,請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許延麟點點頭︰「我明白。」
劉振興看了一眼手表,問道︰「還有問題嗎?」
許延麟想了想︰「應該盡快把奸細找出來。不然的話,你在明,他在暗,長此以往,太被動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許延麟緩緩說道。
……
晚上六點鐘。
國泰電影院散場。
電影《貂蟬》時長90分鐘。
觀眾意猶未盡,還在談論著劇情。
許延麟和蔣安安沿著走著。
「餓了吧?」
「吃了點心,一點都不餓。」
「那就先去滑旱冰,然後再吃飯,你說好不好?」
「嗯。」
按照約會的行程安排。
先看電影,然後去吃飯,再去大快樂游樂場滑旱冰。
兩人也不急,沿街走走停停。
蔣安安問道︰「你不喜歡古裝電影?」
許延麟說道︰「還好。」
「在電影院,看你心不在焉的。」
「………」
「你了解郭末儒這個人嗎?」
「多少了解一些。」
「說說看。」
「新派詩人,考古學家。」
「還有呢?」
「沒了,就這麼多。」
蔣安安笑道︰「討蔣檄文,你是忘了嗎?還是不願提起?」
許延麟澹澹的說道︰「他還能活著,說明委座胸懷寬廣。」
「胸懷寬廣嘛,這個可不好說,人心隔肚皮,他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安,有些話不能亂講。」
「我沒亂講。」
「怎麼突然提起郭末儒?」
「他今天來我家了。」
「哦……」
同為文學界知名人士,郭末儒拜訪蔣清泉也很正常。
「我讀過他的詩,極具批判性。本以為人如其文,哪曾想,理想和現實之間,差距真的好大。唉,早知道這樣,不如不見。」
蔣安安嘆了口氣。
許延麟笑道︰「為什麼這麼說?」
「你知道,他來做什麼嗎?」
「做什麼?」
「當說客來了!」
「說客?」
「嗯。」
「給誰當說客?」
「郭末儒說,馬上要成立新政府了,勸說父親到新政府任職,這個人啊,給我的印象,沒有一點文人的傲氣,張口閉口都是利益……」
听著蔣安安的講述。
許延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關于中統特派員的安全,尹定一似乎毫不關心。
他就不擔心特派員被抓嗎?
赤木彥之擔任警務處副處長,租界也不再是樂土。
上一次,日本憲兵公然到租界抓人,就已經有了先例。
尹定一之所以不擔心,一定有不擔心的道理……
許延麟心里咯 一下。
如果身份核實過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擔心。
誰的身份核實了呢?
到目前為止,從寧波來上海的嫌疑者當中,只有郭末儒身份核實過了,他是安全的。
難道說,郭末儒是特派員?
從邏輯上分析,只能是他。
假設郭末儒是特派員。
他為什麼要替新政府當說客?
只有一種可能,他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