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茶館。
柳戈青等了十分鐘。
隨即結賬離開。
他知道,許延麟不會來了。
步行了一段路,上了停在街邊的小轎車。
車里的張森問︰「走嗎?」
柳戈青嘆了口氣,沒說話。
張森也猜到了,柳戈青這麼快出來,說明接頭人沒來。
「組長,出什麼事了嗎?」
「76號要抓王站長。」
「站長不是去了蘇州嗎?」
「別提了,這件事是我大意了。今天一大早,站長在寧波登船,預計下午五點鐘左右到達上海。根據青衣提供的情報,最近幾天,敵人在布置抓捕行動,時間節點都對得上,唉……」
柳戈青長吁短嘆。
在此之前,他並沒有透露實情。
軍統在寧波召開會議,研究各地物資轉運的秘密通道。
王天慕途經蘇州,會同軍統蘇州站負責人趕赴寧波。
今天上午,柳戈青通過其他渠道,得知會議結束,王天慕已經上了船,今天下午返回上海。
寧波到上海,只有一條航線。
寧波甬江碼頭到上海十六鋪碼頭。
這樣一來,事情就嚴重了。
說明許延麟提供的情報符合邏輯。
柳戈青也不是沒辦法。
雖然客輪屬于日籍商人所有,但是船上的二副是軍統內線。
客輪設有商業電台,只要查到頻率波段,以明碼呼叫方式,直接給客輪發報,就說有緊急情況聯系二副。
只要聯系上二副,他就能夠幫助王天慕月兌身。
這件事只有許延麟能做到。
以憲兵隊翻譯官身份,查一艘客輪的商台頻率波段,不費吹灰之力,至于說暴露身份,現在也顧不了。
等到輪船靠岸,一切都將不可挽回。
李世群信心滿滿,肯定有辦法找出誰是王天慕。
柳戈青把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就目前來說,也沒啥好隱瞞的了。
況且,他對張森非常信任。
提到許延麟時,只說是代號「青衣」的情報員,並沒有透露更多。
張森猶豫了一會︰「組長,我、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柳戈青趕忙問道。
張森看似很為難︰「有一個人,應該可以幫助站長月兌身。」
「誰?」
「嵇曦忠,76號行動隊的一名組長。」
「………」
「實際上,他是中統的潛伏人員。」
「中統的潛伏人員?」
「對。」
「你怎麼知道?」
「在重慶時,有一次去中統局送公函,趕巧嵇曦忠負責接待……」
張森那時候屬于新人。
經常被派去各個部門公干。
公干是好听的,說白了就是跑腿。
張森並無怨言,新人嘛,本來就應該多加歷練。
雖說中統軍統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也不是說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同為國黨政府效力,正常的公務往來還是有的。
張森是上海人。
嵇曦忠也是上海人。
老鄉見老鄉,免不了攀談一番。
嵇曦忠無意中透露,很快有外勤任務。
從此以後,兩人再也沒見過面。
外勤任務等同于潛伏任務。
即便猜到了,張森也沒當回事。
中國這麼大,誰知道派去哪里了。
「這件事,怎麼從來沒听你提起過?」
柳戈青臉色沉了下來。
這屬于知情不報。
在任何情報部門,都屬于瀆職行為。
張森面露尷尬之色︰「組長,知情不報,我請求處分!」
「到底怎麼回事?」
「刺殺南田雲子那次,你知道我為什麼失手嗎?」
「為什麼?」
「當時,嵇曦忠剛好從飯店出來,所以……」
「所以,你受到了影響,沒能在第一時間開槍,對嗎?」
「是。」
「即便如此,為什麼隱瞞?」
「卑職加入軍統時,承蒙賀局長開課訓導,賀局長第一句話講的就是,身為特工,要具備超強的意志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否則的話,不適合做潛伏工作……」
張森羞愧的低下了頭。
有一句話,他沒好意思提。
賀局長還說︰遇事慌張,動輒喜怒形于色,與碌碌匹夫何異?
之所以隱瞞,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不是失手,而是失誤。
若非事關重大,張森也不可能說出來。
柳戈青問︰「你先說說,怎麼讓嵇曦忠幫助站長月兌身?」
張森說道︰「他是76號行動隊組長,肯定會參與抓捕,有人做內應,我們在外面接應,站長就有機會月兌身。」
柳戈青皺起了眉頭︰「嵇曦忠是中統的人,就怕不肯幫我們……」
「我去和他談。」
「你有把握?」
「有。」
「好!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找他。」
「組長,這件事若是成了……」
「若是成了,既往不咎。」
「多謝組長!」
轎車朝極司菲爾路方向疾馳而去。
……
極司菲爾路76號。
特工總部大門外。
嵇曦忠四處張望。
他接到電話,說是有老朋友來訪。
張森走近了些,摘下墨鏡︰「怎麼,不認識了嗎?」
嵇曦忠臉色變了︰「你來干什麼?」
張森面帶微笑,親熱的拍了拍嵇曦忠胳膊,低聲說道︰「老朋友見面,可不該是這副樣子。方便的話,到那邊聊兩句。」
「我沒時間,想聊的話,明天……」
「明天就來不及了!」
「………」
「耽誤不了多大一會,走吧。」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都在一口鍋里吃飯,分什麼井水河水……」
兩人談談說說,朝附近的冷飲攤走去。
張森買了兩瓶冰鎮汽水。
遞給嵇曦忠一瓶。
嵇曦忠嘆了口氣,看了一眼76號大門方向,說道︰「你冒冒失失來找我,回去後我怎麼說?他們肯定要問的!」
張森說道︰「這次之後,我不會再出現,他們想查也查不到。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是你以前的一個朋友,這次準備去南洋做生意,找你借錢來了,問起身份背景,隨便你編瞎話。」
「說吧,找我什麼事?」
嵇曦忠也不是很擔心。
他是上海人,經常有故舊來訪。
還真讓張森說著了,張嘴借錢的不在少數。
他只是不想和軍統的人有瓜葛。
尤其在這種環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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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解封印了,空歡喜一場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