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等待……
海關大樓鐘樓奏響了報時曲。
現在是晚上九點鐘整。
禮查飯店門前燈火通明。
南田雲子的司機回到車里。
過了一會,轎車尾燈亮起。
柳戈青說道︰「張森,去吧。她應該快出來了。」
張森開門下車。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這里臨近外灘公園,晚上也很熱鬧。
南田雲子一行從飯店出來。
簡單寒暄了幾句。
李世群乘車先一步離開。
岡村適山面沉似水。
南田雲子看了他一眼︰「岡村少左,你好像不太喜歡李世群。」
岡村適山冷哼了一聲︰「狂妄自大的家伙,令人生厭!」
南田雲子微微一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凡是狂妄的人,必然有狂妄的資本。就比如,晴氣將軍對李世群十分欣賞,認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況且,李世群和丁墨村都是國黨特工,他們對國黨特工部門非常熟悉,有這樣的人替我們打頭陣,即便性格狂妄一點,我想,也是可以容忍的。」
「但願晴氣將軍沒看錯人!」
岡村適山悶聲說道。
南田雲子說的很明白,晴氣慶胤的支持,就是李世群狂妄的資本,他當然不會把一個少左放在眼里。
「李世群說,給他三個月時間,就能看到一個嶄新的上海,我們不妨拭目以待,如果他真的……」
南田雲子眼楮余光一瞥。
張森緩步走過來,手上忽然多了一支手槍。
掌心雷本就可以藏在手中。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南田雲子。
這種情況下,躲閃根本來不及,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禮查飯店旋轉門轉動,從里面出來一群人。
這些人紅光滿面,有說有笑。
看樣子都是剛剛喝過酒。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四十歲左右的年齡,留著修飾過的八字胡,西裝革履,穿著打扮十分的講究。
張森愣了一瞬,隨即扣動了扳機。
南田雲子抓出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一把扯過胖翻譯擋在身前。
砰!
槍聲響過。
胖翻譯胸口中彈,身體晃了兩晃,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現場頓時一片大亂,行人四散奔逃。
南田雲子一矮身,躲到轎車另一側。
張森一擊不中,轉身就跑。
他心里很清楚,這種機會不會有第二次。
事實上,槍聲一響,憲兵隊特工組的人就沖了過來。
砰!
砰!
砰!
砰!
震耳的槍聲中。
柳戈青駕駛轎車疾馳而至。
張森緊跑幾步,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等特工組的人追到街上,轎車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岡村適山喝令道︰「戒備!」
特工組的人四下散開。
街上基本清場了,沒人敢靠近禮查飯店半步,這個時候要是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大概率會被亂槍打死。
南田雲子也是驚魂未定。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槍手瞬間走神,自己這條命就交待了。
岡村適山說道︰「南田課長,為了安全起見,我派憲兵護送你回去!」
南田雲子沒說話,回身打量著剛剛從飯店出來的一群人。
「你們誰認識那個槍手?」
南田雲子問道。
沒人回答她。
岡村適山在一旁問道︰「南田課長,發生了什麼事?」
南田雲子說道︰「我懷疑,這些人當中,有人和槍手認識。」
岡村適山立刻吩咐道︰「來人,把他們統統帶回去!」
一輛廂式警車疾馳而至。
車門一開,從車里跳下來二十多個巡捕,手中都端著李恩菲爾德步槍。
帶隊的是一名美籍巡長,他粗略看了一下現場情況,對岡村適山說道︰「少左閣下,這里是租界,你們不能在這里抓人!」
美籍巡長能說一口生硬的國語。
這也是他沒帶翻譯的原因。
翻譯官死了,岡村適山等于成了一個聾子。
「他說,我們無權抓人。」
南田雲子在一旁充當翻譯。
「反抗分子在這里開槍殺人,連巡捕影子都看不到,現在出現了,哼,分明是故意袒護反抗分子!今天,我倒要試一試,誰敢攔我!」
岡村適山一揮手。
特工組的便衣都把槍亮了出來。
美籍巡長吃了一驚,喝令道︰「準備!」
二十多名巡捕紛紛拉栓上彈,槍口對準了特工組的人。
對這位性格莽撞的岡村少左,南田雲子也是無可奈何。
在她看來,只要赤木彥之一天沒就任警務處長,就存在一天尚不確定的變數。
若是和巡捕起了沖突,勢必會影響到事情的進展。
事關機密又不能告訴岡村適山。
雙方劍拔弩張,若是發生槍支走火,立刻就會演變成一場混戰。
正在這時,那個八字胡男子開口說道︰「巡長先生,你恐怕是誤會了,我們自願跟隨少左回去,並無抓人一說。」
這一下,美籍巡長就不好替人出頭了。
南田雲子也很驚訝,想不到解圍的居然是被抓的人。
她看了看八字胡,問道︰「先生貴姓?」
「免貴姓尹,尹定一。」
尹定一客氣的回答。
……
第二天。
特高課課長室。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南田雲子拿起電話︰「喂?」
「請問,南田課長在嗎?」
「我就是。」
「南田課長你好,我是李世群。」
「哦,是李副主任啊,有什麼事嗎?」
「根據我掌握的情報,昨晚發生的事,是軍統派人干的。」
「確定嗎?」
「確定。」
「能找到他們嗎?」
「等特工總部這邊一切就緒,我負責找到他們!」
「………」
「南田課長,我的人被憲兵隊抓了,還請出面協調一下。」
「沒問題。他叫什麼名字?」
「尹定一。哦,還有他的幾個朋友。」
「尹定一……是不是昨晚在禮查飯店抓的人?」
「是的。」
「這些人的身份需要徹查,短時間內不能釋放。」
「我可以擔保,尹定一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李副主任,我要提醒你一句,任何時候,對任何人,都不要輕易說絕對的話。」
「尹定一不一樣。」
「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他是特工總部的情報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