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竹塢之內……
靖玄緩步來至了此地,看著正在給一夕海棠把脈的天不孤。
思索片刻後,才對著沉默的二人出聲詢問一語。
「如何?!」
「是真有生孕了麼?!」
「確實如此!」
「是喜脈!」
天不孤聞言,收回縴縴玉手,看著已經來至此地飛靖玄,微微頷首,將自己所知曉的情況講出。
「喜脈啊!」
「真是日久生情!」
「可否勞煩好友先離開一番,我與一夕海棠有事商討一下!」
靖玄听到這里,也未多在意了,既然已經是注定的事情了,那麼就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進行。
反正死國這個勢力,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更是不健全的。
比之四魌界都還不如,簡直是瞎搞亂搞出來的殘次品。
「嗯…不過,她是有孕之人,可不要莫多的苛責!」
天不孤听到靖玄的要求,注視了他片刻,才微微頷首,不過在臨走之前,特別叮囑了一句。
「此事,我心中有數!」
「放心吧,這個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苛責懷孕中的母親!」
靖玄聞言,點了點頭,轉過頭看向正有點不安的一夕海棠,又搖了搖頭,隨即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一側,面帶好奇的詢問道。
「對于這個孩子,你有什麼的打算,或者說,你有什麼期望?」
「你…不生氣麼?!」
一夕海棠听到靖玄的安慰之語,有點好奇的抬起頭。
「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情我願的事情,再說我又不是你的家長或者什麼的!」
「不過,我倒是要提醒你一點,真人與復制品的差距?」
「我不用說的太明白,相信你心中也是有數的!」
靖玄聞言,頗為無語,這種語氣,怎麼感覺四周總有一種怪怪的氛圍,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而後繼續神色平靜的出聲解釋一語。
「背叛這個詞語!」
「不管在哪里,是任何人,或者說生物,都是無法忽視的!」
「我……」
一夕海棠听到靖玄的說辭,心中也是十分糾結,自己當初一時情迷,居然會惹下了這個麻煩。
現在到了這個時候,肚子中的孩子如何去留,就成了難題。
「猶豫了麼?」
「是基于母愛麼,啊,何等令人感慨無比的情操!」
「可惜,現實就是現實,不管再怎麼掩飾,悲慘的味道…」
「哈…」
對于一夕海棠的猶豫,靖玄輕輕的一笑,到底是一個宅女,要是她利用這千年的時光,多走走這人世間就會發現,死神對于這漫天遍地的野心家真不算個什麼。
一人之亂,能亂的了天下麼?
一人之魔,能戮的了天下麼?
一人之聖,能救的了天下麼?
可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除非你能做到武神那個地步,要不然你真要做這種事,頭頂上的天指定不啥時候就掉下來一把劍了。
喔,也許不會是劍,反正,至少會是百樣兵器之中的一樣。
「我想………」
一夕海棠憐愛的撫模了一下肚中的孩兒,而後剛想做出抉擇,就被一直在注視靖玄打斷了。
「先不要著急做出抉擇!」
「關于這個死神之子的情況,那個書中的人應該也是知道一部分。」
「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是人類,貨真價實的人類!」
「拋開死神之力,毫無武功在身的你,根本沒有內元支撐壽命!」
「失了神樹,但你卻還有些許死神之力,可要誕下了這個孩子,你就徹底的變成普通人!」
「普通人的壽命,不過日升月暮,眨眼便是百年歲月!」
「百年之後,年華不再,亦或者是一座枯骨!」
「反正,也許等不到枯骨的時候,你啊,就無法忍受了!」
「當自己心愛的另一半是永恆的青春時,你卻垂垂老矣,這也許是世界上最可悲的刑罰!」
靖玄看著那個一夕海棠的表情,不用想也是知道她的答桉,但自己來此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所謂的闔家團圓,而是自己的計劃。
所以有必要讓她知道,不努力的人生會有什麼的下場!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是擁有著死神之力和悠久的歲月,怎麼還能做到手無縛雞之力啊!
「我……」
一夕海棠聞言,神色一愣,頓時變得惶恐了起來,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自己的孩子,這個選擇對于一個女子而言,無異于割心。
「你現在看到的只有書中的他,卻從未見過真實的他!」
「要知道,人的記憶啊,是隨著時間逐漸消亡的!」
「最後只會剩下自己覺得美好的東西用以填補內心的空缺!」
「但…沉迷于美好太久,就會遺忘一些重要的東西!」
「這個過程,我稱之溺幻!」
「死神,可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家伙,玩弄普通人的生命!」
「這是我收集來的故事!」
靖玄看著神色不斷動搖的一夕海棠,將手中的資料遞了過去,上面正是死神曾經做的事情。
至于是真是假,一切就看眼前之人內心中真正的想法了。
「…………」
一夕海棠看著翻開的書籍,神色無比的慌亂,手掌緊緊的握緊,豁然未覺指甲已經扎入手心了,正順著指尖,向著大地綻放血紅。
「一個自詡為命運之神的存在,他所留下的計劃產物!」
「你現在可以信任的死神,不過是書中的一抹幻影罷了!」
「如果踫到後面的真死神,你們三的關系可真的會燃起滔天大火!」
「將這個孩子交給我吧,我替你解決這個麻煩事。」
「並且,我還可以給予你能與他相存一生的青春!」
「如何?!」
靖玄看著眼前的一夕海棠,趣味的笑了笑,而後繼續引誘道。
「可是……」
對于肚子中的孩子,一夕海棠雖然慌亂,但還是擁有著母愛。
或者說,她的人生當中,這許久的歲月只是漫長的孤獨。
如今突然有個血脈相連的孩子,輕易之間是無法放手的。
「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是你毀約在前的,我能如此對待你,已是足夠的寬容了!」
「一夕海棠!」
靖玄看著依舊在動搖的一夕海棠,魔言再響,準備幫助她在這個人性的天平上輕輕的推一把。
「死神?血印……」
就在這時,一抹血鐮自身後的空間浮現,向著靖玄 下。
「哈…」
靖玄察覺到身後的攻擊,神色愉悅的一笑,隨即身側立馬浮現了兩個身形,中年男子大盾一伸,直接住下落的刀鋒,另一個人手中長槍一掃,直接逼退了來襲者。
而後站起身,看著正在被纏斗的死神,饒有興趣的出聲道。
「貿然打斷別人的話語,這是沒有教養的表現!」
「不過,好像你也沒有什麼完整的童年,教養更是無稽之談!」
「他是死神之子!」
死神聞言,兜帽之下的神色愈加冰冷,手中血鐮威能不減,直接逼退眼前的持槍男子。
「喔,對對對!」
「死神之子,好厲害啊!」
靖玄听到死神的言語,不由神色愉悅的拍起了手,但這看似認同的話語,卻處處都是嘲諷之色。
「嗯?!」
死神看著對手的不屑,緊了緊手中的鐮刀,眼神無比的冰冷。
「但……你是死神麼?!」
「你是活在夢里太久,把夢都當做現實了麼?!」
靖玄聞言,一臉不屑的掃視著眼前的存在,而後開始了質問。
「你!」
死神听到這里,心頭火起,剛準備向前一步,卻發覺四周不知何時已經被眾多高手包圍了。
「回答我!你是死神麼!」
靖玄看著被包圍的死神,神色一改原本的浮夸,恢復至冰冷的模樣,平靜無比的質問一語。
「堂堂的死國之神會有那麼輕易的愛上人間的女子麼?!」
「人會對著動物發情麼?」
「兩個不同緯度的生命,能拼湊出來一見鐘情的效果?!」
「你信?」
「還是覺得我會信!」
「抱歉,這里清新的空氣,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有點污濁了!」
「你…什麼意思?!」
一夕海棠听這里,忽然面色一變,看向靖玄,急切的追問道。
「你不會以為你的小聰明就能限制住一個玩弄生命的神明吧。」
「堂堂的神明,本就漠視人間所有的規則!」
「要是屈服于規則之下,那,這種神,根本不足為慮啊!」
「死神能來至人間,本就是與死國的某位的算計有關!」
「好斗的內心,巧合的相遇,你真覺得不會有問題麼?!」
「巧合?欺騙愚者的說辭!」
「愛上計劃中的犧牲品,你倒是比那個逃避的神靠譜了許多!」
「可惜……」
「你終究是假的!」
「至關重要的一點記憶,想來你也是不可能擁有的吧!」
靖玄對于一夕海棠的疑惑,不曾回答,相反卻看著不遠處的死神,饒有興趣的緩緩一語。
「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給別人,完成計劃的後續!夠有趣!」
「不過,堂堂的死國之神,居然無法更改計劃?!」
「滑天下之大稽啊!」
「………」
听到這里,死神難得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一夕海棠!」
「你忘沒忘,東方羿當初為了與你對賭的夢境?!」
「你與死神,又何嘗不是這夢境中的兩個人!」
「你仔細的想想,夢中的你與現實的你又有什麼區別?!」
「犧牲啊…可悲!」
靖玄看著陷入沉默的死神,心知自己推測的是正確的,這一夕海棠就是死神用來體驗生活的。
所有生物不可能不存在情緒的,就連高高在上的天神都有。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這場憐愛與犧牲的游戲就是一個局。
荒神的出現,讓真正的死神察覺到將要被消亡的危險,不過,這也是他瞎折騰弄出來的事情。
所以,為了更進一步,他需要完善自己的缺點,那麼死神有什麼缺點,情緒,他缺少了情緒。
「他說的是真的?!」
一夕海棠听到這里,神色一白,滿臉的不敢置信。
「別激動!」
「你指責錯了對象!」
「你需要向真正的死神指責,而不是向愛你的人指責!」
「將這個計劃品給予我!」
「你可以繼續與一夕海棠長相廝守,反之,一同湮滅吧。」
「喧賓奪主,可是會死的!」
「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靖玄聞言,搖了搖頭,分出一部分元氣安撫住一夕海棠的心神,而後看著死神,趣味的解釋道。
「抱歉……」
「海棠…」
死神听到靖玄的說辭,嘆了一口氣,而後對著她道歉道。
「……我沒怪你…」
「一切都與你沒關系…」
一夕海棠這時也听懂了,雖然過去都是一場夢,但至少現在是真的,是屬于自己的人生。
「喔,一夕海棠,你的選擇!」
靖玄聞言,看向一夕海棠,神色愉悅的出聲詢問一語。
「這個孩子會怎麼樣…」
一夕海棠听到靖玄的質問,不由低下頭,撫模著肚子。
「結局麼?!」
「早就注定了!」
「就算你今日拒絕了我的提議,未來死國來人,你們又能如何?」
「說到底,長痛不如短痛!」
「不過,死國的某位,可是會對他無比的崇敬!」
靖玄聞言,看著沉默的死神,心知在場的都是聰明人。
這是一個死局,天者需要他來破除某位的封印,而自己則是需要掌控天者這個棋子。
各取所需,互不矛盾,至于死神之子的意見就算了吧。
付出與回報不對等,自己又不是三好先生,良心聖人。
「唉,我答應你了…」
一夕海棠听到這里,心知自己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不過他說的也對,過往的死神確實是喜愛玩弄人命的,他計劃中的產物也不能讓人放心下來。
「這不就很好麼!」
「你與這位,你們兩個人的未來將是無比的美好!」
「想要孩子,完全可以擁有一個只屬于你們的孩子!」
「何苦,為這個計劃中的存在,而惹上雙方的殺機!」
「到時候你們倆死了,這個孩子不照樣還是按照計劃進行麼?」
靖玄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說的也沒錯,雖然不好听。
但現實就這麼殘酷,沒有絕對的力量之前,誰又能為自己的命運做主,都不過是傀儡罷了。
「海棠…」
「你不後悔麼?」
死神見狀,將心中的鐮刀散去,緩步走到一夕海棠的一側,將她摟進懷中,關心的詢問道。
「他說的對,我們改變不了什麼,我只能祈禱這個孩子幸福!」
「弱者的可悲吧…」
一夕海棠聞言,憂傷的搖了搖頭,對于現在的局勢,心知肚明,已是苛求太多了。
雖然自己不聰明,但明白,自己不過是他的犧牲品罷了。
自己與他相愛的結果,就是為了將死神之子誕生下來。
「知道麼,我曾經見過你!」
「在四魌界之中!」
死神摟著一夕海棠,安撫了一下她,而後將她送進書籍中,才對著不遠處的靖玄出聲一語。
「喔??」
靖玄聞言,好奇的捏著下巴。
「哈…」
死神看著神色澹然的靖玄,而後搖了搖頭,繼續將那次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了出來。
「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個莫名流落進去的異境靈魂……」
「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你…」
「未曾想到,你身邊的女子一點也不簡單,直接出手重創了我…」
「所以,我就升起了向上一看的想法,結果…」
「察覺到自己的渺小,所以選擇這個計劃,用以變強自己?!」
靖玄聞言,突然理解,對方怎麼會想著向上面看一看了。
「也許吧…」
「不過與我無關了…」
「關于妖世浮屠可以覆滅死國的消息,我會照常給予他的!」
「還有…」
「我們身不由己,那麼你呢…」
死神看著神色平靜的靖玄,隨即隱身于黑暗之中了。
「…無聊的話術…」
「不過…」
「這楔子還真是人如其名…」
「就是個棋子……」
靖玄聞言,對于死神的說辭,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澹的模樣。
反正想那麼多也沒有用,不如過好現在的每一天。
想到這里,不由搖了搖頭,轉身化光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