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師的維修店，在黃泥崗十六中學大門口。
一間夯土小屋，里面堆著三台等待維修的黑白電視，以及眾多老舊的收音機。
這年頭，老師搞副業很正常。
像黃泥崗。
縣財政撥款給鄉里，鄉里再把薪資發給老師們。
如果縣里沒錢，鄉里只能打白條，也就是月薪不兌現，等到年底一塊算。
如果年底依舊沒錢，那就等次年。
老師們拿不到工資，偶爾還會被主管部門強制捐款，加上每個月扣除一筆攤派費……
最終導致，必須搞副業才能養活自己。
婁楠楠父母，養了五頭牛。
育紅班老師，種了七畝地。
物理老師，業余時間經營這家維修店。
還好，邁入新世紀，老師待遇略有提高。
至少黃泥崗老師們的薪資，已經超過谷城縣。
物理老師翻出一堆圖紙，又將眾多工具收進蛇皮袋。
眾人一起來到玩具廠，走進徐飛經常使用的閑置車間。
由于沒有‘實驗室’模塊，解析成品、制作樣品必須依靠自己。
徐飛在大澤，除了關注海外新聞，其余時間全在學習‘模擬電路’。
一邊參考課本，一邊徒手制作，一邊借助基礎生產線制造需要的原材料或半成品。
包括︰
銅線、錫線、銀線、金線……
鋁圓筒、金屬鉭、聚脂塑材、陶瓷薄膜……
碳質顆粒、釉絕緣層、釉絕緣漆……
把這些東西，按照功能串接起來，于是有了電線、電阻、電容。
連接小喇叭，要求越高，線路越復雜。
如果加上玻縴布制作的覆銅板、銅箔、半固化片、化學藥水……
再把線路規整到‘面板上’，也就有了電路板。
為了制作電路板，徐飛準備了一堆工具。
鋼鋸條，細砂紙，快干油漆，小排筆，小電鑽，，小刀，復寫紙，橡膠水，圓珠筆，尺子，圓規……
為了測試電路板性能，又采購了一堆電工器材。
萬幸的是，四級基礎生產線自帶的電腦，具有‘彷真電路’功能。
在設計電路的時候，可以幫忙模擬整體效果，無需一次次進行實驗。
目前，徐飛借助四級基礎生產線，可以制作1元硬幣大小的電路板，1毫米厚度，1毫米線寬線距，可以控制聲音大小，切換五種台詞，啟動電源和關閉電源。
另外制作了一款同樣大小，用于控制開燈關燈的三層電路板。
比如︰把200x200個迷你小燈泡，排列在一塊木板上，通過這個電路板，可以生成‘徐飛’、‘廠長’、‘TEP’，甚至可以手動來回切換。
再多字體和功能，暫時做不到。
因為控制的越多，線路越復雜，電路板越大。
根據書本內容，該電路板叫PCB，不是集成電路IC，更不是微電路芯片。
目前，以上這些東西，伴隨操作台，被運送到閑置生產線。
徐飛跟眾人一一介紹了自己的杰作。
婁父和育紅班老師很是驚嘆，「當廠長，都這麼閑嗎？」
而物理老師，則好奇道，「為什麼不找廠家定制？或者，招一批電氣工程師，幫你們公司設計自己想要的PCB，甚至研發EDA，設計IC、微電路？」
「TEP不支持這個項目，我打算自己搞。」
「那你現在基本達到……三十年代的水平。」
「多少？」
「七七事變。」
「國外起步那麼早嗎？」
「現在都是‘印制板’，也就是綠顏色的電路板，插裝式PCB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被淘汰。並且，印制技術，也從扁平封裝，向球珊陣列封裝、高密度方向發展。」
「害，我只想控制音響，搞那麼復雜干嘛。」
「也對。」
物理老師坐在操作台，了解眾多原材料之後，「咱們先從小喇叭開始？」
「我看您制作一遍，需要什麼，盡管開口。」
「不，先說你的要求，需要哪種音色。」
徐飛從櫃子里翻出尚未研發成功的張飛，「他的。」
「機械 張飛？」物理老師似乎知曉這款玩具，點點頭，「有金屬膜嗎？」
「哪種材料？」
「硬度越高越好。」
「磷青銅？」
「沒听過，最好用鈦金屬振膜…這樣，我把對應材料列出來，你看看能準備哪些。」
半小時後。
物理老師先制作音圈，再固定磁鐵，之後設置前極片、後極片、定心支片。
然後根據婁父的建議，研究‘懸邊’，用于提供阻尼，使信號消失後，聲輻射也能迅速消除，保證高音質。
接著振膜、防塵蓋……
「總的來說，這是動圈式單體，比你制作的那一款電磁式略微復雜，原理是，錄音界面的輸出信號會啟動擴大機的電流，電流的正負電使單體上的線圈產上磁場反應。++排斥振膜往內收，+-振膜往外擴，一收一擴，形成聲音。」
徐飛模彷著制作一台，很快得到基地提示。
[鈦合金喇叭-重低音]
查看參數︰
失真度、信噪比、頻率響應、動態規模、順態特性、立體聲別離度、直達聲、反射聲、混響聲、基準震蕩、听覺特性……
如果說，以前的小喇叭是1，現在已經達到99。
與此同時，物理老師和婁父，一起改進錄放機，設計和調整，可以匹配‘機械 張飛’發聲的電路圖。
又是半小時後。
四個老爺們兒，給張飛安裝電池、音響、播放機、電路板。
徐飛擰動上勁，此時已經激活電源，如果發條動力耗盡，又會主動關閉電源。
「有位老師幫忙，果然事半功倍。」
隨後，放下張飛。
「哇呀呀呀∼∼∼」
機械張飛右手握著丈八蛇矛，左手握緊拳頭，擺個姿勢後，端著武器向前沖。
聲音猶如擎天柱，充滿重金屬質感，同時帶著些許回音。
看上去，確實比無聲版更有賣點。
不過，育紅班老師卻微微皺眉，「這跟唱戲似的，體現不出張飛的 。」
婁父點點頭，「應該充滿殺氣才對，萬人敵麼，比關羽凶得很。」
年逾六十的育紅班老師，沉思片刻，眼神一亮，拿起錄音器，壓低喉嚨︰
「我殺、我殺、我殺殺殺∼∼∼哈哈哈哈！」
沉悶而嘶啞的聲音，回蕩在車間內。
徐飛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婁父和物理老師也滿臉見鬼的表情。
育紅班老師放下錄音器，自信一笑，「怎麼樣？」
「絕了！」
徐飛連忙拷貝磁鐵片。
育紅班老師制止道，「動作也不對，應該瘋狂 砍，猶如風卷殘雲，最後拎著酒壇，仰天爽朗大笑。」
「這個建議，值十萬紅鈔…不，我給您提成，每賣一件，抽5毛錢。」
「不必了，我覺得，我適合來你們公司搞玩具。」
「嗯？」
「當了一輩子孩子王，最後卻失業了。」
「？？？」
婁父解釋道︰「現在不興育紅班，改為大小班，老賈沒有教師資資格證，退休也沒有養老金。」
「您這配音，足夠您在公司養老。」
「不，我覺得，我還能給更多角色配音，黃忠、魏延、曹操……我雖然不懂他們，但我更懂年輕人。」
「您老快坐，咱們繼續。」
物理老師看看時間，「還回去喝嗎？」
「把飯菜送過來，一邊喝，一邊研究，不更有靈感？！」
徐飛說完，給大馬使個眼色。
後者返回財務，拿來三張額度一萬的銀行卡。
「一人一張，密碼八個零，別拒絕，這是外企的錢，不要白不要。」
「這個我不能要。」婁父臉色微紅，拒絕道︰「本來請客，是感謝你給小虎找了個好工作，楠楠也轉正了，現在算啥？」
「害，客氣啥，咱後續角色的音色、配音，都要重新制作，如果做的好，卡片少不了。」
「外企都這麼財大氣粗麼？」
「不，這是版權買斷，以後動畫、游戲，甚至電影，都會用到。」
徐飛拿出手機，通知設計咨詢公司，來拷貝磁鐵片，以最快速度把張飛宣傳短片制作出來。
20號開啟三國大亂斗，今天已經16號，四天時間，有點趕。
很快，唐默親自跑來，「廠長！」
「听听張飛的配音。」
徐飛再次給機械玩具上勁。
張飛落地後……
「我殺、我殺、我殺殺殺∼∼∼哈哈哈哈！」
「這！」
唐默 地瞪大雙眼，「僅這一句，足夠打造一個完整形象，不過，還能再來幾段嗎？」
育紅班老師微微沉思，昂起胸膛，朗聲道︰「安得快人如翼德，盡誅世上負心人！」
「人情勢利古猶今，誰識英雄是白身？這個可以作為張飛靜態台詞。」
徐飛想了想，「‘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之類的，可以稍後推出，無雙版機械三國，暫定兩句台詞，兩套動作，三天內把宣傳片做出來，趁著三國大亂斗的熱度，推出‘無雙機械張飛’。」
「好的廠長。」
唐默轉身告辭。
徐飛拿起 張飛，算了算造價。
喇叭佔用一條生產線。
播放器佔用一條生產線。
無雙機械張飛內部構造復雜，即便不采用拼裝版，制造難度依舊不低。黃泥崗玩具廠生產喇叭和播放器，大澤生產無雙機械張飛，按照安全總功率，日產量應該不會超過1萬套。
目前普通機械三國每天出貨36萬套，銷售額大約320萬。
如果保持盈利，定價不能低于320紅鈔。
而研發有成本，喇叭又使用了鈦合金，再加上‘鐵質磁片儲音’技術，以及創意、配音等等。
國內600紅鈔起步，倭島、南棒子至少1200紅鈔……
這麼高的價格，也不知會不會有人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