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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兒子

沈猶龍微微點頭︰「看來,是老夫要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誠意了。」

「東翁如何打算?」趙文及問。

沈猶龍笑著說︰「陳平自入標營,做事穩妥,為人忠厚,又屢立戰功,是廣東冉冉升起的軍中新星,不可不用。倒是那林察,軍紀散漫,身為軍戶世勛,不思報效,大搞走私貿易,與四姓海盜過從甚密,實在可恨。

若整頓軍備,非以林察為祭,不足以彈壓人心。」

趙文及點頭︰「那陳子壯對李肇基頗有忌憚,不如讓他出面,擢拔陳平,執掌水師團練。」

「正合我意!」沈猶龍擊掌稱贊。

香港島。

初升的陽光從窗戶里照進屋子,照亮了鄭廷球那白花花的,吹進來的小風讓他縮了縮身子,裹住了被子。

但房間里的火盆已經熄滅,一床薄薄的被子,怎麼也擋不住深秋的寒氣,他叫嚷了兩聲,外面卻沒有回應,他罵咧咧起來,穿好衣服,來到了外堂,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桌前吃著粥,笑著說道︰「鄭叔叔早,您的手下就給您拿吃的了。」

「你竟然敢在我吃飯之前就吃東西。」鄭廷球把刀扔在桌子上,惡狠狠說道。

男人攤開手︰「我和您不一樣,您貴人事忙,而我閑的無聊,到了飯點吃飯,就是我每天的大事了。」

「王八蛋,和你爹一樣混賬玩意。」

年輕人冷冷一笑,沒有回應,似乎沒有听到這侮辱的話。

過了一會,又一個年級稍大些的男人進來,坐在桌子前,一邊與年輕男人說話,一邊吃飯,也沒有把鄭廷球放在眼里。

這兩個人一個姓石,一個姓馬,一個是石壁的兒子,一個是馬玄生的弟弟,都是二人放在鄭廷球這里的人質。

四姓海盜的內斗對于海盜和珠江口來說都是一場災難,沒有了秩序,商人和海盜都要受損失,在誰也無法吞並誰的情況下,死傷太多的四姓海盜只能再恢復和平。

而一個中間人的出現,讓各家收起了刀矛,坐在了談判桌前,這個人就是原本與四姓海盜就有來往的林察。

馬玄生交出了鄭廷球曾經的手下武大會,他的人頭成為了這場內斗的句號。所謂石壁或者其他人與東方商社合作,都被證明是假消息。林察為各方劃定了勢力範圍,香港島為各家共有,各佔一塊,各家罷兵休戰。

而為保相安無事,每個人出三個足夠親近的人,送去其余頭目那里作為人質。

石壁的兒子和馬玄生的弟弟就因此來到了鄭廷球的身邊,至于徐貴相,一開始也派人來,但鄭廷球與他實在沒有牽扯,雙方又送回了對方的人質,相安無事。

「鄭頭領,我可听說,林總兵送來消息,要再約各家頭領見面,商議對付東方商社,這等大事,您怎麼不會告訴我們。」馬玄生的弟弟問道。

「你們是人質,知道這些做什麼?」鄭廷球沒好氣的說,這兩個人質,他欺不得,打不得,更離不得,只能讓他們在自己身前囂張,實在難受。

馬玄生的弟弟笑了笑說︰「我還是知道的好,畢竟我快要回去了。您的那位夫人,可是要生了。到時候,您要想把他們接回來,就要和我大哥商議一下。」

鄭廷球沒有兄弟子佷在身邊,因為他給石壁和馬玄生的人質懷了他孩子的女人,而其中一個,已經到了月份。到時候,鄭廷球想要孩子,就要換一個人質,馬玄生自然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

「你等等吧,看看能不能生下來個帶把的。」鄭廷球冷冷說道。

扔下這句話,鄭廷球起身,叫上自己的手下,去街面上逛一逛。當初四姓大鬧珠江口,香港島上的走私市場為之傾覆,現在又有些恢復了,而這個市場的三分之一屬于了鄭廷球,因為他是海盜中唯一一個擁有大船隊的頭目。

售賣鮮魚、牡蠣和蔬菜的漁民擠滿了市場,鄭廷球在街面上走著,作為秩序的維護者,他有權向這里的每個人收取費用,這是收入來源之一,他自然希望人越多越好。

「老爺,您要牡蠣麼,新鮮的。」一個年輕的漁夫攔住了鄭廷球,笑著問道。

「滾一邊去!」鄭廷球的手下抬手就要打,但卻那個漁夫卻用一口白牙對鄭廷球笑。

對于這個人,鄭廷球不陌生,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唐沐。

當初的亂局,李肇基是始作俑者,但眼前這個青年,就是李肇基手里最鋒利的那把刀,而他又一次出現了,潛入了這里,顯然另有圖謀。

鄭廷球低頭,看了看牡蠣,說道︰「這牡蠣不錯,全都帶回去。」

手下帶著唐沐和一個戴斗笠的挑夫,跟著鄭廷球的手下去了,鄭廷球又逛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住所。遠遠的就听到唐沐與自己的手下吵架,吵架的由頭很簡單,鄭廷球的手下不肯給錢。

「小小的漁夫,敢和老子作對,帶後面屋子里去。左右無事,我要好好收拾他。」鄭廷球說。

唐沐跟在了鄭廷球身後,但那個挑夫執意挑著擔子,鄭廷球認為里面肯定是什麼重要東西,也就讓他挑著了。

進了後堂,鄭廷球吩咐手下看住門,問唐沐︰「小子,你還敢來這里,不怕死嗎?不妨告訴你,在珠江口,抓到官紳商賈,還可能活命,但抓到東方商社的,哪怕就是個水手槳手,也是要剝皮處死的。」

唐沐笑著問︰「那你們抓到過嗎?」

鄭廷球一時語塞,東方商社的人往來乘坐的都是炮艦大船,四姓海盜不是沒打過主意,結果被打的落花流水,也馬玄生還曾派人去澳門,想要殺幾個人解恨,卻發現東方商社在澳門的分社就是一座小型堡壘,不容易進去。

「說吧,你來做什麼?」鄭廷球問。

鄭廷球與東方商社的關系很復雜,他曾經被唐沐伏擊,被俘虜了,可是又被送回來重奪了大權。在四姓內亂起來,其余三家都認為鄭廷球是李肇基的人,若非石壁也被懷疑與東方商社合作,或許三家合伙就要把鄭廷球滅了。

可問題在于,持續了大半年的內斗期間,東方商社除了往來貿易,就從未插手,四姓打了個頭破血流,才明白過來,他們就是上當了。

但鄭廷球卻對自己與東方商社、李肇基的關系已經迷茫了,對東方商社,他有羨慕,有恨,也有畏懼。

唐沐笑著說︰「我來送人?」

說著,他用扁擔挑起了身邊挑夫的斗笠,鄭廷球看到斗笠下一張女人的臉,驚呼出聲︰「妙娘。」

唐沐又挑起兩個籮筐的蓋子,一個是裝滿牡蠣,一個里面裝著肉嘟嘟的,正在睡覺的小孩。

「孩子!」鄭廷球伸手把孩子抱起來,直接扯掉了小孩的褲子,看到了小小的牛牛,他興奮大叫︰「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妙娘抱住了鄭廷球,嘴里哭著,卻不斷的給唐沐使眼色,她害怕唐沐說出那個足以讓她身死的秘密。

當初鄭廷球感覺局勢緊張,親自護送家眷躲出香港島,卻卷入了陰謀和背叛之中,船隊被伏擊,鄭廷球以為自己會死,還求李肇基放了已經懷孕的妙娘。

但李肇基放歸了鄭廷球去攪亂珠江口的形勢,原本也要把妙娘放回去,但鄭廷球卻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回去,哪怕東山再起,重掌權柄,也要面對其余三家的攻擊,前途未卜,因此他執意留下妙娘,想著哪怕自己死了,也要保住自己的骨血。

妙娘因此被安置到了澳門,在那里生下兒子。

但一個秘密就是,妙娘生下的這個兒子,未必是鄭廷球的,也可能是武大會的。而且武大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武大會到死也沒有說自己與妙娘偷情的事,而馬玄生以為妙娘早就死了,因此這個秘密只要妙娘不出現,就不會再有人提及。

唐沐正是知道這個秘密,才能說服妙娘前來。

「這只是一個而已,鄭小球,妙娘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另外一個叫鄭大球,還在澳門。」唐沐說道。

抱著孩子的鄭廷球親個沒完,听完之後喊叫︰「真的嗎,妙娘,我真是一個有福氣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更完美的事了。」

妙娘點點頭,除了這兩個孩子可能不是鄭廷球的,其余一切都是真的。

鄭廷球興奮的無以復加,在這一年里,他保住了權柄,地位在四姓海盜里也從屈居末席,到了僅次于石壁的程度,但唯一遺憾的是,他沒有兒子,那些女人,無論是妓,女還是搶來的女人,只有一個女人生了孩子,還是女兒。

「你準備如何安置他們,只要我安全回去,大球也可以給你送來。」唐沐說。

鄭廷球臉色忽然嚴正,拉開門,對守在外面的手下說︰「今天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及,別人如果知道了,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錢袋,扔給手下︰「老子有兒子了,還是兩個,這是賞你的紅包。」

「多謝掌櫃的。」手下歡天喜地,拍著胸脯保證︰「小的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說著,他轉身離去,卻被鄭廷球直接刺在後心,在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是意外的。

「妙娘和兒子的事,不能有別人知道。」鄭廷球把抱著孩子,認真說道。

如果被別人知道了,自己的兒子肯定會被當人質送去石壁他們那里。

唐沐笑了笑,拍拍手掌︰「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來是要告訴你,四姓海盜的末日到了,很快,商社、團練和廣東兵馬,會剿滅你們。」

類似的風聲已經在傳了,但唐沐說出來,鄭廷球不得不信,他忽然想到了今天從馬玄生弟弟那里听到的消息,林察要見四姓海盜,忽然驚醒,那是不是林察的鴻門宴呢。

「對,我可以死,但我的孩子應該活下來,他們可沒有造過孽。」鄭廷球正色說道。

唐沐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笑著說︰「你為什麼可以死呢,難道活著不好嗎。

不想看自己的兒子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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