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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爭辯

「大掌櫃的,那里。那艘船定然是福佬的船。」掌舵的青年指著遠處的一艘大福船高喊道。

這青年名叫張大河,是陳平派來協助李肇基辦事的,也負責前去軍戶家里送信。

李肇基一手遮陽,遠遠觀察,微微點頭,原因在于那艘船上掛著一面行水旗,那是鄭家的行水令旗,有這面旗,說明向鄭家繳納過保護費,在外洋內海都受鄭家保護,這類行水旗價格不同,最大的船需要用三千兩銀子才能買到一面。

到了近前,發現那船很是高大,就連外板都是新刷的油漆。

「嘿,哪里來的莽撞漢,這船也是你們這群窮鬼能靠近的。」船上一個干活的水手眼見這艘紅頭對靠了過來,大聲呵斥。

尚未說話,就被對方欺辱叱罵,李肇基心里登時惱怒,而張大河問︰「敢問可是回福建的船,我們大掌櫃有一朋友,想要回福建,能否搭船,船資好說。」

此話一出,船上水手哈哈大笑起來,個個笑的前仰後合,有人喊道︰「滾滾滾,你們這群窮鬼,也配坐這艘船。」

李肇基眼見這船上的人如此傲慢,對張大河說︰「算了,另尋一艘吧。」

張大河搖櫓要離開,船上忽然有人吹起了口哨,對著露出腦袋好奇觀察的顧錦娘喊道︰「小娘子,好白女敕的小娘子。」

「若是這小娘子乘船,老子倒是可以疏通,上了船,便是與我睡一張床罷。」

「你也忒小氣,你那破床硬邦邦的,不如睡我身上,保管軟綿綿。」

顧錦娘听得這婬詞爛語,俏臉羞紅,捏住李肇基的袖子,生怕他把自己交托到這艘船上。李肇基微微搖頭,眯眼看了船上那些放浪水手,對張大河說︰「大河,繞這艘一圈,再去旁邊碼頭。」

張大河不解,但也按照李肇基說的做了,李肇基回了烏篷之下,取來一件舊衣,系緊了袖口領口,把半桶火藥倒入其中,做成一個臨時的藥包,又插了一根長長的信香,點燃之後,繞至那艘大福船船尾,趁著無人注意,隨意掛了上去。

「小子,滾遠一些。」船上有人見到,大聲呵斥。

紅對頭遠遠離開了,李肇基沖著福船上的人揮揮手,快意回到了烏篷之下。

「姑娘且先隨我去辦事,再尋合適的船吧。」李肇基對顧錦娘說道。

紅對頭在南碼頭靠岸,另外一艘船也靠了過來,一行一共九人。李肇基扔給張大河一個錢袋,對他說︰「你且去車行先雇一輛車,再和兄弟采買些布匹、鹽巴、米面這類日用品,你們要回家,什麼都不帶,顯的我這掌櫃的小氣。各家要一樣多,要不就是我不公平了。

大家分開采買,到大河說的,布政使衙門前的那家茶鋪子里匯合。」

張大河立刻去了,李肇基則是帶著顧錦娘,二人直接去了布政使衙門前的茶鋪,李肇基的目的很簡單,他先要打听一下,廣東地方衙門對外伶仃島發生的事是個什麼態度,再好說話。

進了茶鋪,坐定之後,遠遠就看到衙門口街道末尾有人在樹下聚集,李肇基詢問茶博士,那茶博士自然健談,一五一十的說了。

「三天前來鬧的時候,總兵的家丁驅趕走了,今天還在城門口堵著,卻也奇怪,這些人還是到了門口,現在衙門里派了官來,說是要等一段時間,總督大人要親自訓示,卻也不知道真假。」茶博士知曉的很是清楚,爽快說道。

「我可是听聞,是一家商社聯合總兵麾下陳總旗一起救得那些被擄百姓,總督大人對這些百姓沒個說法,對麾下有功將士總不能沒個說法吧。」李肇基詢問。

「沒有,沒听說。」沈猶龍做出的保舉決定不過是半個時辰之前,茶博士消息再靈通,也是不知道的,因此給出了錯誤的答案。

李肇基微微搖頭,說道︰「若是如此,功臣可要寒心了。」

他聲音不大,卻讓一旁喝茶的鄭福松听到了,李肇基如此懷疑朝廷,自是年輕氣盛的他有些不忿,鄭福松說道︰「你這茶博士自己消息不靈通,如何能壞朝廷的名聲,誰說對功臣沒有獎賞?

總督大人已經通報廣東上下,要保舉立下大功的陳總旗為千總。」

李肇基看了這青年一眼,看起來不到二十歲,倒是器宇不凡,李肇基抱拳說道︰「多謝兄弟告知。」

這個時候,南門方向傳來一聲爆炸聲,聲音在城內傳蕩,惹來了一陣陣騷亂,就連布政使衙門都出來人查問了,在听聞是城外碼頭發出的聲音後,當有總督標營兵丁快步去查看了。

不消多時,有消息靈快的人進了茶鋪,說道︰「听到剛才那聲爆炸了嗎,听到了嗎?」

「廢話,那麼大一聲,聾子都能听到。」有人說道。

「跟你們說,是碼頭停泊的一艘福船炸了,好家伙,船艉樓炸開了城門大小的豁口。知道那是什麼人的船嗎?」那人又問。

「莫要賣關子。」茶博士與那人相熟,給他添了一杯茶。

那人嘿嘿一笑,說道︰「是鄭家的大福船,雖說我未能近前去,可那麼大的福船,除了鄭家,也沒其他人了。」

「活該。」正在喝茶的顧錦娘雖然知道為何會爆炸,但嘴里還是忍不住說道,很是出氣的模樣。

「嘿,小娘皮,你胡說什麼!」鄭福松等人就在顧錦娘側後,听她如此評價,就有一個鄭家家丁呵斥說道。

顧錦娘嚇了一跳,被李肇基護在身後,鄭福松站了起來,擋住暴怒的手下,上前兩步,說道︰「我便是那艘船的主人,我的船炸了,姑娘卻說活該,何出此言,請姑娘說出個道理來,若說不出來,我南安鄭家的名聲,可不好羞辱。」

茶博士可沒想到,一來就賞了一錠銀子,給衙門口申訴的百姓提供茶點的公子竟然是鄭家人,而且身份不凡。但也不想他在自己的茶鋪鬧事,于是立刻來打圓場,說道︰「鄭公子可莫要生氣,這姑娘說的是瞎猜。」

茶博士看向顧錦娘,問道︰「姑娘可是這般說的。」

他一邊說和,一邊跟顧錦娘使眼。顧錦娘還未說話,擋在她身前的李肇基卻是淡淡說道︰「鄭公子听的不差,姑娘說的就是活該。」

「她如此說話,你為何不管?」鄭福松問。

李肇基擺擺手,老神自在的喝著茶︰「因

為我覺得她說的沒錯,鄭家的船炸了,就是活該,許是老天開眼呢。」

鄭福松看向李肇基,剛才見他打听百姓告狀的事,就覺得他有些可疑,此時又見他毫不畏懼自己,甚至公然挑釁鄭家,更是覺得這廝或許有什麼背景,問道︰「這位兄台,可與我鄭家有仇怨?」

「倒是沒有。只不過方才我們一行經過你那艘船的時候,詢問是否可以搭客去福建,你那船上水手非但出言辱罵驅逐,更有甚者,調戲我家姑娘。這等橫行霸道的腌事做多了,難保不遭報應呢。」李肇基淡淡說道。

鄭福松聞言,臉色微變,紛紛手下去碼頭詢問,對李肇基說道︰「這位兄台,我已經讓人去問了,若是屬實,自當是我過錯在先,理當賠禮,若不屬實。」

 當!

一聲響,李肇基把拳頭砸在了桌子上︰「這只手賠給你。」

「好膽色,夠爽快!」鄭福松忍不住多看李肇基一眼。

不消一刻鐘的功夫,鄭福松手下回來,還帶來一人,那人身上的衣服被火燎燒的很多洞,臉也 黑,到了茶鋪,直接跪在了鄭福松面前說道︰「大公子,是屬下無能,沒能照看好船,不知為何爆炸,傷了七個兄弟。」

鄭福松問︰「你可認得他?」

順著手指,那手下看到了正在喝茶的李肇基和顧錦娘,當即眼楮瞪圓,說道︰「公子,爆炸之前,就是這廝的船靠近過咱們的船,屬下懷疑,就是他搞的鬼。」

鄭福松問︰「你可有羞辱這位兄台,調戲那位姑娘。」

「是是有幾個弟兄嘴里不干淨。」那手下低頭說道。

鄭福松拔出佩刀,插在了地上,說︰「這位兄台說,若是他的過錯,願意賠我一只手。」

那手下死死盯著李肇基,拔出那把刀,狠狠的斬在自己的左臂,當下一只手落下,血濺茶鋪,嚇的看熱鬧的人驚叫連連。

一滴血落在了李肇基的茶杯里,他晃蕩一下,把茶湯潑了出去,緩緩搖頭︰「可惜了一杯好茶。」

鄭福松則是立刻安排人給手下治傷,又掏出銀子給那茶博士賠償。

茶鋪里的茶客已經跑光了,只剩下李肇基和顧錦娘還在。鄭福松方才還有些生氣,但現在已經清楚,確實是己方有錯在先,于是走上前去,說道︰「這位兄台膽氣不凡,敢問如何稱呼?」

「在下姓李,賤名不足掛齒。」李肇基微笑說道。

「李兄弟,此間事卻為我鄭家不是,在這里賠罪了。」

李肇基滿不在乎︰「鄭公子身份高貴,能向我草民道歉,實在難得,我又沒有什麼損失,這事也就了結吧。」

鄭福松點頭︰「李兄如此爽快,又這般豪氣,鄭某很想結交一番。不知李兄在何處供奉?」

「海上謀生,做些買賣罷了。」

鄭福松一听,哈哈一笑︰「原來是同道,我鄭家也是做海上買賣的,李兄若是不嫌棄,我願薦你到家父那里,以李兄的能耐,可以做個管五艘船的小掌櫃了。」

「鄭公子偏愛了,李某不願意投身鄭家,見諒。」李肇基堅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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