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走就走啊……
不過，秦滿江也松了一口氣。
柏古剛才那樣子著實駭人，那絕對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想來也是，掌控了那麼久的柏家，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特殊的手段？
只是，為什麼柏古的臉和這孩子的臉一模一樣……
秦滿江低頭看向小陽。
小陽此刻已經驚呆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爺爺」被殺死，腦袋被扇著轉了一圈，眼睜睜看著「爺爺」的身體爆開，變成一團污血。
最後又眼睜睜地看著污血里重新爬出一個血淋淋的人。
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小陽只有五六歲的大腦受到的沖擊，已經超出了想象。
洞窟里濃烈的腥臭腐爛味也不顧一切地往他鼻孔里鑽。
秦滿江將他放下，半晌沒有說話。
這時，觀音化身也走到了秦滿江身邊。
她又變成了不會說話的樣子，神情木訥，但卻似乎對秦滿江有天然的親近。
「哥……哥哥，我爺爺……是不好的東西嗎？」
小陽拉了拉秦滿江的手，淚眼朦朧地仰頭看著他。
秦滿江心中一嘆。
他也完全不了解柏家的具體情況，但對這個尚且只有五六歲的孩子，秦滿江沒有說出任何奇怪的話。
「小陽……你是叫小陽吧？」
秦滿江牽著他的手。
「嗯……」小陽渾身發抖地點點頭，似乎哭得累了，眼淚已經不再流。
「小陽，你記住，我們這個世界，並不是眼楮看到的這個樣子，它……很奇怪。」
秦滿江盡量找了些溫和的措辭，不知怎地，他念頭一動，也許和觀音殘片溝通一下，能把我看到的世界分享給他？
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秦滿江還是這樣嘗試了。
他一直牽著小陽的手，心中說道︰「你在嗎？能讓他也看到嗎？」
秦滿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在他準備再跟小陽說些什麼的時候，小陽忽然睜大了眼楮︰「哥哥！我看到了！」
「眼楮，好多的眼楮！」
他抬起右手，指向洞窟各處。
當然……在秦滿江眼中，這洞窟根本就是。
真的可以溝通？
秦滿江心中奇怪，扭頭卻看見，這個觀音化身的女人，她的手不知何時搭在了小陽的肩膀上。
似乎感覺到了秦滿江在看著自己，她眨了眨眼楮，僵硬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秦滿江卻看出了「我能做到」這種情緒。
他忍不住笑了笑，捏了捏小陽的手︰「對，這就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
秦滿江蹲了下來，拉著小陽的手和他一起指向中遠處的一枚眼童，說道︰「想像一下，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大到眼楮都裝不下的動物，我們的世界就在它的肚子里……」
「大怪物……肚子……」
小陽已經被眼前驚奇的一幕完全轉移了注意力，暫時忘記了「爺爺」變壞的事。
他還不成熟的腦袋里今天記下了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陌生的哥哥……
有個聲音一直讓自己記住這個哥哥。
秦滿江看著小陽，目光復雜，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穿梭時空，回到了二十年前，觀音村被淹沒的前夕。還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件，被怪談的力量重新勾勒，在虛幻世界中重演了一遍。
他更是不清楚，眼前這個小陽是否就是二十年後那個陽。
但他做不到無視這個孩子，更做不到當作一切都沒發生。
「小陽……」秦滿江低聲叫道。
小陽仰起頭，視線從一顆顆眼童上落回到秦滿江的臉。
「你現在是知道世界真相的英雄，作為英雄，你不能只听爺爺，爸爸的話，這個大怪物雖然是我們世界的主人，但它對我們並不好，長大後，你要帶領大家逃出這個世界，把大怪物消滅掉，好嗎？」
秦滿江的情緒極為復雜，但臉上的笑意卻是真實的。
小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小小的肩膀上，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種擔子︰「嗯！我會加油的，哥哥！」
「可是……我做不到怎麼辦……」
小陽皺著眉頭，雖然年紀很小，但他顯然在認真思考秦滿江說的那些話，他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做不到拯救世界，消滅怪物這種事。
秦滿江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又不止你一個人，以後你會遇到很多人，把大家團結起來，就可以做到自己一個人做不到的事，實在搞不定，以後你來找哥哥幫忙，哥哥會幫你的！」
「好啊哥哥！」小陽眼楮一亮，終于開心了。
秦滿江笑著笑著，看向了觀音化身，她的手離開了小陽的肩膀。
小陽眼中的世界瞬間恢復了正常。
秦滿江看著這孩子，腦海中第一次出現了懷疑。
這世界……真的是一個固定的輪回嗎……
「你帶他出去，我要進去看看。」
秦滿江對觀音化身說道。
他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眼下能靠得住的，也只有她了。
誰知道她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接著，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嘎 」一聲又掰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這動作不僅嚇了秦滿江一跳，也嚇了恰好扭頭看著她的小陽一大跳。
她卻不知道有什麼不對，兀自將自己那根掰下來的小拇指遞給了小陽。
小陽嚇得渾身發抖。
秦滿江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帶著她的手指，這孩子自己可以出去，沒事。
他仔細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很奇怪，長在她身上的時候還是血肉的感覺，可一掰斷下來，就變成了玉和瓷一樣的質感。
而且沒有任何血腥怪異的感覺，簡直更像是藝術品。
「小陽，你拿上它，先出去，在村子外面等哥哥，哥哥進去幫你找爺爺。」
小陽听秦滿江這樣說，才顫抖地接了她的手指。
這手指散發著瑩瑩微光，入手也有些許溫度，倒是讓小陽緊張害怕的情緒緩解了一些。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很懂事，並沒有鬧著要一起進去什麼的。
「哥哥……你一定要來……」
「嗯。」
小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秦滿江看著觀音化身，這個不會說話的「她」，的確沒有惡意，只是她為什麼會這樣幫助我？
難道就因為她是觀音，會回應人們的願望嗎？
秦滿江注視著她。
「你認識我嗎？」
他問得很突兀，明明知道她不會說話，秦滿江還是這樣問了。
可問完後，秦滿江又放棄了，他並沒有打算得到答桉。
然而，答桉卻在這時出現了。
這觀音化身的女人竟然點了點頭，抬起右手，用剩下的四根手指比出了一個……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