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白。
客廳內，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
秦滿江閉著眼楮，精神不太好。
昨晚他幾乎沒睡，分析了大半夜也沒什麼頭緒。
不過秦滿江不急，現在最急切的人，是王百萬。
王百萬此刻正抓著頭發，躺在沙發上。
他完全不知道這個該死的游戲要怎麼進行下去，如果死亡順序真的是所有人到達碼頭的順序，那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他。
盡管他不覺得這個推測有什麼道理，但萬一呢？
作為一個從出生開始就衣食無憂的富二代，王百萬沒有什麼大毛病，雖然不做善事，但也算遵紀守法。
有一個遵紀守法的兒子對一個富裕人家而言簡直是中大獎了。
所以，王百萬一直以來都過得很不錯。
除了被這破游戲選中的那天。
也怪自己手賤，非要點進那什麼連接，沒事這麼好奇做什麼？
現在淪落到連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的地步了。
「媽的，肚子還餓了……」
王百萬捂著肚子。
本來因為要來蝴蝶島，他的胃口就一直不太好，昨晚又看到了人手雞湯，更加沒胃口了，能撐到現在才感覺餓，還有一部分陳瑜尸體的功勞。
不過他也不敢去旅舍的廚房找東西吃，鬼知道冰箱里放著什麼？
「餓了吧？」
突然間！一個女人的聲音詭異地出現。
王百萬嚇得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轉頭一看，才發現是老板娘。
他剛要破口大罵，就听老板娘說︰「讓你們不喝雞湯，不吃雞肉，其他東西是吃不飽肚子的！」
其他東西吃不飽肚子？
這句明顯味道不對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板娘，為什麼其他東西吃不飽？」王百萬好不容易說話的態度好了一些。
「本來啊！」
老板娘理所當然地說。
「其他東西吃個味，雞肉才能吃個飽。」
「難道不是嗎？」
她看向王百萬時，神情反而是覺得王百萬有問題。
「我們能去廚房看看嗎？」王百萬這句話，把所有人都帶上了。
老板娘點點頭。
「可以，來吧！」
她神色如常地帶路朝廚房走去，邊走還邊給自己扎頭發。
但秦滿江卻忽然說道︰「天亮了，我出去走走，不吃早餐。」
說完，他也不等回應，轉身就朝大門走去。
「我也去。」
游魚立刻跟著秦滿江過去了。
梁月本來也打算跟去的，但一想到剛才秦滿江一個人在樓上待了會兒，她的心底就有些不安，萬一那個秦滿江被鬼掉包了呢？
斟酌了一下後，她還是跟著王百萬和老板娘去了廚房。
————
出了旅舍，秦滿江回頭看了一眼游魚。
「跟著我做什麼？」
游魚也看著他，忽然說道︰「剛才，我想明白一件事。」
秦滿江收回視線，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早上的街道人不多，但家家戶戶似乎都起床了。
「什麼事？」
秦滿江問道。
「這幅畫。」
說著，游魚翻開了自己畫本。
秦滿江停下腳步，再次看向那幅畫。
畫中的自己表情猙獰，仰頭大張的嘴里一只蝴蝶正往外飛。
「你不好奇為什麼只有你出現在了關鍵信息的提示中嗎？」游魚問道。
秦滿江點頭︰「所以呢？」
「之前你說的一句話，讓我想明白了。」
游魚說道。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秦滿江哪里還能不明白？
如果游魚說的都是真的，這幅畫是在暗示某個關鍵信息，那麼關鍵信息上會出現他，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只可能是他和其他玩家不一樣的地方，剛好撞上了某個關鍵信息。
而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里，只有那麼一句……
「我不做夢。」
秦滿江看著游魚，復述道。
游魚冷冷地一點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
「這就是你和我們唯一的不同之處。」
所以，這個被隱藏起來的關鍵信息，是夢？
因為秦滿江和其他玩家不一樣，他不會做夢，所以他成了關鍵信息？
也就是說，陳瑜死亡的真正原因，的確和夢有關，而且是和唯一一個做了怪夢的王百萬有關。
游魚察覺得比秦滿江要快。
畢竟在秦滿江的潛意識中，他並不覺得自己不會做夢有什麼問題。
等等……
秦滿江忽然想到一件事。
蝴蝶島？
上島前，查過一些相關資料，雖然幾乎沒有任何報導，但關于島的形狀和大小還是有的，這個島的形狀根本不像蝴蝶。
而且雖然有不少的花，但一只蝴蝶也沒有。
蝴蝶……
蝶……
莊周所夢之物，就是蝶。
甚至莊周夢蝶本身，就可以用來比喻奇妙的夢境。
「這里，會不會是某只鬼的一場夢？」秦滿江忽然說道。
他這個突然的想法讓游魚怔住了。
但當她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地方的詭異，以及小鎮的奇特之處後，竟又覺得有些道理。
甚至……
他們一行人進入這個小鎮，以及進入這個島的方式也是通過坐船，穿越重重霧氣到達的。
霧氣由濃到澹，景致影影綽綽，像夢一樣。
「在……鬼的夢里？」
她低聲念到。
秦滿江攤開手掌，清晨的幾絲薄霧從他的指縫間 走。
「我一直在疑惑，這場游戲為什麼沒有時間限制，」他看著掌心 走的霧氣，說︰「如果我們一直在鬼的夢里，的確不需要時間限制。」
游魚點點頭，對……
甚至很可能他們一醒來，都在碼頭邊睡著，而時間才剛過去一分鐘。
秦滿江說得沒錯，怪談游戲不設置時間限制本身就非常奇怪，即便是平安醫院一類的終極游戲，也會有明確的時間限制。
從這個方向，似乎可以更加肯定秦滿江的猜測——
時間對于蝴蝶島而言，沒有意義。
所以，不設置時間限制。
「可是，這幅畫里，如果蝴蝶的象征是夢，夢從你的嘴里飛出，是在暗示你無法入夢，」游魚在和秦滿江獨處時，說的話並不少，而且思路非常清晰，「可按照你的推測，這里是鬼的夢境，你已經身處夢中，這和畫的本意相背。」
「不，」秦滿江看著她，「我不做夢，不等于我不會被拉入其他夢境。」
「你仔細回想一下開幕語。」秦滿江提示到。
游魚抱著畫本，想了想……
如泡沫般，一踫即碎。花，綻放時惹人愛。雪，落地前惹人憐。我要記住這些樣子。每一個。
「泡沫，花，雪，三個美麗卻又稍縱即逝的事物。」
「‘我’要記住這些樣子，每一個。」
「‘我’要記住的不是人，而是‘這些’，所以……」
秦滿江略微轉身，側對著整個被霧氣包裹著的小鎮︰「霧中的一切，都是它的夢。」